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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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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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脚下再不能停,二人前后相跟,调兵遣将,出府去了。

这一夜周峥与夏友带人在长安城内四处搜寻。二人最初去了易府去华彻藏身之处。可惜易府只剩仆人几个,自然不知主子去往何处。易柏一年间四处走动,从江南到漠北,长安城内居所,不过是他的一处驿站而已。至于华彻处,却早已人去楼空。宁静的小院一片狼籍,似被匪人劫掠一般,不知其间发生了何种变故。

天快亮之时,周峥在西门守军口中问到一些线索。那守门军言道,见着一队人马要出城,只因马车之中是英将军与一美貌男子,怕是英大人出城另有公干,因此不敢耽延,早早放行了。

二人颓然回府,尽皆心惶难言。进得府去却见英田正枯坐在厅堂之上,似是一夜未眠,眼底有着轻浅的黑印,遽然苍老,面颊松驰,眼神困顿委靡,鬓间白发丛生,令人不忍卒睹。

却说周峥问询那守门小卒之时,只因他夜间寻来,神情急迫,更兼着心慌难言,一向儒雅的面孔竟似扭曲,看在小卒眼内,难免一副妒夫模样,自然不敢实话实说,亦只半真半假说了几句。

其实英洛昏迷之时,被易柏抱上马车。程元紧随其后上车。却见车中还有两人。一位满面络腮胡子,正靠着马车板壁而眠。一位焦枯脸的汉子,见着被易柏抱在怀中的英洛,似乎呆了一呆,那眼神便再不能挪开,似痛似喜。

程元一来是位粗人,只觉那人眼神怪异,只因自家将军容貌出众,向来见惯了各种眼神,他亦不已为意。二来他对于眉目传情这个词,还只认识在字面意思之上,是以不能深刻理解具体实践之中的情形。所以,也只是拿眼风一扫,便全神贯注在了英洛身上。

易柏却是位人精,虽将英洛搂在怀中,俊眉轻抬之际便见着了那焦枯脸汉子的表情,心下略有戚然,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远在西北的易家老二,都只是为了他怀中这个人。………………………只是老二,大概难得露出面前男子脸上这种可以称之为相思彻骨的表情吧?!

他抬头道:“你们俩帮我扶着点她,待我先找点药膏子帮她搽!”说罢顺势将她大半个身子移到那焦枯脸汉子怀中,那人似捧着人间瑰宝般小心翼翼,轻轻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鼻端嗅到那熟悉的香味,若非碍着面前二人,差点哭出声来。目光便似饥渴般在她面上不住扫来扫去,天幸此际她正闭着眼。

易柏似笑非笑,抬首道:“程侍卫,我今日定要出城,只是城门口守兵怕是要盘查一番。你家将军尽管交予我。不如,你与车夫坐在前面,省得那些守兵的烦缠?!”

程元想想,大有道理。近日严锁城门,进出搜查极为苛刻,自己若坐在车首,定能省去不少事情。于是微颔首,“将军就劳驾公子了!”便见他依言坐了出去,与车夫并坐。

易府想来财势雄厚,所用车夫竟也是目光炯炯,竟是个练家子的模样。

车内只剩了四人,易柏轻声道:“你将她袖口挽起,将药涂上去。”说罢轻声递过去一小盒沁香扑鼻的玉白药膏来。

那焦枯脸的汉子轻手将她双袖揽起,只见其上勒痕严重,有的地方也有破皮,腕上肉色青紫的厉害,不知道是经过怎样厉害的挣扎,才落得这样的伤痕。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拿手指沾了药膏,一点点搽下去。昏迷之中的她大概感觉到了疼痛,烟眉微蹙,却不闻呻吟声。

一滴滴的泪,顺着那平凡无奇的面容之上流了下来,正正滴在她的脸上,恰似她在昏睡中不耐疼痛,而流下了晶泪,令人见怜。他只能,将她更紧的搂在怀中,面上还要绽开一抹惨痛的笑意来。原来,唯有这样,才可以靠她近一些,再近一些……简直犹如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板壁之上沉睡的络腮胡子,似乎总也睡不醒,浑然不知身外事。

待得那人将药搽好之后,趁着易柏转身放药之际,他急忙低头,在那人紧闭的丹唇之上偷得一吻,像千万次臆想之中甘美难言的滋味。此一生也只得这一吻。依仗这点微芒的甜蜜,大概也抵得了日后那漫长日子里的苦楚罢?

驻守城门的兵卒之中有人识得程元,忙客气道:“程侍卫,您这是要出城?”

程元道:“自然是我家将军要出城!”

那兵卒小心陪笑,“英将军要出城公干?只是上头有令,小的还是看一看为好!”

程元点头:“依例便可!”

那兵卒将马车帘子打开,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马车之内,香肩微露的女子容光慑人,正半倚在一极为清俊的男子身上,男子亦衣衫凌乱,正欲深深吻将下去,却被这兵卒目光打断,不由添了一层恼意,道:“将军,这却是哪里来的混帐行子?”

