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欢紧咬着牙,不甘露出软弱似地,硬是逼回眼中的泪水。
黄天瑞志得意满地踏上了棠欢身前的平台。
「怎么?热寒交迫的滋味如何?」他睨着眼前脸色半边惨白、半边红肿的棠欢,满脸好诡地嗤问道。
棠欢轻啐了一声,白惨惨的唇轻蔑地斜勾起一抹嘲讽地冷笑。
「心凉闲悠悠!多谢你的关心。」他哂笑地睇视着黄天瑞裹着白布的庞侧,状似无意、却是有意地讥问道:「倒是你的耳朵,如何,没有外头的耳壳子,是不是听得比较清楚?」他冷酷的眼,透出得意的光芒。
棠欢的冷嘲热讽着实让黄天瑞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将他千刀万剐。
可,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能称霸天下的「隼鹰之面」还未到手,他怎么也不可以让他如此轻易地就死去。
黄天瑞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下心中那翻滚的怒气,一脸假笑地凝着棠欢,说道:「就快正午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肯将『隼鹰之面』交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不然……」
「不然如何?」棠欢不客气地打断了黄天瑞威胁的话。
「得时,猫儿雄似虎;失势,褪毛的鸶凤不如雉。你少在这儿跟我狐假虎威了。老实告诉你,与其将『隼鹰之面』交给你为非作歹、扰民乱国,我宁可带着它一起同归于尽。」
棠欢的狠话刚撂完,同时地,左脸颊也狠狠地被黄天瑞掴了一巴掌。
「……好……好……你好样的……」黄天瑞气得浑身发抖,他粗鲁地捉起棠欢的下巴,恶毒地狞吼道:「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来人啊,准备点火!」他野蛮的手劲捏得棠欢的下颚疼痛不已。
棠欢觉得自己的下颚,仿佛是快要被捏碎了。可,他仍倔强地挺直了背脊,不吭一声地冷冷凝视着黄天瑞。
随即,他伸出舌舔舐着被打裂的唇角,睥睨地朝黄天瑞的脸上啐了一口血水。
「哼,有骨气!」黄天瑞放开棠欢,抬手抹去颊边的血唾,面色狰狞地冶嗤道:「那你就好生体验自己慢慢被烤熟的滋味吧!……或者说,好好地享受恐惧与死亡的滋味吧!」
他迅一转身走下平台,即刻便下令道:「来人,放火!」
接获命令,手持火炬的士卒们一一走向堆放木材的所在位置,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火给点燃了。
顷刻之间,霹哩啪啦的火苗逐渐开始窜升,一缕缕袅袅的黑烟,顿时缭绕在棠欢的四周围。
浓烟呛得棠欢不禁咳嗽连连,也熏得他泪水直流。
沉闷的炽热火气不断地熏灼着棠欢的身体,令他好不难受。可,叫他更难以承受的却是——无法再与羿央相见!
……央……棠欢在心中戚戚地低唤着爱人的名。他仰着头,望着天际的尉蓝,含悲的眼角滑下的是依恋的泪水。
请原谅我,我的爱!如果有来生,定不辜负你的情意,定不辜负呵!
透过黑雾,棠欢仿佛是企盼着能见到羿央似地凝望着远方,痴痴地、深深地,良久之后,他轻闭上了眼眸。
凄迷之中,耳际似乎传来了羿央激狂的呼喊。是幻觉吗?还是他思念的太深、太执着?但,那声声的呼唤却又是那么地真实。……莫非……棠欢倏地瞠开了烟雾朦胧的瞳眸。
远远地,黄土飞扬,沙雾腾涌直冲云霄。滚滚黄杀之中,那飞扬蹈励的豪气身影,清清楚楚地跃入棠欢的瞳底……
而那飒飒威风的身影,挟带着涛涌的豪气,愈发地接近广场中央了。
他思思盼盼的人啊,如今竟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棠欢激动的水眸,霎时盈满了泪雾。视。线模糊的他,拚命地紧咬住唇办,才能强忍住盈盈欲夺眶的珠泪。
第十五章
望着匈奴的大队人马突然来袭,顿时之间,汉军陷入了一片混乱!
黄天瑞也为突然的变异,感到一阵错愕。不过,他随即便又恢复了镇定。
「匈奴来袭,全军戒备……全军戒备……」
黄天瑞下完命令的同时,随从也已替他牵来了马匹。他一个翻腾便敏捷地跃上了马背,坐稳之后,他自腰间抽出了长剑,驱策着马儿奔迎向前,准备与羿央一决高下。
然而,当黄天瑞的利刀劈向羿央时,羿央竟连瞧也不瞧一眼地、轻轻松松地将手中的长枪一挥,即搁开了他威力十足的剑势,直奔向棠欢。
——此刻,羿央的眼里只有棠欢的存在。他心的存在啊!
……呼……!羿央暗暗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感谢上苍的保佑,终于让他及时赶到了!
羿央恨不得飞奔到棠欢的身边,紧紧地、牢牢地将他拥进怀里,感受他安好的温暖。可,偏偏就是有不识相的人,阻去他的去路,让他不能如愿……
从未尝过如此屈辱的黄天瑞,不禁感到万分的羞耻,抵不过憾恨的气愤,他转身躯马追杀羿央了。
不一会儿,黄天瑞便追上了羿央,他阻挡住羿央的去路,不让他继续前行,并且持剑直指羿央的眉心。
眼见爱人已身陷火海之中的羿央,根本无暇理会黄天瑞的挑衅。他心急如焚地狂吼道:「让开!」
但黄天瑞却恍若未闻似地直睨着羿央,一点儿退让的意思也没有。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令他热血沸腾的高手了?有多久没有尝过饮血股的杀戮了?
