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殷勤地说:“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做的。”尤其这被救者又是个大美人。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要是这美人感谢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还真得谢谢商缺月那小子。
“红情,扶我下车。”马车内传出轻柔娇嫩的声音。
光听声音,李慕然骨头已酥了一半。
一个娉娉婷婷、娇娇柔柔的美女下了车。当真是花作容颜、雪为肌肤,以月为神,以柳为态,清丽宛如画中仙。
李慕然的骨头已经全酥了。
商晴月盈盈下拜,“多谢三位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永志不忘。”
是她!那个芳名晴月的女子,锦帕的主人。莫言一阵惊喜。那一方锦帕,此刻还揣在他的怀里,像一块火炭,灼烧着他的心。
商晴月抬头看三位恩人,是他!那个为自己上树拿手绢的男子。从那天见面后,她每天只祈祷能再见他一次,老天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商晴月含着柔情的眼睛只看得见他,可一接触他温柔带笑的眼睛,心头像揣了个兔子,一阵慌乱,忙移开目光看另外两人。
一个傻傻呆呆地张着嘴,口水都流下来了,好好笑。商晴月忍不住嫣然一笑。另一位俊美绝伦,但冷冰冰的好吓人,商晴月垂下眼睫不敢看他。
“恩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请恩公送我们小姐回家。我们怕前面再遇到坏人。”红情要求道。
李慕然巴不得送大美人回家,忙不迭地答应。韦治丢下一句“我还有事”,转身走了。
莫言想了一下也同意。他说服自己:反正小妹有丫环、侍卫跟着,而且自己武功也不错,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真正想做的,是弄清她是谁家的女儿,定亲没有。
两人骑着马一左一右护着马车。
李慕然暗暗骂自己:平时甜言蜜语的功夫都哪儿去了?怎么这会儿一个词都说不出。这一句也不妥,那样说也不好。只怪自己平时总和青楼女子混在一起,那些油腔滑调可不能拿来应对大家闺秀,否则会给小姐留下坏印象。
莫言心中翻腾着一个个问题:你姓什么?你几岁?许人没有?你对我印象如何?……但他不敢开口询问,害怕唐突了佳人。唉,这哪像爽朗豪迈的大将军?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他不怕,可面对一个小小女子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爱情,能使勇敢者变得怯懦,聪明的人变得笨拙。
商晴月不时掀起帘子一角,偷看莫言雕像般的侧面。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莫言无意中一转脸,她飞快地放下帘子,以手按住咚咚乱跳的心口。
帘子虽然放得快,莫言还是看见了,嘴角浮起欣悦的笑容。
天近黄昏,商缺月才出现在十里长亭。
韦治把她抱上马,坐在她身后,操控着马缰。“以后不要再一个人走这条路,遇上强盗怎么办?”他不能想象失去她会怎样。
“啊,会有强盗吗?”商缺月装糊涂。她今天不带侍卫,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她让晴月先乘马车走,自己换上男装,从别业步行走十里长亭。一路上寂静无人,还真有些可怕。
“刚才就有三个强盗拦截一辆马车。”韦治的手悄悄拥住她的纤腰。
“强盗呢?你赶跑了吗?”
“嗯。”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挲着。
“马车上是什么人?”
“几个女子吧,小姐和丫环。”
“那小姐美吗?”
“很美。”他也没注意那女子的模样。
商缺月呆呆出神,丝毫未察觉自己正紧紧依偎在韦治温暖的怀中。
商缺月抱着枕头走入商晴月的绣房,看见她坐在妆台前,双手托腮,唇边一丝浅浅的微笑。眼神如梦似幻,早不知神游何处,连妹妹走到身边也看不见。
“喂!有人在家吗?”商缺月在她眼前摇摇手,“想什么呢?思春啦!”
“啊! ” 商晴月猛然回神,立刻娇羞得满面晕红,一副心事被说中的模样。“坏丫头,胡说八道。”
“有没有胡说,你心理有数。”商缺月轻点她的额头,“好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你这脸上分明写着:我在想情郎!”
商晴月慌慌张张地抬手遮住脸,好像脸上真有字一般,听到商缺月的笑声,才醒悟又被耍了,娇嗔地追打妹妹。
“好姐姐,饶命!”商缺月举起枕头挡住晴月的进攻,连声讨饶。
商晴月道:“好吧,我大人大量,饶你不死。你拿枕头做什么?”
“陪你呀,好久没和姐姐睡了。”商缺月自动爬上床,放好枕头。“今晚咱们姐妹说说知心话,好不好?如果你嫁了人,咱们就再不能这样连床夜话了。”
原来是伤感姐妹分离啊。“谁说我要嫁人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忘了,爹说今年之内办你的婚事。姐,你舍不舍不得离开爹娘,离开我啊?”商缺月侧卧在枕上看着晴月。
“当然舍不得。不过,我会常回家看你们的。”商晴月换好睡衣,躺在妹妹身边。
“唉,要是不用嫁人多好。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又说傻话。”商晴月点点缺月的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女孩子嫁人才有好的归宿。一个温暖的家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幸福。”
“谁说女人的幸福是家庭?”商缺月撇撇嘴,家庭不幸福的女人何其多,而且她们甚至连逃离不幸的出路都没有!“我就不想嫁人。嫁了人就没有自由了,在家相夫教子,操心柴米油盐,还被管头管脚,简直就是一个不要的奴婢,多受罪!最惨的是为丈夫献出一切,还要承受被背叛、被抛弃的命运!”
