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泪水点点滴滴洒在苍白的脸上,神色憔悴无助。一切都那么让我心碎,我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面前的姑娘,可是,我们又好像相距得那么遥远,就算我用尽所有的力气,还是什么也不能抓紧。
我的手机这时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一声、两声、三声,我从兜里把它掏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樊星一把抓过我的手,“谢天,你别这样,别这样……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
“你不是。”我把她冰凉的手贴到我的脸上,感到她纤细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从樊星家出来,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车游荡,头脑中的恍惚一圈圈扩大,挥之不去,让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显得特别不真实,有那么一会儿,我简直想直接朝身边的车撞过去,好让自己一下清醒。我把音响调到最大,斯汀的《SHAPE OF MY HEART》轰然响起,悠扬的曲调由于音量太大而变得怪异,撕心裂肺,凄惨不已。
我想给谁打个电话,全身上下摸索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手机已经被我摔烂了,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们切断了和我的联系,只留下我和这辆车往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缥缈中冲去,没有尽头,这种感觉叫我难过又害怕,让我崩溃,使我疯狂。
那个闷热忧伤的夏天夜里,我的白色捷达车在北京纵横交错的一条条街道上疲惫地穿来穿去,划出一道道虚无的轨迹,就像是我的爱情在心里轧出的道道伤痕。
不见不散(14)
19
“谢天。”我听到樊星清脆的声音,看到她拖着那个大得吓人的行李箱绕过接机出口的栏杆,赶紧迎了上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
“大猪头,什么眼神儿呀你。我早瞧见你了,等了老半天,要不叫你一声,你还在那儿找呢。”
“那是你忒不显眼了,你瞧瞧,旁边有多少漂亮姑娘,我顾得上你嘛。”
“去去去,你找她们去,省得一回来就惹我生气!”
我和樊星有说有笑地走出机场,开上车回家。机场高速路两边还星星点点残留着昨天下过的雪,我打开了一点车窗,让外面湿润清新的空气涌进车里,又拉过樊星的手放在腿上,心中充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暗暗决定从此不再和任何别的姑娘胡作非为,就和樊星这么长相厮混下去了,挺好。
我紧踩油门,左右并线,把前面的一辆辆车都甩在了身后,空隙中,我扭过头和樊星接吻,吓得她一把把我推正。
“疯了吧你。”
“没事儿。”
“是不是想我了?”她眉毛一扬,眼神儿充满挑逗。
“嗯,想操你了。”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她。
和樊星在一起,日子就这么飞快地过着,每天和每天好像都没什么两样。我在怀念什么呢?—是她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地喋喋不休;是她蜷在沙发里跟着电视情节一起哭一起笑,把脚伸在我怀里让我给她捂暖;还是她在我嘴唇上留下的一个个温柔亲吻?—我不知道。
那些画面一一闪现,甜蜜但是平凡,我分不清它们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是,它们是什么时候像针一样深深埋进了我的心底,让我一回想起来就刺痛不已呢?—我真的不知道。
“五一”长假,我、樊星、石光,还有一个叫沈月的姑娘一起去青岛转了一圈儿。沈月是樊星的大学密友,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樊星身上老套着的那件仔服就是找她借的。此人来自云南,身材娇小,长相喜人,说话带着种南方姑娘特有的甜腻,只可惜,除了对樊星,我很少看到她让别人享受这种甜腻滋味儿,我是说,这姑娘一向沉默寡言,对人爱搭不理,难于沟通。当时石光和沈月还都是孤身一人,抱着同样的心理,我和樊星都想给两人牵线儿搭个桥儿,于是制造出此次出游良机,准备让石光在路上把沈月一举拿下。
出发之前,我们四人一块儿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结帐的时候,我拉过石光低声询问:“怎么样,这姑娘靠谱儿吗?”
“行,挺尖的。你说我怎么办—含蓄点儿还是直接扑?”
“生扑可能有点儿难度,沈月老爱耍不理人范儿,你得想法儿先和她接上头。”
“得令。”
事与愿违,石光兴冲冲地踏上征程,半截儿还没到就败下阵来。路上,我们在一个加油站歇了一会儿,我刚从厕所出来,就被石光气急败坏地堵在了门口,“小谢,这什么妞儿啊,我说十句话丫能回我一句就不错,聋哑人吧,真他妈受不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跟她说话也差不多这待遇,习惯习惯就好了。”
“这也太离谱儿了,完全没法交流呀。”石光还是满脸的愤愤不平。
沈月和樊星正有说有笑地靠在车边晒太阳,一人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萝卜,看见我们从厕所出来也熟视无睹。我偷偷拉过樊星:“我说,你姐们儿怎么那操性啊,一点面儿都不给。”
“她就那样儿。我刚才也帮石光探了探情况—没戏。”樊星一边说着一边把大萝卜杵到我面前,“吃吗?水儿特多。”
“不吃!”
