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砻江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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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砻江之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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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的肇事者。 
“无知透顶!愚昧之极!”高松柏在蛮不讲理的藏民面前气得说不出话来,认为峡谷长期与世隔绝的藏民,无情、固执、野蛮,无法跟他们争论下去。他要赶去看望恩人尼朵娜沫,然后,把她从山洞里带出来。 
在学生那娅的引路下,他找到了尼朵娜沫赎罪的地方。高松柏惊吓住了,他脚下是峡谷的悬崖峭壁,石洞就露在峭壁中央,是他的体力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但他意外地发现驼背郎措就坐峭壁上的洞口。 
原来,娜沫被捆了双脚,投放到悬崖上的洞穴里。每天由村民吊下糌粑和泉水为她充饥。传说,山神居住在雪山顶上,而雪山底部雅砻江两岸峭壁上的洞穴,那就是山神的子女居住的地方。那里地势险要,不被凡人打扰,神的儿女们就在洞里念经修行。把罪人放在洞穴里,是为了让罪人聆听山神的子女从父亲那里传递过来的教诲和启示,从而洗清身上的罪孽。但夏天有成群结对的蚊虫和毒蛇出没。 
这可苦了驼背郎措,他拖着残废的身体,用绳索将自己吊在悬崖边,不停地大声吆喝和舞动双手,冒着从悬崖掉入滔滔江水的危险,驱赶向洞穴靠近的飞虫、鼠蟹、毒蛇,保护娜沫不受伤害。为了心中的女神娜沫,驼背毫无怨言,他把保护女人的行动看成自己最神圣的壮举,这时他自卑的心灵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那只唯一能睁开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得意极了…… 
高松柏悬着的心放下了,对从不起眼的丑八怪充满了感激和敬意。进入峡谷以来,他讨厌驼背那身从不换洗的脏衣服,以及从不洗澡而散发出一股股臭气的躯体。 
他朝洞穴大声呼喊娜沫姑娘的名字,可听不见洞穴里传出的回音。他悻悻离开峡谷边上的悬崖。“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用知识解放这些愚昧的藏民!”高松柏下定决心,也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惭愧。他拜托峭壁上驼背照顾好娜沫姑娘,可驼背侧开头根本不理睬他。 
夜里,他心潮涌动,从床上爬起来,挥毫作诗《大山的精灵》表达心中的苦闷和远大的抱负:
  峡谷,雅砻江水奔腾咆哮。 
锋利的尖刀插进高原坦荡的胸膛, 
血飞肉溅, 
碎沫直冲云霄上九天, 
它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却留下五彩的巾幡随风飘扬。
峡谷,雅砻江水风卷浪高, 
漆黑的岩石却不惜以身挡道, 
生命破碎, 
躯体和你的笑颜一道毁灭 
生命散尽却灵魂常存 
高原,你宽阔的心胸坦荡 
如固执的太阳在冒出地平线 
升升落落 
永不停息 
你是否也要 
将你愚昧的水花带到天堂 
将你陈腐的乌云的阴影带到东海 
不知悔恨? 
大山,神鹰翱翔蓝天和白云 
你的子民——大山的精灵 
勇敢、坚毅和顽强的生命 
可血液里流倘的 
还有那灰暗的落后的盲文 
自负、自卑,却又顽固如猎人 
我始终崇拜的神鹰
第10章、神秘的转山会
    第10章、神秘的转山会
高松柏老师早早起床。 
高松柏一边给早到的学生辅导阅读,一边等待迟到的学生。可今天很奇怪,每个学生都用书包背来了糌粑和酥油送给高松柏老师,然后,要请几个月的长假,因为他们要随家人到几百公里外的拉拉地雪山朝拜。 
“难道朝拜的雪山在天边,要走几个月的路?”高松柏疑惑。 
看来这学期的课没法上了。 
冬雪融化,春暖花开,正是读书的好季节,可这个不足两百人的学校突然间就成了一个空校。“难道转山会比读书更重要?”高松柏心中不满,又百思不解,跑去问校长麻木嘎。 
老人说,今年正值藏历六十年轮一回的水羊年。到拉拉地雪山朝拜是方圆数百公里的藏民一生最重要的大事。村里男女老少都信教,几乎倾巢而动结伴朝雪山进发。每年到拉拉地雪山朝拜的人达数万之众。峡谷的藏民为这次60年轮一回的盛大转山会已经准备了好几年,而且将花掉多年的积蓄。在藏民眼里,他们不为今生活着,他们相信参加了转山会死后灵魂就能够升天。 
转山会,原来有如此神秘的魅力。 
高松柏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反正学生已经走光,无人可教,自己也好随朝拜者的足迹一路追逐而去,亲眼目睹一翻转山会的神秘风采。 
老校长要到县城会朋友,不能陪他去参加转山会。他建议高松柏随阿巴里寨子的藏民一道去,以便已经熟悉他的藏民能够照顾他的安全和生活。转山会的路上,将会充满千辛万苦和艰难危险。 
当天夜里,高松柏赶到阿巴里寨子,找到他熟悉的娜沫姑娘。 
娜沫一家热情接待了他。但听说他要随村民一道参加转山会,松杰老人断然拒绝了。经过娜沫说情,老人才勉强把他带到村长土登尼玛那里。高松柏答应遵守藏民转山的风俗后,土登村长破例同意了。因为娜沫在雪山开枪被罚的事,高松柏到他家吵闹评理,已经和他闹僵关系,但土登村长却大度地前嫌尽释,给了高松柏老师格外的恩惠。 
