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这么命苦?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却偏偏看上个人人都看他不顺眼的,整日介地搅和我俩。
但于言的心意我是领的。
当年我被金狼所劫的事,他始终觉得他有一份错。
其实我不记恨他。
我自己也给自己报了仇。
那一时,金狼王伏在帐下,大笑此役自己只办错了一件事。
杨天泽给了他个诉苦的机会。
他盯住我,一脸狞笑,“我只恨当时没尝尝他的味儿。”
杨天泽怦地拍碎了桌子。
我更快,话音未落,我已经踹在了金狼王的命根子上。
金狼的男人,一辈子通常只想两件事,一件是怎么杀了别人的男人,另一件就是怎么霸占了别人的女人,然后耀武扬威。
杨天泽断掉了他的第一件事,我踢废了他的第二件事,他的下半生,什么也不用想了,金狼就此彻底雌伏。
叹了口气,我问,“你要去哪?”
“看不到你的地方。”
我沉默。
于言一煽情,我就没话说。
“别多想。”于言接过了我手中的花灯,“皇上和我谈过一次。他说既然我在魔教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如就死心塌地的投靠朝廷吧。如果还想当你的侍卫,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觉得…………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很介意我跟在你身边,所以我决定走,这样对你更有好处。”
“于言,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什么也别说。陪我……我送你到宫门口。”
我笑笑,和他并肩转进朱雀大街。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于言和我默然无声,安静地走。
遥望见朱雀门时,他突然站住了脚。
“就到这吧。”他把花灯又塞回了我的手,毅然转身。
我回头看他。
想叫他。
至少也该说句“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可愣了半晌,我还是转身。
“曜寒。”
耳边传来于言的叫声。
我回头。
“伸手。”
我听话地把花灯换了手,然后腾出手掌摊开。
一点金光落进了我的手心。
“我本想留着的。”于言隔着人群,连声音都发飘,“不过算了,我想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我捏住戒指。
灯光下,内圈刻划的YTZ三个字母发出微弱的光。
伸出手,手指早就换了另一枚,雕龙琢凤,大气得和“俗”只隔一线!可有人就是喜欢。
再抬头,“于大侠日后有何打算?”
“杀尽不平方太平!我听教主说,是你说的?”
“不,是我剽窃人家的。”
于言愣了愣,最终还是笑了,“不管怎么说,我很喜欢这句话。如今我身无长物,是该实现儿时的心愿了———游历四方,行侠仗义。”
于言淡然一笑,拱起双手,“告辞了!”
我挥了挥手,于大侠,一路好走。
再回头,朱雀门上最不显眼的那盏宫灯不知何时熄了,我快步朝宫中走去。
“主子呀,你可算回来了。”小七急忙忙地迎上我,“快看看皇上去吧。”
“怎么了?”
“还是刘……刘大人!”小七一脸愤懑,“以前在宫里时也是个体贴皇上的人,怎么一当上官就全然变了个样子,好像不气死皇上就不舒坦似的。”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淡淡笑笑,把灯笼交给小七,“今天皇上不是歇朝了么?”
小七张了张嘴,一扭头,“主子自己去看吧。”
小七叫我主子又不把我当主子的事多了去了。
我也不客气,“皇上在哪呢?”
“还能在哪,尚书房呗。”小七气哼哼地引路,“明明皇上和主子们在御花园放炮仗乐呵着呢,偏偏这当刘大人就来插上一脚,说有急事上奏!”
我说,“插得好。”
小七一瞪,立刻又软了,“主子,皇上是和小主子们高兴,不是和其他的主子……”
“你不用说了。”
小七噤声了。
我终于两耳清静地走到了尚书房。
尚书房房门大敞。
杨天泽坐在椅子上,眉头深蹙。
看见我,他就一句话,而且直截了当,怨气十足,“过来抱。”
我把东西放在一边,老实地走了过去。
杨天泽把我搂在怀里,恨恨地把一本奏折砸在了桌上。
我瞄着一看,工科给事中刘靖几字当真是异常显眼。
杨天泽把头垫在我的肩上,低声叹了口气,“累。”
我抱住他,拍拍他的背,“那就歇歇。反正十五天年假,也不差这一天。”
他动了动,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瞥到了我带来的锦盒,倏地挺直身子,“怎么比上一次的还多?”
“有一盒是人参。”
杨天泽一翻身,把我垫在了身下,“今日不看了。随便他提什么治国良方,朕今日都不看了。”
“好。”反正宇时摆明了就是想累晕你。十句中有八句就是给你添堵,不过另两句倒真是“颇有见地”。
“算了,”他又坐了起来,“拿过来吧,就当是消遣,看看他们如何骂朕。”
你自虐啊!
杨天泽捏了捏我,“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他顺手把刘靖的折子也塞给我,“你看吧,朕看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气朕。”
鬼才看呐。
这小子肯定是着了魔教的道了,伙同魔教里外配合,一起给杨天泽挑剌添堵。
我掂了掂,“皇上打算怎么办?”
