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命运之轮,到底将滚向何处?
迷糊中门铃响了,堇色挣扎着去开门。可是待见到满脸泪水的阿梨以后,顾不上头痛,连忙将她带到沙发上坐定:“怎么了?阿梨?”
阿梨满脸泪光地看着堇色,开始埋怨:“你这家伙,把一切搅乱了以后,自己却走了。”
堇色看着她,低声说:“对不起。”
阿梨看着堇色担心歉疚的样子,却突然绽开了一个笑容:“堇色,怎么办?我告诉他,我爱他八年了。当年他对哪个女生好,我就跑去哪个女生面前威胁人家,所以,他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嗨,多年以来我就想着,有一天我要当面告诉他,我爱他。堇色,我今天终于全部说了出来。而且,还狠狠地吻了他!”
堇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在自己那样震撼的言语后,阿梨竟然有着更疯狂的举动。两人相视而笑。可是笑完,阿梨却又郁郁地沉下了脸,说:“我当年那样在他面前晃荡,他都没有感觉。今晚我这样无礼,估计是被他彻底打入黑名单了。到底,我的一场爱,不过是爱上了一个虚幻的人,独自付出还以为自己伟大。”又故作强笑:“一场爱,也不能总是我一个人付出,八年了,一个吻也不为过,即使从此他再也不见我,我也总有一个吻的回忆。呵,可是堇色,你可听说过有如此代价高昂的吻?”调侃的语气,可是却听得出内心的酸楚。
堇色默默看着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与阿梨在年少的岁月一见如故,并且能风风雨雨相伴这么许多年。实在是两个人一样的傻,傻到付出全部爱,傻到在伤心的时候,只懂得落泪,傻到明明心痛,还骗自己没有关系,一副洒脱的样子。
伤心是一回事,吃饭又是另一回事。阿梨一直知道堇色并不怎样花钱,所以工作这几年积蓄颇过得去,却不知道堇色那些钱都帮助吴盈兰读书了,所以觉得堇色说自己目前囊中羞涩是过于夸张,直到堇色严肃地给她看自己的存折,并且向她借钱时,才被她赶着去找工作。
堇色心里感激她没有追问自己事情原委,嘴上仍旧是装作恼怒阿梨太过小气,说:“原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也不能让你养我些日子。你可知道,必须多大的信赖,才能让一个人忍受被施舍的感觉而向另一个人开口借钱?你这女人却这么狠心拒绝我!”
阿梨嗤笑着说:“咦,但是你可知道得多少情谊才能让人开口拒绝借钱而且好心规劝借钱的人自食其力不至于一天天往颓废的路子上走?你这丫头竟然不领情!”说完了,没得商量地塞给堇色一堆报纸让她看招聘栏去找工作,而自己拖着小箱子去希腊公干去了,并且号称这次出去,一定要花枝招展地到爱琴海边上溜达,如果碰到几个精彩的地中海帅哥再也不会放过。只剩下堇色在成堆的报纸里寻找合适的工作。
堇色抬眼看着阳光下玻璃闪亮的大厦,叹口气,走进了外面三十七度的烈日下。如果面试负责人的面孔也能稍微有点如天气般的热情,便是再热几度堇色也甘愿。正在犹豫着是继续跑另一家公司还是索性回家避暑,大厦旁停下的一辆车里走出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套装的女人,身材略胖但妆容整洁,看到门前站着的堇色,脸上浮上了笑容:“呵,池小姐,好巧,想不到又在这里碰到你。”
堇色打量了她一下,想起她便是那日飞机上邻座的女士,于是也微笑着说:“哦,你好,原来是钟小姐。”
钟铃兰走过来,说:“小女孩,难得你有这般好记性,还记得我这样年纪的人的名字,大约在你们眼里,我们都入不得眼了。”
堇色看着她的笑脸回答:“哪里,您记忆力也很好啊。而且像您这样的女性,身上尽是值得二十多岁女孩子学习的地方。”言语适度,表情诚恳。
钟铃兰点点头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工作,应聘这里的化妆品调香师。”然后耸了耸肩,说:“不过大概没有希望了。”
钟铃兰看着堇色因为在太阳下奔波而微微发红的脸孔,眨眨眼睛,有些调皮地说:“不要灰心嘛,结果也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坏。”
堇色愣了,钟铃兰却拉起她的手:“我们进去说,这里太热了。”看到堇色仍然疑惑的表情,说:“如果我说我是这家公司的董事之一,那么我是否有权利任命一位调香师?”
堇色明白了,却有些犹豫,到底这样接受一个陌生人帮助自己不太好,且利用关系进这家公司工作,以后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别扭。
钟铃兰倒也是一个剔透的人,看堇色没有说话,开口道:“你暂且不用慌着拒绝,只想一想面子和钱哪个比较重要?我是真心帮忙,我并不会随意帮助所有偶遇的女孩子。正是你的言行让我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进入公司后好好做吧。我觉得这样做我们公司也一定没有什么损失。”
听了她的一番话,堇色释然一笑,再拒绝似乎就近于狷介了,于是与她一起进去。
钟铃兰边走边说:“对了,你可以直接叫我钟铃兰,或者,也可以叫我方太太。方,是我先夫的姓。”
堇色偷望了眼并没有转头的钟铃兰,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悲怆,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钟铃兰,首先恢复了常态,说:“看我,总是这样,再这样便真的成祥林嫂了。不过,池小姐,今日怎不见你戴那串项链?”
