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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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尘-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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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闷声不响,自她身边的小布包中取出了一个面包.来,欢天喜地地交到慕天手里去。

慕天望住小女孩,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吃吧!吃完了,我还有一个梨子可以跟你分着吃。”

她此话一出口,就像一道活命金牌似的,拯救了慕天一命。

三扒两拨,一个大面包就报销了。

两个孩子移动着细小的身躯,坐到了河畔树荫之下去,稍稍避过阳光。

“你叫什么名字?”

“杨慕天!”

“我叫庄竞之。我们拉拉手,做个朋友好不好?”

“好。”

庄竞之伸出小手来,让杨慕天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

“谢谢你,你是我救命恩人!”

庄竞之笑,笑得天真而灿烂,问:“现在还饿吗?”

杨慕天尴尬地点点头。

庄竞之已从小布袋中掏出一个梨子来,递给杨慕天。

慕天接了,说:

“好呀!我们分着吃吧!”

竞之扁着嘴,想了一想;说道:

“不好,还是由你独个儿吃吧!”

“我已经把你的面包吃掉了!”

“不相干,梨子是分不得的!我从前听人家说,分梨就是分离,我和你刚拉了手,成了朋友了,怎能一下子就分离?”

竞之的笑意是诚恳而亲切的,她再鼓动慕天:

“吃吧,我不饿,我看着你吃就好了。”

慕天把梨子吃光以后,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故事。

庄竞之告诉慕天,她是北方人,父亲庄世华是个教中学的老师,被下放到这儿来,每天得下田操作干活,学习种植稻米。母亲是为她而难产去世的。

这天,刚走到河边来采小花,就遇上了杨慕天了。

庄竞之在听完慕天的故事后,一脸同情地望住他,说:

“真没想到那周四嫂如此凶啊,让我拿条手绢儿替你包扎好伤口,再去想办法。”

竞之的确是一边试当他的护士,一边想她的办法。— 两个孩子有商有量之下,决定先解决了眼前的住食问题,再去理会如何救父寻母。

竞之本来要把慕天带回家里去的,慕天只是不肯。

他有他的顾虑,只为想起昨天以及今早的经验,他意识到成年人对自己的态度,已随富户命运而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论他们是乘机宣泄经年的妒羡,抑或完完全全的迫不得匕,身不由己,后果也是一样的。

慕天不肯再冒那被人呵斥辱骂欺凌甚至遭受毒打的苦。

似乎除却了眼前的这个小小竞之,他不再打算信任及求助任何人。

竞之没有办法,只得先陪着慕天走回那小山洞去,视察这临时居所。

小竞之一定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望了山洞几眼,沉思片刻,就对慕天说:

“你姑且在这儿等我一等,我很快就回来看你。”

竞之回到山洞去时,已是黄昏日落。

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她抱满一手的竟是一张小薄被,以及几包干粮,连水果都带来一大包。

此外,竞之点点头,示意慕天放心,再从小袋里拿出一盒白膏药来,轻轻地涂到慕天后脑的伤口上去。

“我们从北方带下来的,万试万灵的金创药。”

竞之的语气像个江湖郎中,惹得慕天大笑起来。

这两天来,第一次,慕天识得笑。

竞之随后对慕天说:

“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竞之守她的承诺,一连几天,她都准时为慕天带来接济的食物。

到底还是孩子,一填饱了肚子,慕天的哀愁似已去掉一半,又有竞之在一旁做伴,于是两个孩子竟能有他们的游戏与欢乐。

也曾有一次,竞之陪慕天长途跋涉,走到大街上去看仍然示众的父亲。

然,好景不常。

突然在几天之后,竞之没有出现了。

整日整夜,山洞与河边都没有她的踪影。

慕天失落而仿徨地在河畔候至日落,才回山洞去,仰头看着天上繁星点点,思念竞之之情,竟似浓于父母。

弛连她住在哪儿也不知道,怎样去找她呢?

在这么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她也会记挂着他吗?

慕天的这个疑虑,不久便被肯定。

就在一片漆黑的虫鸣之中,突然的,远远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在叫着,“慕天,慕天。”

他以为在造梦了,怎会听到竞之的声音呢?

可是,慕天心想,自己分明的是坐在山洞里,根本没有睡,怎可能是梦?

他一骨碌地爬起身来,立即冲出山洞口,果然见小竞之手提油灯,一步一步地走,慢慢向前摸索而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危险呢!”

像久别重逢的小情侣般,慕天立即伸手扶住了竞之,责怪的语气之中,听得出来,有无限的喜悦与安慰。

“我怕你饿!”

才坐定在山洞里,竞之就拿了几件糕饼,塞在慕天手里,且有点老气横秋地嘱咐:

“快点吃,不然饿坏了怎办?”

慕天并不急于吃那些糕饼,只问:

“你这个时候走出来,让你爸爸知道了怎么办?是他今天不让你出来看我吗?”

竞之点点头,仍是那句说话,

“叫你吃了再说话嘛!”