“哪有那么夸张。”商晴月有时真不知缺月的小脑袋里装些什么。“难道你不想嫁给心爱的人,和他相亲相爱,共度晨昏吗?”眼中又闪烁着梦幻般的莹莹光彩。
不想。我只要自由。商缺月在心里回答,她可不想吓着姐姐,有些话只有放在心里了。
翻身趴在枕上,商缺月仔细审神晴月的表情,突然发问:“姐,你有心上人吗;”
“什么?没,没有。”商晴月差点被口水呛到,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一张爽朗的笑脸。
“姐,告诉我啦。”商缺月撒娇,姐姐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真的没有,我又不认识他。”啥,不打自招。
看来真有个他喽。商缺月贼贼一笑,故作失望地叹气,“唉,真可惜。我想能被姐姐看上的人,一定是英俊潇洒……”
是啊,他长得真俊。商晴月想起了他。
“……温柔多情……”商缺月偷觑姐姐。
他帮我取回手绢,眼神好温柔……商晴月柔柔一笑。
“……而且才华横溢……”姐姐的表情令人玩味!他打跑了强盗,好勇敢、好威风……
“……心地善良……”
他救了我,又送我回家……商晴月眼睛闪着动人的光彩,完全沉浸在梦幻中。
“……而且一定是见义勇为,勇救佳人,令佳人一见倾心,芳心暗许……”
“你怎么知道?啊—;—;”慌忙掩住嘴,商晴月睁大眼看着妹妹。
“猜的啊。”商缺月佯装没有察觉,若无其事地说:“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嘛。”
幸好!商晴月吁了口气,妹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取笑自己的。
他们见了面,姐姐对他一见钟情。月色溶溶,商缺月依然睁大着眼,身旁晴月均匀的呼吸说明她早已熟睡。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一切都按照你指定的方向发展,再顺利不过。为晴月选夫的任务即将完成。
只剩下提亲、定亲、婚礼那些琐事了。一切如此圆满,你应该高兴、应该雀跃。”可是奇怪,她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
脑中想象着韦治和晴月的画面:一个俊美绝伦,一个美如天仙。他凝视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她的笑容那么娇羞……这画面应该很美、很和谐……可是像缺了什么,缺了什么呢?她用手摸着胸口,好像空荡荡的。
“不对!”商缺月摇头甩去杂乱的思绪。姐姐就要嫁给心爱的人,你该为姐姐高兴呵!韦大哥成了姐夫,就可以即常常见到姐姐,也常常见到韦大哥了。这是最完美的结局。
明天,明天就去问问韦大哥,愿不愿娶姐姐。睡意袭来时,脑中只剩下一个词:明天……
第七章
而明天却平地一声雷,炸得商府乱作一团。
一夜辗转反侧,商缺月近午才醒来。红情神色急切地说:“小姐,你可醒了,老爷上朝回来了,叫你到他房里去。”
“书房吗?”商缺月伸个懒腰,父亲有事和她商量一向是在书房。
“不是,是清芜院老爷、夫人的房里。大小姐已先去了。”
是关于晴月的婚事吧,也好,该把一切向父亲禀明了。
走进父母的房间,商缺月立刻意识到事情不那么简单:商夫人搂着晴月坐在床沿,母女俩眼眶发红;商士轩坐在椅上,愁眉不展。
“爹,娘,出了什么事?”商缺月问得小心翼翼。
“唉,皇上今日下旨,要召晴月入宫伴驾,十日后进宫。”商土轩眉头深锁,唉声叹气。
“不出所料。”商缺月喃喃低语,呆怔地坐下。庞彩风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昨天才会说那句话。既然庞彩风被召入宫,与她并称“京城双姝”的晴月怎会幸免?只怪她们名声太响。太快了,本以为来得及先为晴月定亲。
“我才不入宫呢。”商晴月泪眼婆娑,声音轻柔,却透露着内心的坚定。
“娘的心肝宝贝,娘舍不得呀。”商夫人抱住女儿,“这皇上也真是的,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还不知足吗?非要咱们晴月。老爷,快想想办法。”
“唉,我这不是在想吗?”商士轩烦躁地踱步,拒绝是抗旨,编个理由又是欺君,前有狼后有虎,如伺是好。
商缺月也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飞快地转动着脑筋。
“就说咱们晴月定了亲。许了人了。”商夫人想出个主意。
“不行,这若拆穿可是欺君之罪。”商土轩断然否决。
“那,那装病呢?拖过十日就是了。”
“皇上一定会要姐姐养好病再进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商缺月反对,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商士轩停住脚步,下定决心地说:“大不了我抗旨。”他宁愿丢官也不愿女儿葬送一生。
“那怎么行,抗旨可是要给一家大小招来祸事啊。”
商夫人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