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可以将靡音丑陋后的尸体,拿到极净万面前。
她要让他看清楚,这个女人的丑陋。
景萨奇蹲下身子。她的气息,全是冰冷的。
是的,冰冷的。
冰冷地气息,冰冷的匕首,冰冷的死亡。
接着。她眼睛一眯,猛地举起了匕首。
匕首,划着凉寒的光,向着靡音的心脏捅去。
靡音看见了这一切,可是她无能为力。
她没有一点阻止的力量。
她甚至不能动弹一下。
是地,她地身子。已经伤到了这样的田地。
于是。靡音闭上了眼。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低哑的声音阻止了景萨奇:“住手。”
声音很轻,却透着雍容和威严。
靡音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一个人走进了屋子。
异常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靡音根本看不清晰。
她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但是。那个声音,她是认得的。
他便是那次在家宴之上。呵斥极净万地人。
耶罗的大皇子。
极撒风。
那么。他是来救自己地。
这么说来,她暂时是安全地了。
想到这,靡音神经一松,竟晕了过去。
而此刻,屋子里的人也再度回过神来。
景萨奇将心一横,不顾极撒风的阻止,快速地将刀向着靡音刺去。
她要杀了她。
不论谁来阻止,都不可以。
但是,就在那匕首要捅入靡音心脏之际。一只脚斜伸过来。闪电般地打掉了景萨奇的匕首。
极撒风的那一脚,来势凶猛。竟然将景萨奇给踢倒在一旁,在地上滑出几尺之远。
景萨玛大惊,忙走过去,将妹妹给扶起,看着自己的丈夫,诧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问你呢。”极撒风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闪着内敛的寒光:“你们,是想在这里杀人吗?”
“她,她不过是一个贱民。”景萨玛解释。
“没错,她不过是一个贱民,”极撒风道:“所以,我没有必要因为她,而和二弟再起争执。”
说完,极撒风唤来侍女,让她们将靡音抬到客房去。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着景萨玛道:“作为皇妃,我希望你明白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极撒风转身。
他的衣衫,在这个时刻,发出了坚脆的声响。
景萨玛和景萨奇看着他离去地背影,脸色苍白。
当靡音醒来时,第一个感觉,便是痛。无边无际地痛,像潮水一般,向着她涌来。
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呼吸,就像是有一把刀刺入了她的胸腔。
比死亡还要可怕地痛苦。
这时,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
靡音轻声唤道:“远修……远修。”
那只手,有了略略的僵硬。
然后,极净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在一个男人的怀中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靡音,这样可不好。”
靡音缓缓地睁开眼。
但只是一瞬,便再度闭上。
一种轻飘的忽视。
极净万拿着锦帕帮着靡音擦拭着额上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轻声道:“抱歉,我没有能保护好你。”
靡音笑了,无声地笑了:“你并没有保护我的责任。”
“靡音,”极净万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靡音的声音很轻微,因为稍大的动静都会引起肋骨的疼痛。
“这次的事情,都是由我而起的,今后,我会好好保护你。”极净万将她额头上汗湿的发丝给抚顺:“靡音,给我个保护你的机会。”
“那么,”靡音的声音很轻:“你能够带着我暂时离开这里吗?”“你的肋骨,折断了,需要静养,根本无法移动。”极净万想了想,道:“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高远修来陪你的。”
“不!”靡音叫了出来。
这么一叫,牵动了断骨,她的脸庞,痛苦地扭曲了。
极净万忙将她按住,道:“别动。”
靡音紧紧地闭上眼,好不容易等那阵剧痛过去后,才虚弱地开口:“我就是不想让远修知道我受了伤……请你,请你帮我瞒着他,好吗?”
“这件事情,因为牵扯到大皇妃,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极净万沉思了会,道:“但是如果想要瞒住高远修,确实也只能由我带着你出一趟远门,待伤势好转之后,再回来……这样吧,离这三十里外有一处温泉,对伤口愈合是有好处的,我就对外宣称是带着你去游玩,你看怎么样?”
