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不想提了。
块被他弄成片,片被他搞成丝,丝则全成了馅,挺简单的一顿饭做了一个时辰,吃得那叫个狼吞虎咽,什么味儿也没品出来,鄙视他个。
九月,秋凉气爽,天高云淡。
我躲在殿顶上,嗅着桂花的香气数星星。
无聊啊,太无聊,整个皇宫都黑黢黢地、死沉沉的,不好。
抄过琵琶,我站起来划啦啦一顿乱拨,暴吼一声,“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
于言蹭地窜上来,小脸煞白,捂住我的嘴就把我往下拖。
我踹开他又跳了上去,看见全皇宫有主子的地方一个不剩,全亮了灯。
原来死狐狸今夜独寝啊,表现不错,那我回去睡觉了。
没几天,我就听到一个重大谣言———梁主疯了。
小七小声小气地不停念叨我。于言则铁着个脸完全对我无视。
我立马下定决心帮助他俩跨时代进步,学习一下什么叫现代流行歌曲。
还要欧美的,就从摇滚开始,这个比较帅。
结果证明,几百年的代沟,不是穿越能解决的。
两孩子一见我拎琵琶就抽筋。
宫里就更沸腾了,已然把我惊为天人———被妖精附身了,所以疯歌疯语,不知所言。
小董好心地派了傩师来给我驱邪。
我支着下巴,坐在院里看了三天大傩戏,非常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古代巫傩文化。
第四天,烦了。
我站起来,晃了几晃,怪叫一声,“算你们厉害,我走也!”然后拥抱了我久违的宁静。
从此以后我算彻底悟了。
无聊了,我就闹把“鬼上身”,然后和傩师勾肩搭背地提点小要求———看看戏了,喝喝酒啦,点些珍馐佳肴,再拉上于言、小七凑一桌麻将打上几天,大杀四方,爽!
就这么混到十一月,出了点状况———感冒发烧。
别看我这地方叫冷宫,可烧得比乾清宫还暖和,结果我命薄,大冷的天,热伤风了一把。
病得还挺厉害。咳嗽、发烧都上来和我打招呼。毕竟许久没见,搞得我一见它们就特亲切。
一上来就烧了个不醒人事。
我心里清楚,这是有人趁机下了毒,想我悄无声息地挂了。
够狠的啊,我都在这安份大半年了,还又疯又病的,居然还有人想宰了我?
我琢磨着我也就挺普通一小伙,怎么没混几年就长得人见人爱了呢?皇上、魔教就不用说了,土匪、奸商我也不想提了,怎么谁都想折腾折腾我?
然后我就发现小七不见了。
我问于言。
于言说我迷糊时一直在叫皇上的名字,小七一急,就去找皇上了。
丢人,我默。
不,应该是我想念杨天泽热情洋溢的服务了。
这几年一病我就折腾他,他也挺虚心,在我的调教之下对付感冒发烧那叫一碟小菜,比谁都利索。
嗯,应该就是这样。
但问题是杨天泽这小子肯定不会来啊。来了的话,我这大半年的冷宫就白住了,所以他绝对不会来。
小七立马就被于言叫回来了。
我一看就郁闷了。
傻孩子委屈大了。
杨天泽这死心眼的,八成是以为我在找他作戏,硬是把我家小七扔在雪地里冻了一宿,混帐东西!
小七哭着跪在我面前,哭了半晌,突然握住我的手,非常激动:“主子,皇上还带着的。奴才想起来了,奴才记得很清楚。”
我茫然。
“对,皇上一定是有苦衷的。他要是真不喜欢主子了,他就不会再戴着你们成亲的戒指了,对不对?”
原来这小子还戴着啊。
我就说么,怎么会有人一个劲地看我不顺眼。看我“病得快死了”还不甘心地一个劲给我下毒。
原来是因为他还戴着啊。
混帐东西!
见过人算计,就没见过人这么算计的!
他这是想气死我吧?个死心眼的杨小受!
一蓑烟雨任平生·二
我真不知我该说什么好。
我只觉得杨天泽欠抽,非常欠抽。
他是不是觉得冷宫很有趣,看我日子过得太滋润,想让我住死在里面?
他个混帐!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戴着,那我就不能戴着了。
我蹭地坐起来,手指颤颤微微,一脸决绝悲愤:“好,他还戴着是吧,那我摘!”
戒指一撸就掉。
这,这怎么会这么痛快?
算了,该扔就扔。
扬起手,我运足中气,扔!
我还真舍不得扔!
这戒指可是花了我大笔的银子订做的,我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啊我。
转念一想,我把戒指塞给了小七。
“小七,把它卖了。这是芙蓉阁的手工,上面的玉石都是极品,挺值钱的。你用它打点一下。想办法为自己找个好差使。”
快别跟着我混了,白白被我们俩耍,亏死了。
小七死活不肯,还要把戒指给我戴回去,我只好把它塞给于言,“当了它,咱们吃火锅!”