黄天瑞渴望濡血的心,正疯狂地呐喊着,他变态地舔了舔因兴奋而略显得干燥的嘴唇,「如果我不让呢?你又耐我何?……你跟棠欢是什么关系,瞧你这副着急万分的模样,莫非你跟他……有一腿。」他轻蔑地问道。
「莫怪乎我叫他领兵去偷袭你们,他死也不肯,难怪……难怪啊……」蓦然,黄天瑞的眼里浮现出恶心之色,「你们还真是叫人恶心透顶啊!」
「恶心透顶?」羿央粗犷的俊容上,霎时蒙上一片寒霜。「我和欢的爱,轮不到你来评论。」倏地,他又敞声嗤笑道:「像你这种粗鄙的小人,如何懂得爱?」
「……哈……好个『爱』啊!……如此肤浅的东西,根本不值得我懂。……我告诉你,唯有权势、唯有财富、唯有庞大的武力,才是值得我去懂得的东西!你想要救他是不?我告诉你除非你打倒我,并且踩着我的身躯越过去,不然,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活活被烧死吧!……哈……哈……哈……」
羿央闻言,他粗犷豪迈的俊颜蓦然冷凝了冰霜。他阴惊慑人地望着黄天瑞,横傲地敞声一笑。「若你如此急着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黄天瑞冷嗤了一声,阴笑道:「无知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他轻视地睨着羿央。
羿央冷峻地回视着黄天瑞轻蔑的目光,语气生硬如冰地道:「是否为狂言,试试便明白。」他回头忧心燥燥地眺望着身陷火海中的棠欢,可当他瞧见已有人前去营救他悬心的爱人时,他终于放下了一颗惴惴如的心。
就在羿央宽了一颗心之际,冷利的暗剑已虹飞电掣地袭向他的背部……
始终眺视着羿央的棠欢,不意瞧见黄天瑞卑鄙的行径时,他不由惊得惶悚万分。置身于火海之中的他,竟不顾自身的安危,挣扎地想脱出束缚,但虚弱的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不得已之下,棠欢只有颓然地放弃挣扎,他瞠大着眼眸,焦急地望着羿央嘶喊出他的警出口:「……央……小心你的背后!」
棠欢的警告刚刚说完,羿央的背后也同时传来黄天瑞得意的阴笑。「你在看哪里?」
得意的阴笑,伴随着阵阵冷风直袭羿央!
……冷剑来势迅疾,说时迟、那时快,羿央扭转过腰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惊险万分地躲过了要命的一击。
不过,他的颊侧却也教霏霏剑旋给划上了一口子!
殷红的血,刹那间滑下了一道不羁的红流。而这也更加添了羿央那霸佞狂猾的冷峭。
羿央以拇指拭起颊边的鲜血,望着指上的血红,他冷凛地笑了!目光冷峻的他,邪佞地伸舌舔去指上的殷红……
血腥的味道,使得羿央清冷的黑眸,霎时冷凝出杀意。
他的眼不带一丝温度地睨着黄天瑞,「很好!」羿央的唇角藏着残酷。「身为一个领导者,竟然作出暗箭伤人的卑鄙行径,想必……你已有死的觉悟!」
黄天瑞凝着羿央的眼,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纵横沙场数十载,他何曾感到恐惧过,今儿,他却尝到了畏怖的滋味,这……这……真……真是教他情何以堪啊。
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拉下他的老脸,承认他的惧怕。所以,即使黄天瑞心底发毛,他依然逞强地故作威吓。
「狂妄无知的小子,别光只是会说大话。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有本事就过来与我较量、较量啊!」黄天瑞挑衅地将剑尖指向羿央,蓦然,他轻蔑地又道:「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我劝你最好放下你的武器。乖乖地向我俯首称臣,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条狗命。不然,届时,你可别怨我心狠手辣,没留给你一条退路!」
羿央不屑地冷蔑道:「鱼有鳞,摇不响;能过江的,不荡桨!」他挖苦地斜睨着黄天瑞。短短的几句话,轻易地就搓破了黄天瑞的虚张声势。
这也更使得黄天瑞愈发地恼羞成怒了。他粗壮的身体,气得不停地颤抖,怒目圆睁地瞪视着羿央,久久地不能言语。
羿央呶了呶讥笑的唇,一副狂肆无畏地瞅视着黄天瑞:「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若你真有本事,就不要杵在那儿吠个不停,尽管放马过来吧。」
「好样儿的!这可是你自找的。」急怒攻心、愧愤焦急的黄天瑞,凶狠的利剑丝毫不留情地朝着羿央……
另一方面,熊熊烈焰已烧至棠欢的脚下!霹哩帕啦的火光,灼得快叫人窒息滚烫热浪,频频地袭向无助的棠欢。
——单薄的麻质白衫,随着热浪刮台飘动着。衣角、裙角,都已燃起红光了!棠欢只能紧咬着唇办,苦苦地忍耐着。
就在衣裳即将达到燃点之际,大火忻燎的燃源,蓦然教人给辟出了一条路!
棠欢跟前烧得火炽的木材,全教人给扫到天边去了。
棠欢有些惊异地望着突然出现、却也被火烧得乌黑的空旷地面。他缓缓地抬眼望向路的那一头,白烟袅茫之中,隐隐地出现了两条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