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米斯皱起眉头。
「乔,你别太得意,这次的对手似乎真的不简单,我们特地坐飞机来一较高下,要是因为轻敌而输给对方,岂不是难看得要死?」「他们的主将叫什么名字?」另一个队友提出疑问。
「我看看……」汉米斯拿起手上的赛程名单。「哦,这里有写,他叫作……糟糕,是写中文,我不会念。」汉米斯搔了搔头,将名单拿给我,「欢欢,我记得你懂中文吧?」
我懒洋洋的接过那张纸,低头一看。
印入眼帘的铅字,像是铁烙般的烧痛了我。是……段品威。
「对了,听说这次比赛也是他们的主将向我们学校争取到的,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呢!」
汉米斯依然得意的宣传着他得到的小道消息,然而,我却充耳未闻。
这个名字,让我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会在球场上重逢。
甘尔夫教练是个相当重视比赛和团队精神的正统美国男人。
他在第二天下午的第一场对决前,精神训话了二十分钟。
「你们的双眼是用来紧紧瞅住你们的敌人的,当球落入对方的手中时,你们还没碰到球,就要先有必定会抢回球的觉悟。而你们的耳朵,是用来聆听敌人之间的暗语的,即使无法理解,也要想办法理解。你们的嘴,不只是来暗示队友作战,一方面也要扰乱敌人……」
大家斗志高昂的发出附和声,我因为昨晚的失眠,有点无法进入状况……
当甘尔夫教练讲到鼻子的用途时,我几乎是肉体和灵魂分离的状态。
直到,一道身影落入了我的视线。不……应该说两道。
站在那个男孩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娇小无比的女孩子。
段品威,与我做了十几年兄弟的人,即使有段距离,我仍可以看出他比一年半以前更加成熟
明明还没有开赛,我的脸颊居然不正常的开始发烫。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又像是一桶冰水,让我脸上的燥热冷却了下来。
女孩子给了段品威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在他脸颊边亲吻了一下。
我不知道段品威有没有看到我,但是我眼中已经看不进任何东西了……
两年来即使强烈思念爸妈和朋友却从未痛过的心脏,此时居然仿佛被人狠狠的践踏在脚底一般的痛。
「欢欢,你脸色好白,没事吧?」汉米斯推了推我,似乎担心我这篮球队的灵魂人物出纰漏。
我摇摇头,对他露齿一笑,「放心吧,我没事,我们干掉他们吧」
一年半以前,口口声声说不能没有我,一年半以后却和女孩子打得火热,这样的人要我怎么去喜欢他?
心痛不是因为他,不是!
第一天的初赛没什么好谈的,对方的主将频频出差错,就这样输给了我们一场。
甘尔夫教练龙心大悦,晚上在饭店包了一个大厅,要我们好好享受晚餐时间。
美国人特有的热情,让寻常的晚餐变成一场近乎宴会的小型派对。
我拿了桌上几块薯饼后,就躲到房间去了。
无神的用叉子将冷掉的薯饼剁碎,我却没有一点儿的胃口。
许久,房间门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我放声大喊:「汉米斯,你干嘛不带晶片卡?」一边走向房门口。
然而,没有预期中的笑声和道歉,门的那边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欢欢,是我。」
瞬间,我收回了碰触到门把的手……
「欢欢,开门。」
我后退了两步,还撞到了灯台,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欢欢,我想见你……」段品威的声音带点恳求,却是强硬的。
我摇着头,希望是我的幻觉,段品威怎么可能来找我,他今天比赛都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替他加油打气了。
双手按着眼皮,几滴热热的液体滑到手心,我一时间还无法理解那是眼泪
「欢欢……拜托你开门,我要跟你解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我一愣,不懂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见我没有反应,段品威在门那边的声音粗了起来。「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情,都是爸妈骗人的,我们根本不需要分开!」
我抬起了头,满脸惊愕。
「欢欢,陈茜宁根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是我们段家的远房亲戚而已,是爸妈用来分开你和我的一颗棋子!」
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扭开门把,看着门外情绪近乎失控的人。
「欢欢!」段品威看到我,今天在球场上的严肃一瞬间崩溃了,泪雾已经占据了他的眼睛,那双仿佛无所不能的双手一伸,把我抱进怀里。
我也用力吸着鼻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品威……品威……」
语无伦次的喊着他的名字,我已经顾不得满脸的鼻涕和眼泪了。
品威……分开了那么久再见面,我终于知道了。