“那么,便谢谢你了。”靡音的声音,似乎已经虚弱到极限,成为了最细的丝线,临近断裂的边缘。
之后,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好好睡吧。”极净万的手,触碰着靡音的眼睛。
在极净万的手掌中,靡音的眼球,在缓缓地转动。
极净万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便将一切准备妥当,带着靡音上了路。
在头天晚上,靡音不顾极净万的阻止,忍住剧痛,拿着笔,给高远修写了一封信。
靡音不想让他担心。
是的,她是从他的府中被抓走的。
只要高远修想到这一点,他便会痛苦,并且,说不定他会失去理智,会去找景萨奇,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靡音清楚,她不能让远修冒这样的险。
所以,她必须要瞒着他。
为了不引人注意,极净万一行人,天不亮便起程。
耶罗的夜晚,还是颇有些凉意。
靡音躺在马车上,手上是冰冷。
尽管马车行驶得非常缓慢,但是,靡音的伤口还是时不时会被颠簸得疼痛。
她闭着眼,紧紧地咬着牙齿,脸色,像纸一般苍白。
极净万拿着锦帕,一边为她擦拭着汗珠,一边轻声询问道:“你对高远修,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隔了许久,靡音才缓缓答道:“他是我的亲人……现在,我只有他了。”
“我总觉得,你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极净万道:“或许说,你对哪个男人,都没有男女之情。”
“我不需要那种感情。”靡音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小得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我真的不需要。”
疼痛,浸入了她的骨髓。
“我想,你并没有尝过爱一个人的滋味,”极净万道:“那是很美好的感觉。”
“你又怎么知道呢?”靡音道:“你也没有爱过吧。”
“你说得对,”极净万俯下身子,用舌尖舔舐去靡音额头上那些滚圆的,珍珠般的汗珠:“所以现在,我正在尝试着去爱。”
靡音笑了,尽管此刻的笑,是需要力气的,是要承受痛苦的,但她还是笑了:“千万不要爱我,千万不要。”
“为什么呢?”极净万的舌尖,还是在她的额头上,在将那些痛苦的汗珠,一颗颗吞噬。
靡音缓声道:“因为爱上我的那两个男人,下场并不怎么样。”
疗伤
“是吗,”极净万笑了:“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也曾经得到过许多的快乐,不是吗?”
靡音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忍耐着痛楚。
那些颠簸,她在忍耐着。
终于,来到了极净万所说的那处地方。
经过长途的跋涉,牵动了伤口,靡音一直在发着热,昏睡了许久。
在大夫的精心治疗下,到第五天时,她的热,便散了。
这里,由于地质特殊,只要有水源的地方,就能开凿出温泉。
靡音所居住的屋子,靠着山,地势便利,直接引了温泉水进屋。
因此,靡音时时刻刻便能浸泡在屋子里的温泉池中。
这里的泉水,对疗伤有着奇效。
靡音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
靡音喜欢浸泡在泉水中。
这让她感觉到温暖。
她喜欢这种温暖。
喜欢这种回忆。
曾经,她和青兮也时常在双灵宫中浸泡温泉。
靡音喜欢将下颚浸泡在水中,鼻端就这么靠近着水面。
那种时不时发作的压迫的窒息感,让她有种受虐的愉快。
她还喜欢向水中吹着气。
这样,水面就会有许多的泡泡。
透明的,单薄的,易碎的。
泡沫的生起,还有破碎,就这么在她的眼睛中闪现。
每到这时,她的嘴虽然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弯的。
眼中,有种晶亮,孩子似的,天真的。单纯地晶亮。
漆黑的眼睛里,洒落着璀璨的星。
这天,她正这么做时。一只手抚上了她赤裸地肩膀。
极净万。坐在她地身后,坐在温泉池边。
他的手,从靡音的肩膀滑下,来到了她同样赤裸的背脊处。
那上面。有条条鞭痕。
是景萨奇赐予地。
鞭痕,一条条累积着,将她难得的雪白的肌肤给毁了。
极净万不能允许美好事物的逝去,所以,他日日都为靡音的伤口涂抹滑肤散。
这药。是极为珍贵地。
而效果。也是神速,渐渐地,那些伤口,变淡,变浅。
现在,虽然还有一些印记,但是,也是一种透明地荧色。
极净万的手,不停地游走着。在靡音的肌肤上。
“伤口。还疼吗?”极净万问。
靡音摇摇头,动作很轻微。
稍不留意。她否定的意思便会溜走。
“靡音,你害怕吗?”极净万忽然这么问。
“害怕什么?”靡音反问。
微微的天光,倾斜着照进屋子。
穿过那些袅袅的热气,落在水面上。
水面上,还有靡音和极净万的影子,不断地漂浮着。
“害怕有人会再度伤害你。”极净万道。
“害怕。”靡音道:“我害怕。”
“我说过,”极净万掬起一捧水,轻轻地撒在靡音的肩胛上:“我可以保护你的……这并不是威胁与交换,只是,我
想保护你,真地。”
“我害怕很多事情。”靡音地声音轻飘飘的,她地眼睛,透过窗外的柔绿的叶,清雅的花,看见了蓝天白云:“小时候,我害怕黑,可是黑暗还是会如期而至。后来,我害怕姐姐离开,可是她还是走了。接下来,我害怕殷独贤和杨池舟,可是,我却要日日夜夜待在他们的床上……我害怕很多事情,而那些事情,总是随着恐惧发生,阻止不了的。”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不在场。”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