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无聊赖地靠在那石台上,手中依然握着那长长的烟杆,一身红色在夜光中格外魅惑,那乱石堆被他的大氅映得泛出淡淡红色,而他就坐在这里,姿态轻懒,黑色长发随意散乱,他抬起手指绕了绕额前的一缕微微挡了似笑非笑的优魅眼神。如一只百千年来修炼成精的狐狸精。
若说萧琅是一只白狐狸,他则是一只红狐狸。
抬起头,他看着沉暗夜空那一轮明月,轻轻拿起烟杆抽了一口,唇边悠悠吐去白色的烟雾。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红唇如花,未曾凋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才来看你,你在下面寂寞不寂寞?”
冰儿没想到他居然在一个人喃喃说话,实在是有些诡异。
“我这次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什么,我想你死时还那么年轻漂亮,到了下面也会被人迷着吧,你应该什么都不缺,对不对,美人?”他的面容看上去笑吟吟的,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冰儿在树上稳住身子,不想他却是在这里祭奠亡灵,为何会跑到了这里来祭奠?
容跖接着道:“可是你大概已经忘了我这个男人吧,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当年我也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当时看到你我可以魂牵梦绕了一整年,然后你就订婚了……”
挑了挑眉,冰儿不想这个风流男人居然跑到这里祭奠他的红颜知己,而且还是个订过婚的。
这个男人,连别人的未婚妻都要肖想,死了还要肖想,真真是没有节操。
“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真是伤心的连饭都吃不下!”
“那时候真是瘦了很多很多啊!衣袖都是甩着的,人人都觉着我多了几分风骨,有些风雅名士的味道。”容跖口中说着风雅的话语,却是轻轻拈起地上一朵不知名的残花,指尖轻弹,一副吊儿郎当的慵懒模样。
冰儿叹息了一声,冷冷一扯嘴角,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些诗句当初在春风楼,他也是这么给雪莺这么说的。
大概,这个妖孽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的吧。
“美人,我好想你啊!”他再次发出迷人的叹息,神情哀怨。
他悠悠地倾诉着自己的心声,弯膝曲腿,右手修长的指尖在膝上轻敲,“以后但凡是跟我睡的女人,我都想成你的模样啊。”
这个禽兽,冰儿更是黛眉竖起。
虽然她活了两世,却依然还是处子,哪里听过这些话语。
这二货居然还是这样给死去女人表白的,谁家死去的女子这么可怜?
“本公子睡的女人多了感觉滋味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和女鬼睡的滋味如何呢?”忽然一阵冷风袭过,容跖冻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眼光看似散漫地在周围一草一木流过一圈道:“唉!我回去了,这鬼地方还真是冷的要命,每次来见你却是连个魂都见不到。”
他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美人,若是你泉下有知,记得夜里来找我,欢迎你来梦里睡我。”
语落,他风情万种地一笑,慢慢向树林深处走去,那火星一明一暗,颇有些勾魂。
冰儿目光望着他远去,心中慢慢回忆着往事,当初看到容跖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不过才十六七岁,仅仅比她大三岁,虽没有现在这么风骚,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当年她见过他,他曾经与她的未婚夫在一起,那时候两个少年看上前意气奋发,也绝不是像现在这个色迷迷,看到女人就想睡的模样。
她相信,在他的身上一定有着秘密。
不过,任何人都有秘密,秘密是一种不论何时都存在的东西。
人刚刚出生,便是一张白色的纸,秘密只是在长成的过程中慢慢形成的黑色的斑点。
当你没有发现和发现了之后就不是秘密,当你隐隐有了察觉,却没有挖掘出来时,那就是秘密。
然而,至于下面的那些堆起来的石头。
冰儿越看越觉得寒意森森,那里的乱石不会是坟墓吧?
当初她记得自己把玉家宝物藏在了周围,为何会突然出现了一个坟墓,而这坟墓里究竟是什么人?
她纵身跃下,站在乱石堆前,沉默了半晌,最后她喃喃道:“得罪了。”
上空依然是那一轮带着血色,却泛着惨白的月亮,风声倏然,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四处是狰狞的枝桠,那石头一块一块慢慢被人搬开,滚落在了四周。
经过了很久,她终于把坟墓打开,而她站在坑前目光复杂。
只因为,里面并不是尸体,里面居然放着一个黑色的铁匣子。
打开匣子后,里面乃是一套衣服,年轻女子穿戴过的衣服,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个衣冠冢。
当然,这衣服也是她无比熟悉的。
冰儿看着衣物,面色变幻莫测,忽然娇媚地大笑了一阵,那笑声带着一些森然,最后她的唇边勾起了冷意,没想到居然有人把她穿过的衣衫埋到了这里,这本是她前世最喜欢穿戴的一件。
看着那件衣物,冰儿慢慢凝着眸子,目光闪动,没想到容跖居然在悼念着玉倾舞。
然而她顾不得多想,接着去寻找玉家的宝物,怎知她找来找去,唯独没有发现玉家的宝物,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正在逃亡,而时间已是来不及。
于是,她把宝物藏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这棵树下,她绝对没有记错。
看着眼前那散乱的石头堆,冰儿心头一凛,该不是玉家的宝物被人拿走了吧?难道与容家有关?
