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知道现在不是细问她的时候,便让钱妈妈准备摆饭。
三个人正准备净手用晚膳时,徐惜玉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对着老夫人就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老夫人皱着眉头,亲自扶他起来,怪嗔:“惜玉,你这是怎么了?”
徐惜玉就看了姚宸之和杜雅汐一眼,道:“外祖母,惜玉是来谢外祖母十多年来的疼爱的,待会惜玉就搬到桃花胡同去。”
“你急什么急?明天不行?”姚宸之就问道,语气中有些着急。
徐惜玉就笑了笑,道:“表哥,桃花胡同离这不远,以后,惜玉每天早晚还是会过来给外祖母问安的。惜玉也会去宸院叨扰表哥的。”
“可是……”姚宸之还想再说什么,老夫人就拍拍徐惜玉的肩膀,道:“上午,你爹来找我商量,说是你和宝玉都大了,不想将对你们的婚事不利,便想搬去桃花胡同住。惜玉,你爹的苦心,你可理解?”
“外祖母,我同意搬去桃花胡同。”徐惜玉就点头,然后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轻轻摇晃了几下,撒娇似的道:“惜玉只是舍不得外祖母。”
“你这孩子。”老夫人就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似是很感慨的道:“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与其说你舍不得外祖母,其实外祖母更加舍不得你们。人老了,什么都不图,就只图家里热热闹闹的,子子孙孙的都平平安安的,大家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听着老夫人话,大伙都沉默了下来。
屋里了气氛一度又变得压抑起来。
杜雅汐很能理解老夫人的心情,她并不乐于看着徐子谦带着子女搬离姚家,她只所以点头同意,恐怕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姚宸之吧?
家里住着一头狼,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其实,杜雅汐真的想不通姚灵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有什么不平衡的?
“吃饭吧,我肚子好饿。”杜雅汐摸着肚子,打破了屋子里又沉闷起来气氛,姚宸之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附合道:“我也饿了,跟着惜玉出门,他这个铁公鸡都不舍得请我吃饭。”
徐惜玉听了就反驳,“表哥,你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就是你为了选…唔唔唔…”眼看着他就要说漏嘴了,姚宸之一着急就捂住了徐惜玉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你怎么什么都说?”姚宸之的脸色有些微红,杜雅汐瞧着就觉得可疑,便看向徐惜玉,就见他也朝自己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柳眉轻蹙,杜雅汐断定这两个家伙瞒着她做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就看着眼前的一幕,乐呵呵的笑了。这时,钱妈妈来禀,饭菜摆好了,老夫人就领着他们三人移步花厅用膳。
饭桌上,徐惜玉不时耍宝,一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姚家,第一次,一顿饭下来,笑声连连。
杜雅汐发现老夫人的脸上虽然是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她的眼底却总是不经意浮现淡淡的忧伤。
心里明白,老夫人是真的舍不得徐惜玉。
从老夫人那里回来,杜雅汐就遣了一众人等,先是和姚宸之各自梳洗,然后,她又帮姚宸之做了脚底按摩和针炙,两个一起练字。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只是,两个人都明显的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姚宸之练完字就上床躺着,杜雅汐本想一个坐一会,但怕他多想,便就吹了多余了灯,只留一盏床头灯,也钻进了被窝里。
“雅汐,如果你睡不着,你可以拿你师父的书看看。”姚宸之朝里侧躺着,以手枕头,黑溜溜的眼睛闪着亮光。
杜雅汐便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会不会妨碍到你?”
“不会!你看吧。”轻轻的摇了摇头,姚宸之知道,她心里有事儿。其实,他心里也有事,但是,这事跟她有关系,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脸上绽开了笑容,杜雅汐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看一会,你先睡。”
“好。”姚宸之紧紧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觉得笑起来的杜雅汐才是最美的,最让人觉得亲近的。
耳边传来翻书的簌簌声,姚宸之听着听着,就觉得这声音特别的悦耳。他弯起了嘴角,暗暗的记下了这种美妙的声音。
“雅汐,你师父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罗帐,姚宸之问起话来,也觉得容易说出口一点,“雅汐,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打探你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好奇。”
听出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杜雅汐就有些内疚,想起昨晚自己说了要给他纳妾,然后他就脸色很难看的事情。
“宸之,以后,你若对我说的事情有异议的,你可以跟我说。不要再像昨晚那样,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你不说,我也不说,这样很容易造成误会。”
姚宸之知道她说的是昨晚的事情,虽然听她说咱们是朋友,他心里有些发闷,但是,听到她如此在意自己这个‘朋友’,他还是有点小开心。
“以后,你不要再说给我纳妾的事情。”
“好!”