山洞内只有小油灯的微弱光线,照住了两张天真而又匹配的小脸,那么的亲近,那么的可爱,竟然把环境的黑暗与凄凉气氛都压下去了。

“爸爸今早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因为发觉失去很多的面食与水果之故。他问了我,我坦白相告。”

“你爸爸有没有把你打一顿?”慕天紧张地问。

“没有。爸爸不会,他顶疼我的呢!只是,他听我讲完了事情的始末,竟默不作声。后来叹了一口气,只叫我以后别再来看你了,就是如此这般,他把我带到田里去干活,到黄昏才把我带回家去,今晚我候着他熟睡了,才能跑出来。”

“等下你爸爸找你呢?”

“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回家去就成了。”

竞之竟从容地伸了个懒腰,就睡在地上。

这孩子是真的太累了。

一条薄被盖住了慕天与竞之两个孩子,他们何只睡至天亮,直至炎炎红日升起多时,慕天才醒转过来。

他往身旁一看,松了一口气,竞之仍然睡得安稳。

他才坐起身来,准备叫醒小同伴,不由得惊叫一声,吓得缩作一团。

山洞外正正站了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这人目不转睛地望住杨慕天,有说不出的骇异哀伤与无奈。

竞之因这稍微的骚动,也醒过来了。

她一眼看到洞外蹲着的男人,就飞身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那人的颈,嘴里喊说:

“爸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竞之,跟我回去!”男人拖住了竞之的手起来就走。

竞之一路地挣扎,叫喊: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放下杨慕天!”

竞之甚至拿脚踢她的父亲,拚命地要摆脱他。

“爸爸,爸爸,求你放我,求你救救杨慕天!”

杨慕天跑出山洞来,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小竞之。

突然,竞之狠一狠心,一口咬到她父亲的手腕上去。

庄世华料想不到女儿这厉害的一着,立时间松了手。

竞之就活像一枝箭般,回到慕天的身边去。

竟之摇动着慕天的手说:

“快,快,我们走,爸爸要捉我回家了。”

两个小孩还未开始拔足狂奔,庄世华已经走到他们的身边,拦截了他们的去路。

庄竞之竟昂起一张小脸,毅然决然地站到杨慕天的前面去,以小小的身躯护着他,生怕父亲要怎样对待慕天似的。

“竞之,听爸爸的话,回家去吧!”

庄世华向女儿伸出了手,慈祥地向她劝说。

竞之猛摇着头。

“你别要爸爸为难啊!”

“爸爸,你也别要我为难呀。”

真没想到,才十岁多一点的孩子竟然会说这些话,令到庄世华愕然,

“竞之,你是个好孩子!”

“对呀,爸爸,我是个好孩子,我要帮助别人。爸爸,如果我有困难,而我爸爸又给人拉到街上去示众了,你会希望有人辅助我、拯救我、照顾我吗?”

连稍稍经历过苦难的孩子,都容易成长。

庄世华重重地吁一口气。他蹲下身来,伸出两只手,一把将两个小孩子抱在怀里。

杨慕天开始住到庄世华的家里去。

跟庄竞之一样,都没有再进学校念书了。能有两餐粗茶淡饭,已属上上大吉。

庄世华原是教习中学西洋历史与英文的。现今下放种田了,每逢夜里回到家来,就必定静静地悉心教导两个孩子念书,中英并重,

幸亏慕天与竞之都十分聪明乖巧,且甚是勤奋。自从二人彼此做伴之后,根本连跑到外头去耍乐的时间都极少,故而也绝对没有惹是生非,这是令庄世华稍稍安心的。

有一天,日落西山了,庄世华还不曾回家来。

竞之一直有点忧心戚戚,坐在家门的木门槛上,双手托着腮帮等侯。

杨慕天当然也陪在竞之身边。

“如果我爸爸也像你爸爸那样被拉去坐牢了,我们怎么办?”

竞之的问题,杨慕天不晓得回答。

“是守着这头家呢?还是我俩浪迹天涯去?”竞之的语调,老气横秋。

“都听你的吧!”

“杨慕天,我走到哪儿,你也跟着我是不是?”

“是。”慕天点点头。

歇了一会,他才晓得问小同伴:

“你喜欢我跟着你吗?”

竞之歪着头,伸手把玩着自己的发辫,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答:

“若不喜欢了,怎么现在会留你在我们家中,爸爸说过,我们这样做,可能会给人口实,其实很危险。”

杨慕天立即说:

“会不会庄叔叔这就出事了!”

竞之才睁着她那双澄明如溪水的大眼睛,满是惶恐的表情,就见街口处,庄世华正徐徐踱步回家来了。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都飞跑过去,各自拖住了庄世华的手。

回到家,才坐下来,庄世华就一把抱住了杨慕天,以忧恻的眼神望住孩子,久久不能发言。 

倒是站在一旁的庄竞之间: 

“爸爸,什么事呢?”

庄世华被女儿这么一问,一腔热泪,乘势夺眶而出。

“庄叔叔,你不能再收容我了,是不是?”插慕天紧张地问。

孩子多么可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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