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大胆突破前人已很难得,见解还不成熟完美也是情有可原的。我虽不完全同意书中所说,但也佩服作者的开创性。你说呢?韦大哥。”
“因循守旧、抱残守缺已成了人们的习惯。世上这样大胆求新的人太少了。”韦治自己都未意识到,他今天与商缺月说的话,比他平常三天说的加起来还多。
他一向对人不理不睬,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实在太少,能被他视为朋友的更是风毛麟角。此刻,他决定,商憾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表哥?这不是表哥吗?”一个梅红衣袍的年轻公子自动加入了这一桌,他俊俏的娃娃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
冷冷地瞟了华服公子一眼,韦治又恢复了惜言如金的冷淡表情。
“对你最亲爱的表弟别这么冷淡嘛,咱们好久不见.了呢。”早巳习惯韦治冰冷态度的华服公子不以为意,暗自得意自己有超级厚脸功,不惧寒风冰霜。
“昨天才见过。”对这个超级牛皮糖,再冷的态度都不管用。
“君不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哼!”
商缺月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被他们有趣的对话逗得莞尔微笑。他们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执意要拿热脸贴冷屁股,好有趣!
“这位小兄弟,我来自我介绍。”华服公子热络地凑近商缺月,“我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温柔多情的帅公子李慕然,是这大冰块的表弟。你是哪位啊?和我表哥是什么关系?”他从未见过韦治和哪个人在一起,有那种随和自然的表情,而且是他不认识的人!他从小就爱粘表哥,表哥那一只手数还有剩的几个朋友,他都认识。他简直好奇得快得内伤了。
“我叫商憾,字缺月。是韦大哥的朋友。”
“朋友?”李慕然夸张地惊叫,“表哥你居然不否认?除了穆堡主和莫言,你还有别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一手搭上商缺月的肩,“商兄弟,快告诉我,你们何时认识的?怎么变成朋友的?”
商缺月不着痕迹地避开李慕然的手,“我们今天才相识。”
“今天才相识?天哪,我要昏倒了。”李慕然夸张地做了个捧心后倒的动作,令商缺月失笑。“都怪我昨夜醉在丽仙楼顾小仙的温柔乡里,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没留意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商缺月玩心一起,故作严肃地说:“李兄此言差矣。太阳本来就打西边出来,什么时候打东边出来了?”
李慕然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商缺月的肩,笑道:“有趣,有趣,冰块表哥居然也会有这样有趣的朋友。”
又猛拍了商缺月的背一下。
“咳咳……”商缺月脸孔胀红,连连咳嗽,五官都挤作了一堆。天,他就不能小点力吗?自己可是个纤纤女子吧!
“够了!”冷喝一声,韦治瞪李慕然一眼,“别动手动脚。”
“咳咳!我……咳……没事,韦大哥,你别怪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李慕然连连道歉。他一向不怕表哥的冰块脸,只要施展厚脸功粘着他就行了。可他却怕韦治真的生气,谁叫自己打不过人家呢?他忙帮商缺月轻轻拍背,却又招来了韦治的利眼。
“有事快说,没事快滚!”韦治瞪着李慕然为商缺月抚背的手,这小于还敢动手动脚。
“嘿嘿,表哥,你可知道莫言就要回来了?”
“知道。”
“他今天就进京城。”
“知道。”
“三年不见,你就不能表现得激动一点吗?三年耶!”
“哼!”激动非得表现在脸上吗?
“好歹咱们几人也是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芳心暗许,情比石坚……”李慕然还要胡扯下去。
茶杯在桌上一顿,韦治双眼冷芒直射过来。
“罢了,我也没冀望你有其他反应。”李慕然放弃打动韦治的努力。真是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冰脸下,只会冷眼瞪人。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就那么亲切,对自家表弟却这么凶。
“莫言驻守边关三年,屡立战功,这次击溃匈奴军队,得胜回朝。皇上特准他今日穿城游街。昨夜大军已驻城外,此刻大约开始进城了。”
“知道。”韦治依旧是那一句话。否则他一大早就出来闲逛是为什么?
“哎呀,那可不能错过。”商缺月兴致勃勃。大军凯旋,民众夹道欢呼的情景她还从未见过呢!大概比三年一次的状元游街夸官更壮观吧?
“来了!来了!”街上的人潮越来越多,远处传来了鼓乐声。
“唉哟!”商缺月被人潮一挤,一下子撞入了后面的韦治怀里。要不是有韦治扶着,她恐怕会被挤倒,甚至被踩成肉酱。
一缕淡淡的幽香在韦治鼻端萦绕,非兰非麝。低头嗅一嗅,人眼的是优美的颈项,白腻的肌肤拂着一根柔软的发丝,令人想俯身亲吻……该死!韦治深吸口气,喑骂自己,竟会对一个少年无端产生绮念。
“来了,真的来了!”商缺月的欢呼声打断了韦治的遐思。
旌旗招展,盔甲、刀桅如林。为首的是一白马银甲小将,一身戎装,英姿焕发,不断向民众挥手致意。
人潮越来越拥挤,商缺月几乎站不住,只能紧紧靠着韦治的胸膛。韦治暗暗伸出双臂,把商缺月圈在中间,不让她被人挤到。
“天哪,莫言变黑了,简直像快黑炭!”李慕然喃喃念叨,“他这身装束还真威风,改天一定借来玩玩……”
商缺月丝毫未察觉韦治的保护动作,她的注意力全被马上的青年将领吸引住了。英挺的面容经过大漠风沙的洗礼而变得黝黑;飞扬的神采,爽朗的笑容更衬出他的潇洒、豪迈。他虽不及韦治俊美,但他们二人都一般出色:一个卓尔不群,宛若超凡脱俗;一个豪迈不羁,令人倍感亲切。
莫言的马走远了,大军还在迤逦而行。李慕然收回目光,转头面对韦治说什么,却突然目瞪口呆。天哪,千万不要!李慕然瞪着韦治护着商缺月的手臂,眼睛几乎要鼓出来了。表哥千万不要有断袖之癖!他心中默默祈祷,可越看那两人相依偎的身影越觉得绝望,他们看起来居然有一种和谐的感觉,呸呸!什么和谐,是无耻!
