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贵妃的神色明显严肃起来:“皇上近来有何异动?”
“皇上仍如往常那般,只召勤妃娘娘一人侍疾,饮食方面都由奴婢负责,皇上并未起疑心。”
祁贵妃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勤妃的亲哥哥詹正庸是祁天佑麾下先锋将军,勤妃虽然并未明着投靠她,暗地里却曾向她表达过亲近之意。如今皇帝仍然宠爱勤妃,可见暂时没有动祁家的打算。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如果有机会,尽量探出皇上是否仍然属意秦放继位。”
“是,奴婢告退。”
出了甘露宫,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付明悦赶紧回去向皇帝复命,可不能耽误了今晚与琼妃母子的会面。
皇帝听了她的汇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挥手让她下去休息,便继续闭目养神。
*
子时三刻,付明悦来到清溪宫外,秦牧已经在等她。
“今日你倒比我来得早。”她笑道。
“走吧。”秦牧没有废话,转身便往宫墙走去。
此时已是十月中旬,今晚却云层厚重并无月亮,此处又十分偏僻,黑暗之中只能看到秦牧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付明悦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慌,车祸那天的可怕情景又出现在了脑海中。眼前模糊的影子仿佛一缕魂魄,随时都可能消散在空气中。
“秦穆——”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扑上前去抱住了他。
秦牧身子一僵,立刻停住了脚步。
付明悦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放开他,有些心虚的说道:“对不起,我家主子是半夜的时候被人害死的,所以我……有些害怕这夜色。”
这话太过牵强,之前两次来这里都是深夜,她可没有任何异常。况且她武功高强,所谓艺高人胆大,怕黑实在不是什么好借口。
秦牧却并没有对她的话表示怀疑,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他的手不同于秦放的温润,相比之下粗糙了很多,想来应该是练功所致。
“别怕。”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温柔。
付明悦顿时觉得心中一片安宁,恨不得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他们能永远这般亲近。只是转瞬间又恢复了理智,这是秦牧,大宣朝的三皇子,并非她心中所爱的那个影帝秦穆。
秦牧牵着她往前走去,她数次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却始终不舍得甩开他。直到进入暗卫的监视范围,两人这才分开,一前一后往内殿而去。
琼妃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一见两人就道:“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她语气中关切十足,仿佛两人都是自己的孩子,生怕他们会受到伤害一般。付明悦心中一阵温暖又是一阵难受,随即强迫自己将心思放到正事上来。
“娘娘不用担心,我们没事,只是我被一些事情绊住了,因此耽误了时间。”
琼妃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付明悦望向秦牧:“不知殿下那边怎样了?”
“不出你所料,我与曾祖父文昭帝的面容有八分相似。”
“太好了!”付明悦面露喜色,“这下皇上应该不会再误会娘娘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与皇上之间的误会已有十多年,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况且他现在有那么多新宠,哪里还能记得过去与我的情义……”琼妃并不乐观。
“当年的事情,娘娘能跟我说一说吗?”
琼妃望了望还剩下半截的蜡烛,神情颇有“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的意味,付明悦知她定是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不愿对她一个外人诉说,正想说算了,却听她悠悠开了口。
“当年我与皇上痴心相爱,皇上为了我不再宠幸其他妃嫔,朝中大臣都说我是蛊惑君心的狐狸精,甚至有人上奏说茜月国送我来和亲是另有企图,请旨攻打。我虽在后宫,却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是后宫不得干政,而我又坚信皇上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因此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琼妃的嘴角微微上扬,想来是忆起了当初与裕元皇帝在一起的甜蜜日子。付明悦见状忍不住心酸,初时越甜蜜,失宠后的日子便越不好过,从天堂到地狱有时只需要一瞬间。
“我生下牧儿之后,皇上很是开心,那时大皇子已满周岁,二皇子也有三个月大了,但皇上每日下朝只来我宫中,和我一起逗弄牧儿,皇上他是个好父亲,唉……”
付明悦很是不屑,撇开皇帝如今对秦牧的态度不说,就算是当初,只因秦牧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便整日陪着他,完全不理会另外两个儿子,这算哪门子的好父亲?