……
那刀疤脸的江湖护卫值了一会儿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实在是有些疲惫了。
明日还要赶路,他还是赶快去小眯一会儿。
然而,却有一股尿意袭来,但周围都有女眷的马车和帐篷,而容家对护卫的要求很严格。
他只好跑到林子里面,小心翼翼地解决……
营地的护卫并不喜欢和他说话,个个用排斥的眼神看着他,虽然知道这次敌袭与他无关,但是这个人实在名声不怎么好,有人喃喃道:“他怎么会一个人来?”
“大概是没有钱用了,所以才来容家当个临时护卫。”
“但传说他品行不端,曾经奸淫掳掠,出卖兄弟,为人又卑鄙无耻,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不用理会这种人,江湖败类而已。”
夜凉如水,远处鸟鸣声声,凄凉无比,穿透这一片林海婆娑。
林子里,刀疤脸还未脱去裤子,忽然感觉到周围阴森森的,仿佛有一个人影从头顶飘过。
“什么人?”他大声呼道,心里面毛森森的。
“呵呵呵呵。”头顶发出一阵女子的笑声,而他抬起了眸子,却看到黑暗中树上站着那绝世的身姿挺立,而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晚风越发寒冷剧烈,拂起她的黑发飞舞着,已遮住了大多数的面容,露出一双冷艳的眸子,夜色映着她浮波浩渺的眼神,而她神色冷静,面若含笑,脸上却是有些血迹,白衣漂浮,就像从幽冥黄泉中走出来女鬼。
“你……你……你是什么人?”刀疤脸惊恐地看着她,一眼就看到她穿的那身衣物,却不敢相信。
是的,这衣服如此熟悉,这女子也非常熟悉,熟悉到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
不,两年前他就见过,就在这片林子里面他见过她,只是她究竟是死是活?
“你忘记了我吗?”女子声音轻飘飘的,冷冷地说道,“当初……你们追得我好惨啊!”
“你是……玉倾舞,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当然是鬼,我一个在下面很苦,很孤独呢,我想要找些人一起来陪我,和我一起……你过来……好不好?”她把脑袋慢慢侧下来,斜成一个恐怖的角度,看上去诡异而狰狞,而她一向就是个很擅长抓住人的弱点施以攻击的女子。
“不不不,小的当年追杀你全是有人指派的,我身不由己,不关我的事情啊!”
他吓得连连退后,却是不慎踩到了一块石头,被绊倒在地。
“我太久没有上来了……那么,我掉下去后,后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白色的裙子在风中飘动着,黑眸幽幽,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沉浸在往事之中,声音无比可怕。
刀疤男立刻惊恐万分道:“我们……我们看到……江湖中人都来这里了,大家在这里寻找了很久,然后好像是找到一样东西,但是我只是跑腿的罢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冰儿眉头一拧,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然后呢?”
刀疤脸依然惊恐地道:“随后,七国的江湖人经过抢夺之后,最后分成了七份子,容家、楚家、萧家、墨家、雪家、陈家各自得了一份,但是最后一份被魔教的人给中途抢走了。”
冰儿暗忖那个难道就玉家的宝物?居然分成了七份,甚至还会牵扯到了魔教,这下子可要她好找了。
不过这次她也算是问对了人,她的运气不知是好是坏呢?
于是,她冷冷问道:“你说的这些……为何这些事情在外面查不到?这些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那些她在琳琅阁也没有查到,当然也可能是她没有涉及到最隐秘的一层。
那人听了这番话,忽然抬起眸子,神情不再恐惧,眼中随即露出一丝杀气,握住手中的大刀,“你这贱人,你原来不是鬼,你是人,对不对?”
“我是人又如何?我是鬼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
女子瞬息间从树上消失,再一瞬出现在男子身后,手中的利器扎住了他的死穴,另一手扬起,却是又“啪”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满眼火星。
“等等,我说……我说……”刀疤脸没想到对方身手一点也不弱,不由冷汗涔涔。
“很好,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是……是……当时的事情是我亲眼看到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我们也是有一笔好处费的,毕竟没有人愿意与六个家族做对,也没有人愿意和魔教的人做对,正派人都说是替天行道,所以我们就是说出去也没有好处的,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我们这些小人物。”
“随后他们七个势力就把东西留了下来,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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