好不容易熬进了腊月,全宫都忙着省亲、过年,我也才真正小松了口气———连盯稍的同志们都放假了,终于没人看管我们了。
打包结裹,我和于言带着小七去汤泉宫,放自己三天小假。
汤泉宫本来就是个谷,四季如春,而我们住的地方,恰是个谷中谷,不但隐秘,而且整日里雾气氤氲,只要闪得快,就算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自己眼花。
于是乎,阳光,轻风,鸟语,花香。
落瀑在竹窗外制造着阵阵清响。
小七清扫屋子,我和于言出动捕鱼。
顺着山路向下,山脚下就是一潭温泉,温泉里面有一种白色的小鱼,煮汤很好喝。
我和于言脱得就剩件短裤,直接跳到了泉水中。
“比赛捉鱼?”我挑眉。
“比就比。”于言回敬。
大吼一声“开始”,然后迅速扎进水里———于言啊于言,你辛苦了,我去游泳、泡温泉,回见。
温泉上雾气蒙胧,于言在另一边,完全看不到我正仰浮在水面上发呆。
日朗公开在宫中放言———谁说我的坏话,他就赏谁两巴掌,而天泽对此不置一词,似乎在“纵容”他。
可董家的势力最近又有了增长,添了个户部的侍郎。
还有刘靖,如果天泽没有动过他,那五年一满,这小子就应该出宫,现在他不但留了,还在前几天提成了四品侍书,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我的第一想法是他控制不住董家了,所以提了刘靖上来,可这样的话,他就不该纵容日朗,否则只能给孩子惹祸上身,再说了,小董那是二品,刘靖一个小小侍书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提不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招我回去。
难道是想敲山镇虎?
是否又有打草惊蛇之嫌?
可惜我信息有限,揣不出来。
江叶就不用说了,楚成我更不敢去招惹,万一又被拿个把柄什么的,这一年冷宫我就又白呆了。
私出冷宫已经是重罪了,但杨天泽尚可罩我,可勾结外戚的话,那啥也不用说了,等着一起掉脑袋吧。
于言可以盗吃偷喝,但绝对不会替我当耳目;而小七,我知道的怕是比他还多。
我抬头看着雾气中模模糊糊的太阳,只觉得眼皮子发麻,有点儿想睡觉。
“别睡啊。”有人托住我的头。
倏地张开眼,于言正俯着头看我。
我咧嘴笑笑,于言一把拉起我,帮我站稳,“要睡就回去睡。”
我转身上岸。
他突然拉了我一转,把我按在了石头上。
“梁曜寒,我………”
于言闭上眼睛,额发滴着水,落在了我的脸上,越贴越近。
我气运丹田,猛地推开他。
于言一个趔趄,差点儿跌进水里,我立刻跳上岸。
“于言,”我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他,“要么你老实地在我身边呆着,要么走人,总之我跟你没戏。”
雾气中响起了轻轻地拍掌声。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人影蒙蒙胧胧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梁曜寒,”那人在轻佻地笑,但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宇时?”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梁曜寒,你现在怕我了?”
我说,“有一点儿。因为我现在搞不清我们是敌是友。”
于言站在我的身边。
宇时哼笑出声,“那你不妨想一想,你是要和我为敌还是为友?念在旧情上,我给你一个机会选择。”
“如果我选择与你陌路呢?”
“那不可能,”宇时的身影突然消失,声音穿透雾气,远远传来,“只要你跟在那男人身边,就一定不可能。”
我转头看向于言。
“教主,已经重掌了魔教。”
“然后呢?”
“他对你………尚有一丝旧情。可是,我觉得………”于言不说了,他握住了我的手,手心中竟然全是冷汗。
于言说,“回去吧,我会,我们会保护你的。”
那个“们”,是说他和天泽?
“可我更想自己保护自己。”
“回去吧。有很多事,我和他都认为,你不知道比较好。”
是关于宇时?
我回头望了一眼宇时曾经站过的地方,莫明地打了个寒颤。
一蓑烟雨任平生·三
心事重重地回宫。
这回好了,宇时和魔教也掺进来了。
也许最近的是是非非,魔教都脱不了干系。
对宇时而言,天泽有杀师之仇,夺爱之恨。而我也显然对不起他,更别提在京城中对天泽的当街一抱了。
看来我得另想办法自力救济。比如………
装瞎!
理论依据么,地球人都知道———《十面埋伏》啊。
装瞎的过程很简单,催动内力,伪装发烧,睡醒了就瞎。
大白的天,经典八点档台口———“小七,你怎么不掌灯?”
小七茫然不懂,没有半点配合我的意思,我晕。
这不是难为我么?孤掌难鸣啊!
还好于言尚在,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一脸惊疑不定,“曜寒?你说什么?”
“天太黑,我看不大清,掌灯吧。”
小七噗地一声笑了,“主子,您这又是出什么新花样耍我们玩?可别说你烧糊涂了啊。”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掀我的老底?太没悟性!
于言就正常多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一退,“你干什么?还嫌不够黑么?”
于言倏地变了脸,“梁曜寒,你不要再耍我们,好好地说话。”
不会吧,我就装得那么失败?
硬挺到底!
我皱了皱眉,“现在,什么时辰?”
“午时。”
“没骗我?”
“没骗。”
我表情一僵,立刻伸手在眼前一通乱晃,最后定论,“惨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