竟是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姚宸之有些意外,就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好!”杜雅汐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大红罗帐,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
“呃?”姚宸之拧起了眉头,心想,她这算什么?自己让她问,她就问?顿时,他又觉得有些委屈,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往自己的房里纳人。只要你是我姚宸之名义上的妻子一天,我就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说完这些话,姚宸之的脸就红了起来,他有些庆幸,两个人之间隔着大红罗帐,她看不见他的模样。
听着他的话,杜雅汐不由的心情大好,她放下手中的医籍,扭头看向大红罗帐内的人影,道:“那你早上紧握着徐宝玉的手,又算是怎么一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意。”
杜雅汐自己都不曾发觉,此刻,她说这话的语气,真的跟一个妻子看到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姑娘暧昧不清时的酸气冲天。
姚宸之撂开了罗帐,看着灯光下眉目含嗔的杜雅汐,心湖不由一阵荡漾,荡开了层层涟漪。
“雅汐,你可是在吃醋?”
闻言,杜雅汐就皱起了眉头,撇开脸,道:“我哪有?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我为什么要吃醋?”
姚宸之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却是默默的在心里补了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像。
算了,她说朋友就朋友吧。
总有一天,她不会再认为自己和她只是好朋友。
“好吧!你不是在吃醋。”
杜雅汐听着就不乐意了,“你的语气不够真诚,听着好像还是在说我吃醋了。”
姚宸之便换了种口气,又道:“你真的不是在吃醋。”
“你?”杜雅汐有些气结,但是想想自己这副小姑娘般的别扭样,就决定不再在这事上继续了。于是,她就问姚宸之,“你想知道我师父的事情。”
“你说,我就听。”姚宸之还是那副调调。
杜雅汐就吹了桌上的灯,宽衣上床。正欲掀开被子,手腕就被姚宸之给握住了,她疑惑的看去,姚宸之就松开了她的手,迅速的钻进了她的冷被子里,伸手指着自己的暖床被,道:“你先在里面暖着,待会这里暖了,你再过来。”
“不用!我……”
“快点进去,你不冷,我儿子还冷呢。”姚宸之催促着,又道:“听话!要是受冷得个头痛发热的,你说你是自己受累,还是孩子受苦?”
孕期不能胡乱吃药,孕妇要保证好身体,这些细节,只要是大夫就都明白。
杜雅汐看着他清澈的眸底,只觉自己如果再拒绝,那就不是客气,而是矫情了。她点点头,飞快的钻进了暖哄哄的被子里。
一股暖意袭来,她满意的轻呼了一声。
姚宸之就看着满意的样子,呵呵的笑了。
“雅汐,你怎么会有师父?”两个人面对面躺着,姚宸之就问出了盘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杜雅汐就露出了一抹姚宸之看不懂的表情,红唇轻启:“我也是今天才认的师父,那个茶馆的空掌柜是百草谷的人,百草谷你知道吗?”
姚宸之点点头,“听说过,但据说无人去过。传言,那里满山遍野都是奇花异草,珍贵药材唾手可得。可你怎么会有师父呢?”
想起那些巧合的事情,杜雅汐就有些想笑,嘴角也的的确确的染上了笑意,“因为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人叫怪医,所以,空师伯就让我拜了我师父的牌位。我也正式的成为了百草谷的人。”
“真有怪医?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姚宸之不禁惊讶,听她说拜了牌位,就道:“如果你师父还在,那该多好,两代怪医相聚。”
“是啊!如果她还在,多好!”杜雅汐也不禁感慨,只是,她想的却是可以问问宁三七,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两人就继续聊着今日在茶馆的奇遇,杜雅汐还特意的观察了一下姚宸之的反应,发现这事并不是他事先安排的。
第二天,丽婶就找姚灵芝要了几个人,丽婶从芝院回来,就一边帮她绾发,一边道起了家常,“少夫人,我瞧着夫人的脸色很是憔悴,虽是抹了粉,但眼眶还是很红肿,怕是昨晚伤心了。”
杜雅汐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说。
丽婶看了一眼镜子神色淡淡的杜雅汐,暗暗点头,又道:“姑爷把白芷接到桃花胡同里去了,听说,为了这事,夫人用热茶把白薇给兜头浇下,烫得不轻。”
杜雅汐就皱起了眉头,这也太没风度了吧?
一个姑娘脸面最是重要,她拿热茶烫人家的脸,这不等于是毁了人家的一辈吗?
“你待会却找老何取些烫伤药,悄悄的让人送去给白薇。”她没有菩萨心肠,但大夫的天性,不允许她冷漠以对。
丽婶听了就眼前一亮,忙道:“还是少夫人想得周到,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就难了。我们这个时候给她送去药膏,她会记在心里的,将来,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杜雅汐本没有这么想,但听丽婶这么一说,也觉得可为。
便就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了。
丽婶让紫苏去送膏药,又指挥着下人们把宸院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将大红罗帐换成了木青色的罗帐。忙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把宸院重新归置了一番,从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