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在昨天,让她回忆起爸爸的去世,还未愈合的伤口必定又会绽开。可是,在经过这一连串的吊诡遭遇,她自小就被刻意培养出来的坚强无意中就浮现了出来,支撑她还算冷静地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当然,最重要的是爸爸的入梦,让她的心中涌起了一个足以压下害怕和悲伤的大疑惑,那就是:爸爸既然有这个能力创造出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难道会那么轻易地死于脑溢血么?
她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所以,不论如何,她都要找出这个答案来。
……
静默,长久的静默,当碧小泉坦然地叙述完大体的过程之后,一时间,不论是四柱环绕一柱的审判台,还是那飘摇着木字旗的高台,俱都只有风声呼呼而过,而无半点人声。
叙述的时候,由于一些新名词,那个灵主以及旁边的另外两个中年人,不时地会打断她发问,比如爸爸是什么意思。为了取信与人,碧小泉免不了又要稍加解释,时间难免就延长了。加之那粗大沉重的铁链一直不曾除下,没多久碧小泉就感觉又累又沉地差一点就没法支撑,唯一庆幸的是,她的皮肉看起来虽然差不多都已烧焦,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那种深受重伤、痛苦的令人辗转的痛觉,让她勉强地坚持了下来。
而且,直到故事讲完,碧小泉也没有提出先放了她的要求。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尽管她不应该是个囚犯,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入侵者。就如同她自己也一时无法接受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她的出现,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理解和消化。
世上最傻的傻瓜莫过于把别人都当成笨蛋只有自己最聪明的人,她不聪明,也没有笨到把台上那一堆人都当成笨蛋,所以,她选择了据实回答。只是本能地隐去了托梦以及怀疑爸爸还没有死这两点,而是重点介绍了一下现代的科技世界,表明自己在那个世界里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你说将你吸进来的画卷名字就叫碧罗天,且是你父亲亲手所绘,你也曾临摹过数次那幅画,那么,现在你还能将它画出来吗?”沉吟了良久之后,灵主终于发问。
“当然。”碧小泉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本来就没有天真地指望对方会一下子就完全相信她,
“那好,”灵主看上去温和,处理起事情来却是相当果断,当即发话道,“来人,先给碧姑娘除去身上的铁链,带下去休息一会。”
随着异口同声的领命,碧小泉的身后闪出了两个身形彪壮的短衣汉子,迅速默契地逐层解开了铁链。刚松开一部分,碧小泉就感觉到没了铁链束缚的身体同时也失去了支撑,不由自主地软倒下来。左侧的大汉及时地扶住了她,目光中却明显含着警戒,好像生怕她会暴起杀人似的。
碧小泉自嘲地笑了笑,索性闭上了眼睛,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就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大汉的臂膀上。
意料之中的,脚上的铁链并没有和身上的一起取下,被人架起的时候,那链子脱得她整个人都几乎一沉,但随即的,双脚好像变得无物。
碧小泉诧异地睁眼往下看,却见脚链明明还在,不由讶异地抬头,正好迎上那个俊美的少年灿烂的一笑。
是他帮了她!碧小泉立刻洞若观火,想起第一次昏迷苏醒的时候也正是这个少年阻止了冷酷男的暴行,心中不由大生好感,情不禁地冲着他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虽然依照她如今的黑臭模样,人家并不一定看的到她的感激,可是正因为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份帮助才显得更可贵不是?
而那个冷酷男……碧小泉目光瞟过那个始终表现的毫不相干似、此刻正微微垂首听着灵主吩咐的石青色身影,已经平静许多的心情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气愤,忍不住狠狠地再瞪了他一次。
倏地,冷酷男忽然抬眼扫了过来,即便隔着十几米距离,也让人深刻地感觉那目光冷若锋芒,就像连目光都不准许别人冒犯,非要以十倍回报似的。
这个家伙的心一定是铁石铸的,而且说不定还是在海底淹没了万年的那种寒铁!
碧小泉本想寸步不让地再继续和他对抗一下,可两个大汉却很快就架着她向台阶下走去,只得再瞪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正文 007 被囚
才一转身,碧小泉就怔住了。
方才受审时,她无暇也没有心情细看四周的环境,只从身后的柱子,以及分别系着两条脚链的纹雕石柱上大约地判断这里应该是一处刑台。此刻视野一开阔,才赫然这座刑台以及对面的高台竟然都建立在一座孤立的山峰之上,仅有一条锁链和对面一座略低的山峰相连,而那座山峰的峰顶,此刻正被袅袅的白色云雾若隐若现地环绕着。
再看四周,更多的白茫茫云海,更多从云海之中探出尖头的山峰,汇聚成一幅仙境般的出尘画面。
无疑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不但是峰顶,而且还是一座高耸入云、傲视群峰的最高绝顶。难怪这里的风会这么强劲,强劲的好像能把一个人活生生刮飞似的。
碧小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这里的山看起来都很正常,并没有倒悬在半空中,她都几乎以为这是蜀山世界了。虽然她并不热衷游戏,可当初死党孟籁可是发了无数张游戏图片勾引过她的,两者的意境是在很相像。难道这里真是什么剑侠仙侠的世界么?