心这么痛的感觉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叫做喜欢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不舍得段品威。
他将这一年来我不知道的事情分析了一遍。
当年爸妈早已看出了我们两兄弟的不寻常,老爸爱子心切,终究不希望段家没了后代,和老妈讨论过后,才想出这个计策。
「自己生的儿子是哪种德行还会不知道?为了段家的血缘着想,虽然对不起欢欢,也只能这样了。」听段品威说,爸当初是这么说的。
回想起来,怪不得当年妈送我到机场时,脸上满是心疼和愧疚。
段品威说他有一次无意间听见陈茜宁和妈在通电话时提到这件事,一时间乱了步调,居然当场就和爸妈吵了起来,吵到最后的结果是原本还有机会来美国探望我的,却变成连一通电话也不能打。
怪不得我每次打电话到家里,老妈总是急着挂电话,又避免提到段品威,想必是担心一场骗局被人揭穿。
「笨蛋,还不是你自找的。」听到这里,我靠在段品威肩上骂道。
段品威吻了我额头一下,继续说下去。
后来,慢慢冷却了满腔的怒火,段品威找机会在学校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方是个女同志,与他正好有着相同的烦恼,干脆两人互相利用,骗过双方父母的耳目。
今天在体育馆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那女同志,那时候她亲他是因为她的父母有来体育场,她做做戏罢了。
「做戏?我看你挺乐的……」想起下午看到时心里的难受,我忍不住抱怨。
段品威戏谑的扬起眉,「你吃我的醋?」
突然感觉到这一年半来他多了些稳重,我脸上不由得发烫……
「是拆穿你的谎话。」我忙低下头去,遮掩心中的害臊。
段品威轻轻哼了声,继续说起他这一年来做的努力。
「后来我花了不少工夫从爸妈那里得知你在美国的近况,要让他们减低戒心可真不容易啊,还是我带了那个女孩子回家几次他们才放下心的。」
接着又说起这次比赛也是他不断拉拔北禄男高校队,才有机会崭露头角,促成我们两人相遇的。
「今天的初赛也是刻意输给你们的,要不然哪有机会趁着你们那个热情的教练大开派对时混进来你们的饭店?」
听他说完后,我的眼眶早已湿润。
{我忍不住感叹,「到头来,我还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没关系,我要你。」
过去听这话只觉得他是肉麻当有趣,如今听起来,格外有感情。
段品威说要把我捡回家去,他要我,他绝对不抛弃我。
他不会像爸妈为了亲生儿子的未来着想,就把我丢掉。
「我绝不丢下你。」段品威将我的手抓到胸口发誓,「我段品威绝对不丢下段语欢,名义上既然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么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以为你在拍戏啊?」我大力的讽刺他,却不能否认已被感动。
「我现在一直都在做戏。」段品威有点无奈,「但是不用多久了,欢欢,等这学期结束,我说不定也可以上你们美国的学校。」
「爸妈同意?」
「他们以为我早已对你死心。」段品威点点头,口气坚定无比,「我们一起上大学吧,到时候我又可以做你室友,你说好吗?」
他一提到「室友」,我不免想起过去和他同住时的悲惨经验,忍不住有点犹豫起来。
「一起上大学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做你室友……呜!」话没有说完,段品威湿润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四片唇瓣顿时黏得毫无细缝,软舌亦纠缠在一块儿,难分难舍。
一吻过后,唇中尽是甜意,段品威看着我泛红的耳垂,忍不住又凑上去吻了几口。
「欢欢,你是不是……」
「嗯?」
「是不是喜欢我了?」
他紊乱的鼻息吹得我脸庞极痒。
我垂下头,心口紧紧的,可是明白两人这次好不容易相遇,能相处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星期,如果再继续闹别扭下去,只怕日后会后悔。
因此,我有点僵硬的点了点头。
段品威欣喜若狂的话语伴随着几个甜吻而来,「欢欢,我好开心,这样这一年半来也忍得够本了,你喜欢我了……你喜欢我了……」
「别说了。」我的声音哽咽起来
「欢欢,今天能不能让我……」温柔的语气,仿佛包了糖衣的毒药般勾引着我,趁着我全身力气顿失,段品威低下头咬住我的唇。「让我上一回?」
虽然我也想抱他,然而今晚不知为何,更想被他抱在怀里,好好的撒娇一番。
没有回答,我拉了他进门,将门里边的金属扣给扣上。
如此一来,晶片卡也无用。
再也没人可以拆散我们
饭店外虫鸣哪唧,过去住在台湾十几年,我从不知道虫鸣声如此悦耳,两个人的肌肤摩擦起来可以这么温暖……
结束了一场令人疲惫的欢爱后,段品威用嘴唇摩擦着我的鼻子,用手抹去我眼角被疼痛逼出来的泪水。
「欢欢,疼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羞涩的笑了。
「那好,明天球场上再来一较高下吧。」段品威泛出笑意,「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谁怕你。」我不甘心的扬起头,然而一对上那温润的眼眸,心中又忍不住一酸,颤抖的开口:「品威,半年后,我在美国等你。」
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