倒是周峥看不过去了,代他解了围:“我兄妹二人也可晚个两天起程!”
既然无论如何都甩不脱易小三这块狗皮膏药了,那也没必要让她手下的人如此为难了。
易青感激涕零的偷偷瞥了周峥一眼,喏喏的退了下去,自去一边发愁不提。这边易小三儿闻听此言,立时放下了两条横立的眉毛,一脸春水笑盈盈盯着周峥,目光都能滴出水来。
周峥拿茶杯不动声色将她的目光隔绝开来。
夏 友
且不说易青用了何种方式,三天之后,小客栈门前那长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草车,和新近雇佣的一帮本地车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脸容,足可验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俗语了。
易小三儿哪管易青黑着两只熊猫眼,倒立着都能睡死过去的窘境,喜滋滋的向周峥邀功请赏:”些许粮草,还请乔公子偕小三同行,以慰平狄军之劳苦。”
车队中间,还有上好佳酿三车。
此情此景,就算周峥有心拒绝,可想想平狄军中境况,唯有笑纳一事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平狄军再得今上器重,但那十万大军的粮草,也三不五时会有补救不及之故,皆因这筹备粮草之事却不是当今圣上亲自经手,此中曲折,牵扯甚广,一言不能概述,戍守边关的周峥,再如何威名赫赫,对于朝堂运势,也鞭长莫及,此所谓为了数车粮草折腰,也莫奈何。
易青头昏眼花,对于自家主子昏了头的举动也顾忌不得了,见那乔公子微微一笑,不知为何,竟有种石头上开出花的错觉,自家主子顿时欢天喜地,早将眼神痴痴粘了上去,一刻也移不开,旁边乔家小姐也穿着男装,使劲儿翻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她也浑不在意。
早在三天前,她已将自己两位花骨朵般的侍夫着人护送回了江南,少了两双眼睛盯着,她是越发的不顾头脸了。
孽缘啊!他暗暗叹息一声,找了中间一辆粮车,倒头就睡,眨眼间睡死了过去,再不去管她三人间的眉眼官司。
易青醒来之时,只觉得腹中响如雷鸣,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照着天上惨淡的星子和一轮明月,车队正在有序的行走,前面并骑两匹马,若不是一匹马上驮着两个人,他倒真要赞一声一对璧人了!
其中一骑正是他那色不迷人人自迷的家主易小三儿,另一匹马上当是英氏兄妹了。
夜风低语,将他们之间的话语断续送入耳中。
先时易小三儿不知说了什么,英氏兄妹还未有所表示,只听得她一人咯咯娇笑,那种笑声,听在易青心里,只觉得鸡皮疙瘩止不住往外冒,心中一阵恶寒!对于这位作生意向来不择手段的三小姐,他可是了解得很,见惯了她精于算计的一面,无论如何听不得她这娇俏天真的笑声,总觉得那背后是一个美丽的缜密万分的套子,只等有猎物跌落,她去捕获。
“两位可知我的名字?”笑罢之后,易小三儿再次挑起了话头。
这次易青竖起耳朵,小心偷听,谁人都知易小三儿就叫易小三儿,从未听人唤过她的大名,只唤这小名儿。
“三小姐上面两位不知是姐还是哥?”英小姐慢吞吞问,那语气,竟有七分敷衍,三分忍耐。连易青都替她脸红!三小姐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上有两位兄长。”
“敢问令兄名讳?”
“大哥名柏,松柏长青的柏,二哥名数,易数的数!”
易青耳中只听那英小姐吃吃一笑,答:”这有何难?三小姐全名便为易娘!”
只听他主子一声惊呼:”洛姑娘如何知道?”
那女子再也止不住的笑声,得意道:”三小姐行商久已,行商乃是家族事业,令尊想必经商有道,浸淫商场年久,所以子女起名,皆不肯吃一丝一毫亏,若别人唤令兄妹三人,岂不是叫‘伯’,‘叔’,‘娘’,本来三小姐也许会叫姨,但易姨叫起来未免不顺耳,自然是叫易娘了!”
易青恍然大悟:入易家十几年,今天才知三小姐真名,想想那位未见过面的老爷,那种不吃亏的性格,真是庆幸自己的在两位少爷手下作事啊!
风中传来易小三儿的叹息:“难道爹爹真是此意?”
那英小姐一本正经道:”请恕再下多一句嘴,令尊可真是有些不厚道啊!”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仿佛夹杂了那英公子一声轻轻的笑声,极为低沉,几不可辨。
易青从没有这一刻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幸运过!
想想,比三小姐更精于算计的性格,自己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哆嗦!
驾车的车夫以为他冷,忙将自己手边的一件袄子扔了过来,顺手递过去一袋饼和水囊,羡慕道:”总管真是好睡啊,一天一夜都未曾醒过,您那位家主三小姐也真是位体恤的好主子啊!”
易青咬着饼,心里忍不住想笑:他可不知道三小姐使唤起他来可是当牲口使唤的,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他容易么?