回想那个叫什么仟云的紫衣女人一抬手就召唤出一条大蛇来咬她,以及那道绿芒居然从她胸口钻出来的震骇,碧小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由囧住。尽管她所遭遇的一切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可是,真要她面对一个有妖魔很可能还有神仙的世界,她还是有些无法想象。
不过,不等碧小泉想象,两个大汉已经架着她走下台阶来到悬崖边,而非不远处那条铁链旁。
“你们想干什么?”碧小泉一惊,他们不会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要把她直接扔下去吧?
“奉灵主令,送姑娘下去。”左侧的大汉沉声回了一句后,突然噘唇而啸。
随即,一阵吱吱嘎嘎声后,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十几个人的铁框框从云雾底下快速地升了上来,堪堪地停在了崖边底下两米处。
两个大汉拨开悬崖边的一丛灌木,露出一条半环着崖壁的小道,带着碧小泉横斜着而下,迈进了铁框之中。
呼!就像乘坐有透明玻璃的观光电梯一般,碧小泉只感觉身体微微一震,整个人已迅速地随着铁框跌落下去。狂风急劲地拂面,将她身上宽大的衣袍鼓得满满的,差点让人以为又要重演初来时那一幕惊恐,引得心脏又一阵紧张的急跳。
好在此刻她的身体依然被两人架着,并不是孤独一人,多多少少的总有一份安全感,而由于袍角被绑在脚链之内,也没有发生让碧小泉羞窘的“春guang”外泄险情。毕竟身体难看是一回事,隐私被露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坐铁框“电梯”下去的,那上头那些人呢?会不会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御剑而行呢?
惊魂略定,碧小泉不由有些好奇地仰头望去,却失望地发现只这一会,头顶已被白雾笼罩,根本看不到上头的情景。再看底下,同样也是雾蒙蒙的瞧不见上下几米外的情景,只看到旁边不住地闪过寸草不生、笔直如削的悬崖裸壁。
……
哐当!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随着一阵巨响,铁框陡然停了下来,云雾之中,隐约有一条小道从远处探了过来。
两个大汉架着碧小泉离开铁框,顺着小道熟练地左饶右弯,很快地来到一座石屋前。其中一人将手抵在石门的一处小凹洞上,石门很快就带着嘎嘎的摩擦声缓缓升起。
“食物已经准备好,请姑娘先在此处休息。”两个大汉并不进屋,只是将她架进门槛后就立刻放开了手。
他们一放手,脚下立刻像坠了千斤似的沉重,带的她一下子向前扑去,差一点就摔得个嘴啃泥。
“等一下!”碧小泉顾不得蹭得生疼的手掌,以及为什么脚链一下子又重了起来,忙扭头请求,“能不能把脚链去掉?反正我肯定跑不了的,再说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也不会跑。”
“灵主没有命令。”开门的那个大汉一板一眼地道,不理她的请求,直接关上了石门。
石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了起来,唯一的光源就是几个接近屋顶、恐怕只有小强能通过的小孔。
木头人啊你!碧小泉不由气结,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这才撑起身子打量这间石头牢房。
意料之外的,屋子里并不污秽肮脏,反而打扫的十分干净,只是陈设简单了一些,除了一张石床之外,便只有一张石桌一条石凳。此刻石桌之上正摆着一碗馒头一碗汤。
没看见食物之前,碧小泉还不觉得腹饥,此刻一闻到馒头的香气,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一下子抽搐着抗议了起来,好像再不马上补给就要罢工给她看。
愣了愣后,碧小泉忙奋力地拖着沉重的要命的脚链一点点地像石桌挪去。短短的两三米距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乃至于终于爬到石凳上后她差点儿连气都喘不上来。但骤然而起的饥饿感让碧小泉几乎一刻都等不了,也顾不得双手乌黑,直接就抓了一个馒头用力一啃,然后不等咽下就又大口地猛吸了一口汤。
两个馒头一碗汤很快就在她的狼吞虎咽之下被消灭的干干净净,碧小泉也终于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尽管两者的味道都平淡无奇。
吃饱之后,强烈的困倦感就随之而来。碧小泉本来还想硬撑着想一想所发生的一切,看看能又什么对策,可是没几分钟就伏在桌上极度疲倦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梦见任何东西,意识全都沉入睡海的深处,平静的毫无波澜,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直到被一阵沉重的摩擦声惊醒。
碧小泉悚然地抬头,石门已开,还是先前那两个彪壮的大汉,笔直地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脸上都有一种郑重其事的神情,话音间仿佛也恭敬了许多。
“灵主有令,请姑娘移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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