堇色吃了一惊,想不到,她不光记得自己的名字,连自己那串项链也记得那样牢。连忙回答:“我收起来了。逝去的感情,是什么东西都留不住的。”
钟铃兰说:“年轻一些,到底洒脱。看来,需要有人提醒送你项链的那个男人,再不来,恐怕真的要失去你了。”看着堇色的眼睛饱含深意。
堇色没有再答话,其实,她并没有如此洒脱,洒脱到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地和旁人谈论那段感情。
因着钟铃兰的关系,堇色还是顺利进入了这家公司,做起了她的本行。
又开始了面对种种香料的日子,堇色深深感慨,亲人、朋友均不能陪在身边,有份心爱的工作,才是最好的寄托。又或许那些悲戚怨妇,没有工作的居多吧?
这一日下班,堇色刚刚到家门口,便看到了在门口站立的男子,这么热的天气,仍然穿着整齐。是秦白。
堇色主动走向他,打了个招呼:“你好,秦白,怎么在这里,有事吗?”
秦白看着她,平静地问:“我们可不可以进去谈?”
两人进屋后,堇色到厨房翻了下,发现竟然没有热水,杯子也很久没有用过,最后从冰箱里拿出瓶纯净水,放到了秦白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只好用这个招待客人。”
秦白笑了笑说:“没有关系。不过,倒看不出来你也会如此忽略生活里的细节。”
堇色看了看他,也笑,说:“我一向如此,马虎得不得了。倒是阿梨,看起来粗心,实在是事事精细。”
又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是想,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如果有时间,想请你跟樊梨一起聚一聚。”见堇色没有回答,又补充说:“你可以告诉一下樊梨吗?这几天都联系不到她。”
堇色脸色微变,决然问道:“你到底是想约我出去,还是约阿梨?”
秦白听了,脸色发窘,不知如何做答。
堇色继续清楚地表达她的立场:“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如果约我,我是不会去的。如果是约阿梨,那就最好等阿梨从希腊回来以后亲自找她,而且还得看她这次出去会不会已经找到了合意的男人。”
话说完了,也似乎只需要这么几句话就可以说完。堇色以为无论哪个男子被自己这样当面一说,都会或愠怒、或尴尬,想不到,面前这个秦白虽沉默却仍然从容,面色丝毫不落悲愤痕迹。阿梨喜欢的人,也不差呢。
于是缓和了语气,对他解释:“抱歉。其实,我已经有了爱人,所以目前不会接受别的感情。而阿梨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孩。一个女子,能得到异性的称赞并不难,但是能得到同性真心的称赞,说明她实在是很好。而关键是,她爱你,爱了八年。别等到她彻底死心的时候你才觉悟,那时候一切都不会再回来。”说完,叹了口气,心里自然地想到了古沧海,想是否也会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这样的话?
秦白看着堇色,竟坦然说道:“是的,阿梨是好,她爱了我八年。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同样也牵挂了你八年。”
堇色愣住,看着秦白的眼睛,分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午后,一个少年羞涩地站在自己面前,递给自己一封信。阳光下的眼睛,闪烁点点青春的光芒。
堇色回过神来:“对不起,是我强求了。我本以为你没有喜欢阿梨,是因为没有充分认识到她的好。可是看来事实并不如此。阿梨是我好友,我觉着她好,便以为她喜欢的男人没有理由不爱上她。”原来阿梨,秦白,还有自己都不过是摆脱不了无望爱情的可怜人。
秦白看着黯然的堇色说:“你终于想明白了。阿梨是个好女孩,可是我不能勉强自己。”
堇色抬起头,直视秦白:“我明白了,那么,你是否也该明白?”
秦白一愣,面前这个清朗的女子,让他恍然明白,原来当他辜负了一个女子八年的爱恋的时候,命运也让他尝到了同样的滋味,终于令自己的爱也归于空茫。八年一瞬,结果却一样。
两人默默坐着,无言相对。良久,堇色开口:“抱歉,秦白。如果有可能,就尝试着将过去忘了吧。”虽是这么说着,其实自己也知道生生将一个人忘却的艰难,哪能如说的那么容易?
秦白仍然坚持:“或许,我还有几分机会。”看了看堇色疑惑的眼神,继续说:“虽然说你已经有了爱人,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他陪伴你左右。你无望的爱情,或许就是我的一丝希望。”
堇色苦笑:“为何你还不明白?如果我此刻的拒绝不能让你想到接受阿梨,那么,我感情的挫折又怎么会让我接受你呢?”
秦白却反驳她说:“不,这不一样。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