“交给工部尚书刘竣。”杨天泽顿了顿,咬牙切齿,“他们不是亲兄弟么,明日早朝,朕就把这折子公开出来,然后让刘竣去办,一条接一条地办,在朝臣的众目睽睽下办,让他们兄弟……不,连他爹朕也给派上,让他们一家子内讧去。”
宝贝儿,你也太……那个阴险了吧。
我点点他,“明天初一,不上朝。”
他一馁,“被气糊涂了。”
我又蹭地跳了起来,“糟了,我还答应了宇时明天去调解盐帮的事。”
我越说声音越小。
杨天泽越听脸色越黑,“老实给朕在宫中呆着。”
“我也是为了你的解药。”
“刘靖已经呈上来了。”杨天泽说完又开始咬牙,“不然朕今日决不见他。”
“我看看。”
杨天泽递给我一卷绢帛。
我看完就傻眼了,“宝贝儿,照这么治,恐怕你会痛……不欲生。”
杨天泽一脸麻木,“不怕,尚宇时还没折腾完朕,不会舍得朕安心养病的。若是太拖累朕的身子,无暇理政…………”他盯住了那两只锦盒,恨不得扎上十几二十刀,“他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也对,不然他送我人参干啥。
“别担心。”杨天泽摸了摸我的头,“朕已然命太医院照这个思路另想办法了,楚卿也已经把方子转给了他的父亲,你师傅。若是真没办法,你不要观场就行了。眼不见,心不忧么,朕也不和你诉苦。”
我听得心里嗖嗖地刮冷风。
说得倒好听啊。
想当初,瞒我瞒得那叫一个“个人英雄主义”,那现在你也自己撑着吧,别指望我心疼你。
杨天泽说着一翻身压住了我,“但你以后哪也不许去了,医馆也关了它,老实在宫中陪朕。”
他说着拉扯我的衣带,边扯边嘟囔,“朕怎么就一时糊涂,怎么听了你和江叶的混话,把你放在了宫外。”
我笑。
他继续嘟囔,“朕可是皇上,朕高兴不就行了?非要在意那些个流短蜚长。”
我继续乐。
他眉毛一挑,“梁曜寒,你给朕招实话,是不是你教唆江叶跟朕说什么‘冷处理’?是不是你早就预谋好了要出宫?”
胡扯。
我把他结结实实地一抱,“我要是预谋出宫,还会同意你写那道悬梁圣旨么?”
圣旨有云,本草民,也就是我,挂了的时候,要追封皇后,以皇后品入敛,陪他住地宫。
他抬头看了看悬在头上的那匾“正大光明”,接着不放心似的站起来,又看了一遍。
“别看了。”我拉他,“要是没了,你就再写一遍呗。”
他坐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扯我的衣带。
“今天两次。”
我“嗯。”
他堵气似的又加了一句,“三次。”
我抬起头,打量了一番他的身子骨,“来日方长啊,皇上。”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不要中了尚宇时的奸计,他就是故意给咱们俩添堵。”
他叹了口气,“还有个刘靖。”
活该,谁让你没事儿净招些个桃花债,放着好好的一个我不舍得用,非要把那小子当棋子摆弄,结果呐,活该活该活该!
摸了摸美人脸,我一翻身把他抵在龙椅上,“宝贝儿,大过年的,别想他了,我的礼物呐?”
他怔了怔,“也是,想要什么?”
“这还用说么?”我凑近了他的脸,“我在上啊。”
我的手扣住他的腰。
他连忙按住我的手,“又闹?”
“明天你又不上朝。”
所以小爷最喜欢过节和过年。
杨天泽按着我的手不动。
这是想新借口呐?
那我下次一定给你机会。
我低头去吻。
他偏头错过我,直接和我动手。
我想了想,也对。
皇上么,就该保持皇上的面子和矜持,要是随便就被我压了,的确是比较那个啥。
那好吧。
谁让咱娶的是皇上,估且委屈一下,就来个………软硬兼施,让他心服口服。
先嗲他,“宝~贝~儿”
他一怔。
好,趁机拉开他的领口。
“梁曜寒!”
不必客气,印个吻痕,霸占上先。
“爹,爹爹。”几声脆生生的甜叫打断了我们俩。
我赶紧爬起来,飞快地系好衣带。
两个小肉球瞬间飞了进来,我一手抱住一个,转个圈子,让我们爷仨都面朝门外,然后热情地一人一个波。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我摸摸日朗的头。
“爹,爹,”日昭一挤,直接偎进我的怀里,“你说的礼物呐?”
我席地而坐,抱起日昭放在腿上,再搂好日朗,从袖里摸出两把小金锁,一人一个带上。
再让小七拎两支龙灯进来,一人一个发了,然后就准备带孩子们去放炮迎岁。
“梁曜寒。”
我背后一抖,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去,把其他人都叫上,一会儿去昭德宫放炮仗玩,咱们一起守岁。”
两个孩子欢叫着去了。
我扭头。
杨天泽衣冠整齐地站在我面前,不悦地戳了戳我的胸口,“你这里,究竟有多少地方是装着朕的?”
我干干一笑,拉起他的手。
然后摸了摸袖子,摸定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