琼妃沉浸在往事之中,她不忍心出言打击,但眼神之中到底还是露出了些许嘲讽,引得秦牧看了她好几眼,她兀自未觉。
“牧儿三岁那年,有一日,我在茜月国的小妹瑞拉突然来到皇宫。我离开的时候她才十二,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茜月国是边陲小国,父皇继位后国力越发薄弱,瑞拉也没能逃过和亲的命运,只不过她要去的是邻国南阳。我们姐妹从小感情就好,她想在出嫁前见我一面,所以千里迢迢赶来皇都。皇上特许她与我同住,好让我们姐妹说些体己话,而且未免瑞拉拘束,他也减少了来我宫中的频率。”
“大概是因为分别太久,我与瑞拉之间多了很多隔阂,我说起小时候的事,她大多都不记得了,总是满脸歉意的向我摇头。我怕她难过,便不再提起,只让她说些茜月国的现状。”
“有一日晚间,瑞拉突然提出要与我共浴,当时我寝宫中便有汤池,我们姐妹又打小亲密,我便答应了,只是在汤池中嬉闹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琼妃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瑞拉的左胸有一块胎记,形如弯月,可是与我共浴的那个,胸前肌肤光滑白嫩,连一点瑕疵也没有,反而在右臂有一颗朱砂痣。”
付明悦低声惊呼:“这瑞拉是假的!是谁易容功夫如此厉害,竟连亲姐妹也认不出来?”
琼妃道:“当时我也是十分惊讶,但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觉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已经躺在床上,那段日子瑞拉一直与我同睡,我条件反射便去摸身旁的位置,谁知竟摸到一具男人的身体。我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正想叫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我身旁的男人立刻翻身坐起,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刚走,外面就亮起了烛火,皇上带着夏霖走了进来。我当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恐惧,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盯着半开的窗户,脸色阴沉得可怕,我想起身向他解释,谁知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竟像是房事过度的情状,我吓坏了,可怜兮兮的望着皇上,希望他能一如既往的护我。谁知皇上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甩袖子便走了。”
“我想追他,却苦于浑身无力,只能瘫倒在床上。此时我已猜到是被人下了毒,本想叫人去请太医来看看,宫人却来报说整座宫殿都已经被包围,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我忐忑不安的过了一晚,第二日毒性过去,正要想办法去找皇上,他却主动过来了。我心中一喜,以为他是来听我解释的,没想到他却让人打了水,又叫奶娘将牧儿抱了出来,二话不说便用匕首割破了牧儿的手指,将血滴在水中,然后又在自己手上一划,也将血滴了进去。”
付明悦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滴血认亲了,古人实在是愚昧得很,亲生父子的血型未必就一样,血型不同便不能融合。反之,若其中一人是o型血,则能与所有血型融合,不管是不是父子。裕元皇帝用这种方法鉴定秦牧是否亲生,难怪会冤枉了琼妃。
只听琼妃继续道:“我见皇上的举动明显是怀疑牧儿非他亲生,心中很是难受,但我问心无愧,因为我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谁知事情出乎我意料,牧儿的血竟然不能与皇上融合,皇上目光凶狠的看着我,似乎恨不得将我和牧儿都杀死。我当即便愣住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等我反应过来,立刻想到一定是那水被人动了手脚,于是请求皇上重新验过。谁知一连又验了三次,每次都是从不同地方取来的水,但牧儿和皇上的血却始终不能融合。也不知道害我的那人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竟将御前的人全部收买了。”
付明悦心说凭谁也不可能将御前的人全部收买,真当皇帝是摆设么?那人应该是偶然发现了皇帝和秦牧的血不能融合,所以才敢如此大动作的陷害琼妃,而滴血认亲的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皇上冷笑着问我还有什么话说,我从来没见过他那副神情,心中的恐惧更深了几分,说话便不由得颤抖起来。皇上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我是心虚,不过仍然给了我解释的机会。我将在汤池见到假瑞拉的事如实告诉了他,谁知他一听就火了,说道瑞拉昨晚突然闯入长青宫向他请辞,说是父皇病重,她得立刻赶回去,早已由御林军护送出城了。而我被他‘捉。奸’,则是瑞拉走了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我心中大骇,瑞拉不该对我不辞而别的,何况是父皇病重这等大事,她岂会让我平白担心?但若说出城的瑞拉是假,那与我共浴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同时出现两个假瑞拉,真的瑞拉又去了哪里?我既担心瑞拉,又怕皇上不相信我,一时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见我沉默不语,更认定是我背叛了他,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朵馨,如果你告诉朕奸。夫是谁,朕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会把牧儿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们茜月国的女子一生忠贞,从不侍二夫,被指与人私通是极大的侮辱。我并未做过,又怎会承认?我极力解释,想让皇上相信我的清白。但越是解释,越发现我早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从瑞拉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我是打着瑞拉的幌子与别的男人在寝宫私会。皇上终于不耐烦了,命人将牧儿抱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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