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修长的手已覆在了他的手背,轻轻一推,柔软纤弱的掌心仿佛有强大的气流涌出,便重新将嬴政的刀推入鞘。轻而易举地做完以上动作,那只修长美好的秀手立刻隐没于白纱袖中。来者面上蒙着一袭白色轻纱,璀璨夺目的眼睛出尘得气质宛若人间仙子,微微地笑出了声:“陛下,莫要介怀,是他们太过鲁莽。”说罢,他便一撩宽大的白纱袖摆,一言一行皆是雍容华贵,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躬身拜下,轻言道:“在下太宸宫宫主音,前来辅佐秦王新政。”
红衣女子轻笑道:“祢祯,你不会这么'TXT小说下载:。3uww。'快就把我狻猊忘了吧。”随即上前一步,循着太宸宫主跪于嬴政脚边,千娇百媚道:“一龙女狻猊,参见陛下。”
“太宸宫?”嬴政冷笑,宫主似是参透了嬴政眼中玩味的笑容,便自行起身解释道:“依在下看,陛下对太宸宫颇有误会。太宸宫凭定上天命定的玄机,暗中辅佐天格之人称帝,百世百朝,无一失败。只可惜,这一任的龙子个个心比天高,企及以单人之力逆天而行,独断天下。故在下不得不亲自出山,化解私仇恩怨,助天下度过此劫数。”
古往今来,记载太宸宫宫主离开仙山的史料几乎是全无,此遭龙音不惜打破先例,大抵便是时间紧迫,真的到了天下混乱割据的前夕。若他真能以太宸宫的名义,立足嬴政乃至大秦的身后,那么嬴政功成名就、千秋万代便是不在话下。
而她在意的是宫主口中心比天高的龙子,会否说的是墨吟风。咬着下唇,思索良久,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碍于嬴政在场,便也无法直接问龙音,于是便将此事搁下了。龙音的提议是,领他们一道向西边去,那儿有一个部落,族长人品上佳,应是暂时的安全避风之地。
嬴政闻言,眉头紧皱,虽是在一系列的深思熟虑后,认为龙音此人可信,仍不愿与她一同前往西域部落。她问他是为何,他却毕言不答,似有所虑。但事由紧急,在龙音一再的劝诫之下,兼之山中敌人迫近,若强行与敌军开战,怕是毫无胜算,至此嬴政才默然答应下来。
解了一匹敌军驻留的马匹,嬴政伸过一手欲将她带上马,而她的腰际却被人自后面轻轻地托起,揽抱放在了马背上,龙音催马上前略微躬身,一手护在她的腰侧,以免她不甚跌下,然后才彬彬有礼地朝着嬴政相视一笑,道:“陛下有伤在身,还是让在下为你守护她罢。”
马背上白衣宫主一番话掷地有声,那一袭飘袅的纱丽袖摆随风飞扬,看似灵动,实则袖下暗含杀机,温柔纤细的指骨蕴含着一股随时可置人死地的慑人气魄,面纱下他温润的脸容始终带着高贵与威严的出尘脱俗,那样冷然圣洁的气质世间罕有。龙音淡而无情地一笑,用力地挥舞马鞭,马儿箭也般飞驰出去。
她趴在龙音的马背上,自然不敢回头去看,停留在原地嬴政的脸色有否被气成的青灰,待走远了后,她咯吱轻笑道:“原来温文尔雅的太宸宫宫主依旧不可小觑,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啧啧嘴,太宸宫主摆了秦王一道,不知政作何感受。
龙音淡若天籁的声息自脑后响起:“彼此彼此。”
思量半晌,对于嬴政的异常反应十分诧异,当下情势危急,若以考虑周全的法子寻思,去西域部落定是首选,可他却为何一再避讳推却。她当即沉眸,问道:“宫主,你可知晓政为甚不愿去那个部落么?”
他在她身后,淡而无味地笑:“你真想知道?”
她低声用鼻音应道:“嗯。”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俯身过来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地说:“在那里有你想见,却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
那个人是谁。
她坐在飞驰的骏马上,迷离的眼眸,看着地平线与天际交割之地由明亮转向黑暗后,望着深蓝色的苍穹,脑海里浮现一双比黄昏的大海更加深蓝瑰丽的眼睛,那个冷漠、满身仇恨的男人,冰封的蓝眸,黯然销魂的琴音,依然清晰在目。
真的,会是他吗?
直到后来,她才恍然悟到龙音将她掳上马,置嬴政于不顾而对她言及的话语,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令她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抵达部落之外,龙音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恭谨地将她簇拥抱下,此时恰逢狻猊也驭马到达了,他们便一面闲聊,一面向着东方。在广阔的金色大漠上,视线可及的地方,嬴政正持拿着马缰以千里奔腾之速而来,气势浴血沸腾,脸面冷峻异常,他怕是被气得够呛。
也许是太宸宫主在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息怒不形于色的威慑,使人感到多有束缚,往日十分多话妩媚的狻猊,表现得亦是平静与慎言,与她道了家常,三言两语带过上次与她一别后发生的一些事。龙音立在他们身边,只是安静地沉眸听着,既不多言,也未有任何表态。
待嬴政绝尘赶至下马,龙音随即过去,单膝跪于他身前,漠然道了声:“陛下,今日在下将你护送至此,后会有期。”说罢便自行起身,与狻猊打了个照面,便一同上马,奔驰离去,一路上扬起沙尘无数。宫主纯白色的纱丽轻衣笼罩在大漠的烈风中,无尽的飘摇而苍渺,显得异常虚幻与不真实,那样的朦胧与高洁仿佛从来就不属于此间。那个仙人一般迷离与传奇的男子啊,究竟是个何样的人?