表哥一向不近女色,无论是风情万种的艳妓,还是温柔婉约的闺秀他一概不假辞色。看吧,就说太久不近女色要出毛病。娘总是批评他风流,让他向表哥看齐。要像表哥那样哪叫正常的男人?这下看娘怎么说!不行,不行,不能让娘知道。表哥可是韦家的独根苗,要是韦家就此绝后,不要说自己的娘会哭死,太后姨婆也会气死,自己还会被骂死……李慕然几乎可以看见悲惨的未来……
人潮终于散了。商缺月回过头来,“好威风哦,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呢。咦,李兄,你怎么了?脸色有些苍白。”表情也很怪。“没事。”李慕然愤愤地送她一个大白眼。都是这小子,坏了表哥的清誉。看他长得眉清目秀、不男不女的样子,就像个变态。
“大概是人太多,空气太闷的缘故吧。”商缺月为他找个理由。不知他干吗用那种看蟑螂的嫌恶眼光看自己?韦治瞟李慕然一眼,拉起商缺月的手转身欲走。
“表哥,你们去哪里?”李慕然冲上去分开两人的手,一把拉住韦治问。开玩笑,怎么能让他们俩在一起。
在韦治冷然目光的注视下,他讪讪地放开手,摸摸鼻子。“我还有事找你,不不,是我娘找你。”
他昨夜夜宿丽仙楼,怎会知道姑母找自己?韦治不拆穿他的谎话,看他还瞎掰些什么。
商缺月聪明地感觉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忙接口道:“既然韦大哥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日已近午,再不回去,家母要责怪。”
“好啊,你快走,呃,我是说,你走好,不送。”
李慕然又拉住韦治的衣袖,生怕他跟这小子走。
“韦大哥,我能去府上拜访你吗?”商缺月先与韦治订下后约,以免断了这条线。
韦治点点头,又差点为商缺月的笑容失神。
什么?这个娘娘腔的小子还要去韦府拜访?看来他该搬去侯爷府,以监视、隔绝他们。李慕然瞪着商缺月的背影,暗下决心。
“你最好解释清楚!”韦治盯着古里古怪的表弟,语气森然。
“什么?哈哈—;—;”李慕然打着哈哈装傻。
用朱红宫纱剪成两朵小小的海棠花,仔细地贴在晴月修长的眉梢旁。“好了。”商缺月扶着姐姐的肩,将她的脸朝向镜子,“瞧,美不美?”语气中带着骄傲。
镜中映出如花的面容,长长的蛾眉,两朵小小贴花为她增添了一丝风情;云鬓如雾,玉钗花钿装点其间;耳坠是小小的翡翠铃铛,一摇首,发出细微的叮叮声响。
“大小姐好美喔!”商晴月的丫环红情已看呆了眼。
“是二小姐心灵手巧。”商缺月的丫环绿意不服气地争辩。她和红情是亲姊妹,二人都对自己的主子有狂热的崇拜,时常为此斗嘴。
“大小姐本来就长得美,怎么打扮都好看。”
“二小姐心灵手巧也是事实。哪一次千金会大小姐的妆扮不让各家小姐争相摹仿?都是二小姐的功劳哟!”
“你们两个够了吧?连这也能吵,真是的。”商晴月啼笑皆非。
“小姐,是她啦!”不愧为亲姊妹,说话都是异口同声。“闭嘴!绿意,把衣裳拿来;红情,服侍你们小姐更衣。”商缺月有条不紊地指挥。
浅蓝上衣,白罗裙,样式朴素简单。但经商缺月加工后,仿佛施了魔法一样。蓝衣上画了朵朵白云;白罗裙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富丽的百褶流云样式,而是上小下大的喇叭型裁剪,更衬出商晴月纤腰如削、婀娜多姿。裙上手绘了几支风中芦苇,一对比翼双飞的大雁。好一个清丽脱俗的瑶台仙子。
再审视一遍,商缺月满意地点点头,“好啦,该出发了。”
“妹,”商晴月拉住商缺月,“你就穿这样?”淡青衣裙,式样极简单;青玉钗、青玉佩,质料虽都是上乘,但在争奇斗艳的千金小姐中间,就显得太平凡。
“姐姐,这样挺好呀。”商缺月不以为意,她只求自在便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她才不愿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
“小姐,你也打扮华贵点嘛,别让那些势利女人瞧扁了。”绿意噘着嘴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