果不其然,在青岛的几天里,任凭石光使出浑身解数,沈月犹如铁板一块不漏缝隙,弄得我们最后只得扫兴而归。回来的一路上,我从反光镜里看见石光无精打采地歪在后座上,愁眉苦脸,奄奄一息,心想:丫也真够背的。
到了北京已经是晚饭时候,我给姚远打电话叫他出来一块儿吃饭,没想到他把凌晨也带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凌晨,你不是跟你们头儿到外地扎项目去了吗?”
“是去了,刚回来,这不一出车站就碰上姚远了,行李都没来得及放。”
“怎么这么巧啊,你丫真是一顿饭局都不错过,想不加你玩都不行。沈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姚远,这是凌晨,都是我哥们儿。”
—这是凌晨和沈月的头次见面,谁能料到,半年之后,他们两人居然奇妙地混到了一起,想想也真有意思。
20
2001年年底那场臭名昭著的大雪让北京的交通彻底瘫痪,不计其数的车辆大灯乱闪,屁股冒烟,凝固在城市的各条大街小巷上动弹不得,堵得昏天黑地。我亲眼在三环路上看见一个姑娘从车中冲出,用大衣一围就蹲在隔离墩儿上撒起尿来,神色紧张,左顾右盼,引得周围哨声四起,着实壮观。
我和樊星就是在那天出的事儿。
那天樊星正好从南方出差回来,我开车去接她。从机场出来,天上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儿,谁也没在意,哪知道刚到三环路就开始堵得水泄不通,我们的车一步一停地往前蹭,最后干脆困在了原地,彻底歇菜。我打开车窗探头察看了一下形势,告诉她一时半会儿我们可能不会动窝了。
不见不散(15)
“不着急,” 樊星懒懒地蹬掉鞋,把脚放在我的腿上,“咱们又没什么事儿。”
“谁说不着急啊,我正着急上厕所呢。”
“那怎么办呀,要不你跟这儿解决得了。”她向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
我点上一根儿烟,看着前面的公共汽车一次次轰鸣着爬坡又溜下来,越发感到情形不妙。这时,旁边的车流突然有点儿松动,我当机立断,一打把往外并了条线,同时聚精会神,一边严防别的车加塞儿一边伺机往出口并过去,就这么战斗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终于把车努出三环停到了路边。我伸了伸踩离合踩得僵硬的左腿,没来得及和樊星打招呼就冲向了附近的一个饭馆儿,撒了一泡酣畅淋漓的长尿,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回车里,浑身轻松。
“哎,等急了吧?”
樊星背对着我,没说话。
我略感奇怪,捅捅她的胳膊:“你去不去啊?咱们可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
我看到樊星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搂住她肩膀扳过她的身子,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了樊星?出什么事儿了?”
樊星慢慢地向我伸出手,手里攥着我的手机,眼泪哗哗往下流淌,依旧一言不发。
我接过手机一看,脑子当时“嗡”地一响—屏幕上是一条打开的短信:
又下雪了,我还是那么想你。来找我吧,带我兜风,带我上床,哪怕只有一天也好,范雪。
和范雪散了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开始的时候她还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接都没接就挂了,唯恐再生出什么事端。此人一招不灵,又生一计,改为短信轰炸,我几次想给她打电话说清楚,但转念一想,还是不理不睬为妙,日子一长,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果然,几个星期之后,范雪的短信频率骤降,最后终于销声匿迹,杳无音信,我也渐渐纠正了当着樊星把手机深藏兜里的恶习,庆幸总算逃过了一劫。哪知事情过了一年,到底还是露了馅,正被樊星捏了个瓷实。
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让我感到透不过气来,樊星的两道目光慌乱绝望地盯着我,盯得我手心全是冷汗。一瞬间,我脑子转动不停,闪过无数个念头儿:说短信发错了?—恐怕已经错过了时机,刚才我看短信时的表情樊星全瞧在眼里了;死不承认,说那姑娘是个花痴?—这也太不要脸了,我还真干不出来; ……唉,看来除了到家把这事儿老老实实地和盘托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把车开动,慢慢汇入车流,刚并进三环的入口,樊星突然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我一下没能抓住,赶紧追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瞧着她穿过横七竖八挤成一团的一辆辆车,向便道上跑去,刚才脱掉的鞋都还没完全穿好,心里不禁一疼,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到车里,把堵在路口的车重新开上三环。三环路上堵塞依旧,我望着前面没有尽头的车海,心乱如麻,头一低,直接栽在了方向盘上,不料正好撞上喇叭,车子发出一声刺耳鸣叫,后面的车不知何故,也一个个跟着我摁响了喇叭,路口当即响声震天,乱成了一锅粥,操他妈的,真是乱上加乱!
21
那天快到半夜我才到了家,一个人浑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