携着嬴政的臂弯一同步入部族,便有人上前引领,随他弯弯曲曲地绕过奇形怪状的尖顶房屋,那人便停在一间看似十分普通的房外停下,随后做了一个“请入内”的手势,礼貌地鞠了个躬,便以还有诸多事要忙为由离去了。
她忙扯了扯嬴政的衣袖,示意慢着,瞻前顾后犹豫了一番,这些虽是龙音事先做好的安排,但恐防有诈,难免更多的深思熟虑。然而,嬴政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里面似是蕴涵着深邃的含义,缓缓地松开了她紧攥的五指,眼中复杂的神色更加明显,顿了顿,他将系于背上的团子交给她,幽深的眼眸望穿入她担忧的双眸,唇角淡淡勾起,道:“莫要担心,我并无生命危险。只不过,你无须入内。”
一转身,他便掀帘进了屋。
☆、第十四章
***外篇***相见时难别亦难***
待嬴政跨入屋中,座上之人淡然一笑,执手请他入座。他一袭深蓝的广袖长襟,一双冷漠至极的冰蓝色眼睛,一副清高傲骨的模样,身前桌案上放置着一把七弦蛇蝮断古琴,纤长的手指拢着琴弦但又未拨弄发音。在见到嬴政后,他瑰丽深蓝的眼睛迷离起来,折透出一股难以述说的悲伤,若是当年晓晴楼之人在场,便决不会不认识眼下这个堪称销魂黯然的蔚公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记挂着她。”这是嬴政出口的第一句话,对于心爱女子的了解,当然不仅局限于这个女子本身,他甚至将当年与她有关的男子都一一调查个遍,并且深知眼前这把七弦古琴乃是见证了蔚染与祢祯两人爱恋的信物。她与他结缘于琴,亦情断于琴。这把七弦古琴早在当年蔚染出口断琴之所谓断情时,摔得支离破碎,而这个男人却仍然一把无用的破琴十分珍惜的留存着。
“如你所见,琴已断,情已断,我蔚染承诺过,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见她。她暂居在此,你勿须多虑。”言下之意,他定会信守诺言,决不会不自量力与她相见。言罢,他陷入长久的深思,漠然的脸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而幽蓝的眼底却闪烁着深藏已久难以磨灭的爱。他也曾试着修补过琴身,也曾跑遍了各个大小琴社,但仍是无功而返,其实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把琴再也修不好了。
嬴政与他面对面相视,阴鸷的黑眸中流露出的,除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外,似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敛眸只平静地道:“她并没有忘了你。”
“我了然。”他自嘲地漠然笑了笑,收敛起眼中冰冷的寒光,便不再对此事多言。言多了,唯有徒添伤感。
撇去不快的往事,吩咐下人替嬴政斟上热茶,蔚染淡淡道:“其实除了你与祢祯前来之外,部族内仍有两个与你相识之人。”他今日不曾扎起长发,略微冰蓝的亮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映着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以及冷若冰霜的俊脸,他的眼底闪着幽幽的寒光,冷漠孤傲的表情、不卑不亢卑躬屈膝的气节仍与过往如出一彻。
这样的人也许会让心胸狭隘之人怨憎,但相反的,却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帝王值得深交的益友良伴。他们不畏权贵,亦不在意荣华,有的只是一种问心无愧的自尊与自傲。三年前,嬴政肯摒弃与他的夺妻之恨,其中有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这般难得的高贵气节,甚至嬴政猜出了他应是哪一国逃亡出来仍被通缉的贵族后裔,但却没有明言。
于蔚染所提及的尚且暂居族内的二人,嬴政胸臆间早就猜出一二,敛起眼眸,淡漠地听闻自他口中缓缓说出:“是墨吟风与花信。”
蔚染面无表情地将花信为保秦王安危将追兵引开,以至误入敌方围剿深陷险境差点亡身之事,一一如实说出。“当日花信刚步入我帐内,便昏死过去,直至昨日才方苏醒过来。若非墨吟风以精湛医技替他诊疗,他早已性命不保。”
嬴政本是沉默寡言情感敏锐之人,当下也只是静默地听着他将近来之事一一报来,而蔚染虽是极尽将怨怼的恨意隐匿,但嬴政还是依稀自字里行间听出些端倪。蔚染素来携着一身的仇恨与焦躁,却并无多少人察觉,这些恨意归根究底是源于墨吟风这个深浅难测的男人。
在数十年前,以墨吟风的手段一定直接或是间接促使蔚染流血家变,故蔚染在情绪上对吟风的偏激与仇恨才会如此刻骨铭心。然而嬴政无兴致知晓别人之家仇,更不会去多想与目下夺回政权无关的事由,随即告辞离去,而帐外的她早已不在原地停留等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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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入屋已多时,还未出来,她心想大概还要等上许久,百无聊赖,便顺着样式奇特的尖顶房屋,随意地走着瞧着。不多时,闻至非(提供下载…3uww)常耳熟的嚷嚷声,觉得十分好奇,便悄悄地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