那兵卒见自己坏了这位罗刹英的好事,刹时慌得甩手将帘子放下,亦不知道她是如何哄那男子的,竟也没有发怒的迹像,不由擦擦额头冷汗,猜测她此时心情大概尚好,自己竟逃过一劫。

耳内听得那清俊男子扬声道:“程侍卫,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兵卒眼见程元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料想马车之内的绮景,痛快点头放行。一行人在守军注目之下大大方方出了长安城。

一步错

六月中旬,华氏一族获罪,华京秋与华柏被斩,其余人等皆被流放岭南,亦算得上女帝容情。更有华氏一案牵连的诸多官员,杀的杀,罚的罚,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更是涌进若干新面孔,却是李晏最新提拨的得力干将。

远避至卧马寺理佛的华老皇太夫得闻此信,居然落发出家,誓不再进宫。女帝李晏亲送供奉于寺庙,跪求老皇太夫回宫,侍奉膝下。华老皇太夫心坚意定,李晏在跪求无果之下,只得回宫主政。一时间口耳相传,奉女帝为天下至孝典范。

却说英洛一行人那日出得城门十里之外,那焦枯脸的汉子与络腮胡子的汉子由车夫引着,带着一干短衣打扮的人护送着向南而去。只余他们三人与一辆马车。

车夫自去,唯有程元驾车,在易柏指点之下行得一刻钟,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庄园。

庄园之内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更有敦朴乡邻,见之皆涌向车前,却是识得此驾,纷纷问程元:“车里面的是大公子?”

见得程元点头,众乡邻兴高采烈,奔走相告,殷勤相待。

程元久在官中,早已不曾流连过这般热情,只觉难以抵挡,被一个六七岁的小童牵着手,朝他露出好奇灿烂的笑颜,一不小心,自己竟也露出了有点傻气的笑容。…………………………这还是七岁时候的程大牛,那时候不叫程元,无官气,亦无算计,家贫,却有灿烂的笑颜。

庄园深处有果林密密,树上果实累累,有桃梨杏树,只因时节未到,所有果子皆显清涩。程元抱着英洛跟在易柏身后几转,果林深处竟是别有洞天。远处,一栋精巧的小木楼矗立在侧,更显清雅幽静。

众乡邻早在果林在望之时却步,此时林中唯余鸟叫声婉转和鸣与他二人踩在林叶间的脚步声。不过片刻,木楼内翩然飞出两道身影,一红一绿,眨眼边到了眼前站定,惊喜万分,齐齐躬迎易柏:“大公子!”语声娇啼,悦耳动听。

程元打眼一瞧,却是一对姊妹花,身高脸蛋儿长得一般模样,唯有身上衣衫,一红一绿,大俗大艳之际令人悦目。

“这位是程侍卫,他抱着的是自家主子,洛小姐,你二人带她去沐浴一番,她身上有伤,好生料理着!”易柏回头指点二女,二女齐齐唱诺:“谨遵主子吩咐!”

她二人紧走两步从程元怀中接过英洛,翩然而去了。

易柏与程元随后而至。行至半路,焦枯脸的汉子与那络腮胡子一行人离去之时,易柏也曾询问英洛伤状,程元将她所中倚萝之毒略过不提,只将英洛受乃父驱打一节简单讲述,是以易柏恰知她身上带伤。

晚些时候,其中红衫女子,名唤朱嫣的前来见易柏,竟是眉头深锁,困惑道:“大公子,洛小姐竟似中毒了!”

程元正将半盅茶递至口中,得闻此言,竟失手将茶盅掉落在木制地板之上,洒下一大段淋漓诡异的水迹。

易柏那双清明亮润的眸子向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程元此时唯觉冷汗涔涔。

“毒可解?”易柏见得程元表情,已略微猜测到一点,且朱嫣专攻毒经,连她都露出凝重的表情,可见事情棘手,非同一般,只有询问最终结果。

却见朱嫣缓缓摇头,道:“若我所诊没错,洛小姐中的乃是奇毒倚萝,此毒无解,实乃慢性巨毒,每月月初发作,若中毒者能捱过每月一次的毒发,则有十年寿限。更多的人则是忍受不了此种痛苦而咬舌自尽。洛小姐身上棒伤并不碍事,但这毒怕是……………………”她面上渐露惋惜之色。

易柏大概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回头看向程元,却见后者面带痛色,神情凝重,缓缓点头:“朱嫣姑娘所诊没错!我家主子今天晕倒,却是昨晚毒发,耗损太过而昏倒,非是为着老爷的一顿大棒。她身体一向康泰,能让她晕倒的确不容易。”

朱嫣面上露出钦佩之色,道:“纵是铁打的汉子,能捱过倚萝毒发的人,少之又少,洛小姐真乃帼国也!”

英洛在昏沉之中被朱嫣与绿衣女子,名唤兰芷的服侍沐浴之后,将全身棒伤涂好药膏,放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之上安睡。易柏与程元进去探视之时,见她安睡如婴儿,精致的五官在沉睡中露出娇憨之色,与素日的冷厉全然不同,令人心中忍不住涌上一股怜惜。

几人默然片刻,室内气压低沉。全然不知过得一日一夜,床上女子清醒之后恣意妄为,差点没将这小小庄园闹了个天番地覆。彼时易柏想破他那颗精明过头的脑袋,也全然不能想通,她怎么在知道自己生命还剩十年的光景之后,无一丝阴霾,以往绝少的笑容此际随意泛滥,灿如阳春三月此间桃枝上怒放的飞花。

那一日清晨朱嫣正撑着脑袋在英洛高卧的床头打盹,突觉面颊上东西爬过,有点粗砺的感觉。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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