第二天,木措村的藏民携老搀幼,浩浩荡荡出发了。但整个队伍松散混乱,以寨子为单位结伴向拉拉里雪山缓缓推进。但整个村子,乃至整个峡谷的藏民却又是一个最具凝聚力的强大整体,是神将他们团结在一起。 
高松柏手执微型摄像机来回跑动,记录转山会途中珍贵的人文场景。他的镜头扑捉到一位对神虔诚的老人。老人身穿着露出一只胳臂黑羊皮袄,一手端着一个小木碗,一手摇着一个小转经筒。老人走几步,停下来,卧倒在地上,手肘支撑着沉重的身子趴在黄褐色的大地上 ,磕等身长五体投地的拜礼,他干瘪开裂的嘴唇亲吻着他深爱的热土,然后,爬起来,趋身向前,走走停停,一路朝着雪山的方向行磕拜礼。 
小孩子也学着老人的样子行磕拜礼。 
这样,行军速度如蜗牛爬行。 
日渐黄昏,天山共色。 
朝拜的队伍停下来。 
他们开始在山涧的公路边寻找开阔地扎营安寨,支撑好帐篷,点起篝火,烧水做饭。远远望去,山腰公路边,或者紧贴悬崖的岩石上扎下的一个个帐篷,如天空中燃烧的繁星。他们取出背包里做好的糌粑和干粮当饭吃,一边大口爵嚼冷糌粑、牦牛干,一边大口喝着兑了雪水的酥油茶。糌粑和酥油不多,得省着吃,他们就喝在路边岔路口的临时摊点买来的方便面和冰水。 
每一个信徒都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那些劣质、过期食品,和肮脏污浊的冰水,高松柏心里发愫,他拒绝了娜沫一家“敬奉”的食品。他劝阻老人和小孩,喝那些脏水会生病的,可没有人肯听他的。 
高松柏只好孤独地躺下来看满天的繁星。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从人群的嘈杂声中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循声望去,路边的帐篷前,一个藏族妇女正在给皮袄里的婴儿喂奶。崭新的尿布、稚嫩的哭声,他判断出婴儿不超过六个月。 
高松柏摇摇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妇女身边的包裹上还坐着三个小孩,大的姐姐十五、六岁,两个七、八岁大小的弟弟。难道还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信教? 
“愚昧。”高松柏同情地哼了一声,走开了。当他在夜色中回到自己的睡袋边时,他的腿脚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倒,差点摔到公路边的悬崖下去。 
“谁?”高松柏惊魂不定。他在黄昏前铺好睡袋到外面散步时,旁边的空地上还没有这个裹着的东西。 
“我。”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啊,你——”高松柏惊慌地用打火机照明,他看清楚了。
一个卷缩窝囊的身子正从一个厚厚牦牛皮做的毯子中钻出来,恐慌地连声道歉谢罪。那是卑恭的兽人——驼背郎措。 
他什么时候也跟着转山来了?一个被山神抛弃、差点被惩罚而死的残废人也去拜山?那不是自作多情吗?难道神灵对他的惩罚还不够?高松柏为驼背的不觉醒感到悲哀。“你来干什么?”高松柏狠狠踢了牦牛皮囊一脚。 
驼背家里穷得四壁透风,没钱做别人家一样的大帐篷,他就用将剐下的牦牛晒干做成皮囊,用它裹在身上御寒。“我、我转山——”驼背在高松柏面前很自卑。在高贵的城市人高松柏面前,他永远觉得矮了一大截,为自己的丑陋羞愧、自责、怨恨。 
“你规矩点,懂点礼貌好不好?不要睡在路中央,一脚踩上去怪吓人的。”看到驼背低头唯唯若若、尴尬满面的样子,高松柏训诫几句,走开了。 
娜沫姑娘已经在高松柏的睡袋外等候他。她担心他夜里离开大队人马被黑熊叼走,或者失足摔下山谷。她在家人熟睡后,钻出了帐篷。 
“你哪里去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娜沫对高松柏格外关照,他是妹妹的老师,又是随她家上路的,她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 
“刚才我踩在驼背的身上了。”高松柏一边说,一边整理他的睡袋。他的睡袋就是一张简易的军用帐篷,虽然简陋,却非常耐寒和保温,是他专门从省城带进高原用来野外考察时用,没想到这次转山就用了了。 
“驼背来了?在哪里?”娜沫有些吃惊。 
“就在前边的路旁睡着呢。” 
娜沫顺着高松柏手指的方向望望, 却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回头,“今天你已经很累了。早点休息吧。”她将高松拜压皱的睡袋拉伸,然后走到她家的大帐篷,钻了进去。 
高原初春的夜,没有风,却格外寒冷刺骨。 
高松柏仰头躺下,却无法入睡。老人爬在地上磕拜、亲吻大地,妇女怀抱哭泣的婴儿喂奶,娜沫虔诚求神的脸,驼背卷缩在牦牛皮里瑟瑟发抖……他开始以哲学家的头脑思维,是什么力量让他们把神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看得比他们的财产更重要? 
第二天,第一缕红霞出现的时候,朝拜者就吆喝着上路了。 
高松柏老师躲在睡袋里蒙头大睡。娜沫姑娘在睡袋外不停地催促,吆喝他。好一会,高松柏终于懒洋洋起来了。 
朝拜者已经走光了。 
高松柏睁开朦胧的眼睛。他愣住了,他看到地上满目狼藉: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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