车队直行了五日五夜,那些易青当初用数倍工钱雇来的车夫们几乎都要东倒西歪的边走边要睡着了,方到达了雁门关。
雁门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至黄河边。关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门额分别 雕嵌“天险”、“地利”二匾。东西二门上曾建有城楼,巍然凌空。大周朝圣祖皇帝之外孙女,圣宗女帝太平的女儿,德宗女帝辖下人称鬼才的左相林贺就有首描写雁门关流传至今的诗,其诗有云: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雁门守军,便是力敌突厥一族,保家卫国的十万平狄军。
那驻营守军看见粮草车,本欲拦阻,待见得周峥马上端坐,威严驰近,皆激动的扑了上去,几乎泪如雨下:“周将军……将军……您可回来了……”转头朝营房里吼一嗓子:“周将军回来了!周将军安全回营了!”
余者奔走相告,把个春心荡漾的易小三儿给惊得目瞪口呆,周将军大名,天下谁人不识?那可是当世伟男子啊!
周峥下得马去,安抚完这些守军的情绪,尚不忘将高坐马上胆战心惊的英洛给搀下来。
一声令下,众军士山呼海啸般将几十车粮草搬进军营,内中有个当兵十几年的老周,乃是位小队长,疑惑的问了句:“将军无恙回营,还弄来了粮食,那英校尉呢?”
周峥不及回答,旁边已有人气愤接口道:“那个蠢蛋,提他作甚?若不是他,将军能陷落敌营么?”围着他的一众兵士七嘴八舌,将英洛批了个遍,英洛只觉汗湿重衣,脸皮一阵青白交错。
偏偏周峥还要不言不笑,叫一声:“二弟,三小姐请!”
众人只当这两位都是给他们送粮草的,皆感激不尽,兴高采烈将三人迎进营去。
只因连日来,大股突厥军队在雁门关前出没,关口戒严,诸位将军校尉皆在城楼守望,兼着统帅周峥陷落敌营月余,其余人等不敢懈怠,更是打叠起百倍的精神准备应战,连绵营盘,只有少量的守军,几乎等同空营。
这会,安顿易小三儿与手下随从的除了老周之外,就剩军医官夏友了,何况他初闻周峥回营,无论如何也是要来探看一番的。
至于玉门关所雇车夫,早发了笔丰裕的银子,打发他们欢欢喜喜上路了。易青发起银子来可不手软,分明不是自己的钱。三小姐的挥霍,人尽皆知,受过三小姐的气,花起她的钱来,那叫一个痛快,此种滋味,唯有偷偷品味了。
众人刚刚在帅帐中坐定,就见帘子一掀,进来一位年轻的男子,此男年约十八九岁,玉面含春,肤若芙蓉,未语先笑,一双清俊的眸子里宝光流动,竟仿佛银河里的星子全都跌落进了他的眸子,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夏 友
话说那进来的年轻男子微微将目光转动,上前一步先礼见过周峥,朝易小三儿颔首以笑,激得易小三儿那颗心肝不停的跳了两跳,他却若无其事转过,将眸光狠狠盯在了英洛身上。
英洛看见他那几欲杀人的目光,刚刚停止流的冷汗又不约而同的流了下来,老兄啊,我不记得咱俩有什么恩怨,别用这种凌迟的眼光看着我好么?会短寿的!
可怜巴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周峥——自父母离世,她在帮中装可怜,博得那人信任,演技那是一等一的好——周峥却假装不见,对端坐一旁正抚着自己小心肝暗道庆幸的易小三儿微微一笑,易小三儿刚刚安分下来的小心肝儿又一次加速了……老天啊,果真没来错地方!
那男子见英洛这幅样子,眯眼一笑,上去对着英洛的脑袋就是一个干脆的暴栗,拖起她的胳膊就走。英洛挣了两挣,不能挣开,已被他拖将到了门口,周峥制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兀自不管,拖着她扬长而去。
周峥眼看着自己的威严被漠视,那张脸不由黑了几分,易小三儿见势不妙,稍稍而坐,就告辞出去了,作为一名合格的奸商,她察颜观色的本领那是一等一的。
充当炮灰,那从来不是她要做的。
英洛被面前这名陌生男子一路拖着进了左营的医帐,狠狠一把掼到了榻上。眼前温雅公子一改人前如玉形象,双眸喷火就扑了上来,还要强撑着不致暴走,怒声道:“谁准你把人皮面具撕下来的?”
英洛无论如何不能想象自己的一张脸有何不可见人之处,易小三儿马车上倒有上好铜镜,也曾数次将自己这张脸翻来覆去看过,当真是很端丽的,若是在现代,那也是一漂亮姑娘,怎么这男子对自己脸容如此在乎?
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英洛和这男子有什么纠葛不成?说不得今日得委曲自己一回了,当下将语调放柔,声音像抹了蜜一般:”这个……那张在水中泡得太久了……不小心给毁了……嗯……(此处停顿实是无可奈何,从进营至现在,不没人提过眼前这凶神恶刹的男人是哪只,让她如何称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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