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预感到今天夜里就有什么事要发生。他一直紧紧握住腰间的藏刀,他的眼睛充满嫉恨和敌意,充满为女神献身的自豪和幸福感……
高松柏走出小木屋,独自登上远处草丛那个裸露巨大的的岩石。他站在发烫的岩石上,望着峡谷对面的可可雪山。黑暗中的雪山,浑厚凝重,像一尊铜雕的神像。他数着山坳里隐隐闪耀的灯花,那是藏民民的火把?还是萤火虫?
天空,厚厚的云层压住山顶;天边,隐隐发出清白的光芒。
这是暴雨即将来临前的异常征兆。
轻轻地,一个黑影飘到高松柏的身边,凭直觉那是娜沫的身影。空阔的草甸上,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峡谷对面山上那些闪着灯火的地方,好静哦——”高松柏不经意地说。
“那里有牧民住。”
高松柏凝视着黑黢黢的雪山,没有回头。
娜沫站在高松柏的旁边,默默无语。
突然,远处响起哗哗的声音。陡然从峡谷底生起的高原旋风从森林背后卷过来,一路是旋风撂倒树木的啪啪巨响。旋风由远及近,由小到大,不停地涌上来。
热浪被慢慢挤走。
高松柏站在岩石上,迎着凉爽的山风。
“风兮,你来猛烈些吧!”他畅快地大吼。
大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籁寂静,突然间就狂风大作,峡谷和雪山上的两股山风相互挤压,冲撞,撕打,很快,就糅合成一个整体。
呼呼—— 一股狂风从背后的雪山推过来,高松柏险些跌倒。
“进屋吧,要下雨了。”娜沫终于出声了。她轻柔的白色连襟藏袍随风飘舞。老天热了那么天,真想让大雨浇个透澡。高松柏期盼暴雨,期盼雨水洗涮掉他身上的疲倦和尘土。
轰——轰——
惊雷突然从头顶的雪山上砸下来,犹如空中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又脆又响。大地瞬间亮如白昼,谷底的碉楼和古老建筑也历历在目。
高松柏惊魂不定。
轰——轰——
炸雷浑厚的回声在山涧回荡。
狂风排山倒海,然而山们纹丝不动。
“快走,小心雷神把你劈成两半。”娜沫叫喊道,她的头巾被狂风刮跑了,长发在风中飘荡。
“哈、哈——”高松柏大笑起来,昂起头,挺起胸,欢快地迎着大山猛烈的惊雷。
轰——
炸雷,将山顶浑厚的乌云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青白的光亮。淡白的夜色中,巍巍群山渐渐与撕裂的乌云拥抱在一起,亲吻着,翻滚着,欢笑着…… 雨,夹杂着冰雹,硬硬的摔打下来。头上、脸上、脊梁上,被热情似火的雨点捶击,炽热的肌肤感到点点凉意。高松柏没有逃走,相反,靠上两步,站在岩石上俯视被狂风横扫,的大峡谷。
惊雷、闪电、暴雨,倾巢出动。
高松柏的头顶、脸、脊梁,一股股水注如一条条清澈的溪流冲刷他身上的灰尘、污垢和疲倦,他觉得惬意极了。他无法睁开双眼,他的脑海一片混沌……
眼前,神力无比的雪山正朝高松柏飞来。
雷电闪烁,利刀出靴。
突然,雄伟的雪山摇晃不止,天动地旋,整座大山慢慢倾斜起来。雷电闪耀处,陡崖被拦腰劈为两段,半山腰坦荡如底,风平浪静。一排排白色的草房,一块块红色的田园,一个个绿色的太阳冉冉升起。一群群男女老少的仙人在田地里劳动,老者扬起皮鞭吆喝着牛儿犁田,吹着欢快的口哨,壮男在铁铺里挥锤打铁,火星四溅。仙女们手挎竹蓝在天边采摘桑叶,一边唱歌跳舞……
霍然,仙人不见了。天空又漆黑一片。
突然,远处锣鼓喧天,一队战马在峡谷的山涧对垒撕杀,长矛、大刀、铁甲,鲜血……白发、苍老、妇女的衣裙,兵败的大将军在战马上仰天大笑,发疯发狂,然后挥剑自刎……
很快,古战场不见了。
高松柏的眼前出现的是青藏高原茫茫无边的大草原,一群群牛羊在广阔的草地上追逐、戏玩。草原边沿,是一片辽阔荒漠,黄沙满天,尘土飞扬……
轰——
又一个炸雷。高松柏从幻梦中惊醒。他的身子摇晃一下,“完了。”他一激灵,睁开眼睛。大雨顿时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发烧的头发,被雨水淋醒。他缓缓回过头来,发觉那个蓝色的影子还在他的身边,轻柔的长长的藏袍在随风飘荡。
轰——
高松柏打了一个寒噤,身子发抖。随着闪电,他看清了那件湿透的单薄的藏袍紧紧贴在女人的身上,露出女人优美的曲线美来,高高凸现的两座乳峰经受了暴雨的洗礼,正傲然挺拔……
高松柏的心砰然一动。
又一个闪电。背对着闪电下的阴影,女人那个受伤还缠着纱布的胳臂缩在腰间,正在风中瑟瑟发抖。高松柏转过身去,黑暗中的闪电时隐时现,娜沫的大眼睛正凝视着他。他望着她,她望着他。花边的藏袍紧紧裹着女人丰满的曲线,高耸的胸脯在飞泻的雨水冲刷,微微颤动……
顿时,高松柏被压抑的人的本性猛然激发出来,他的心口火燎燎的,如轰鸣的雷电从满火一样的热情。他心潮涌动,如点点雨滴在心田激起朵朵浪花。他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她,她的身子又冷又软,不住地颤抖。他更加用力楼紧她,一股激流从他的脚底直涌到胸口,他发热的嘴唇情不自禁贴上她的脸、她的嘴唇……
娜沫软弱的身子靠紧他,她的嘴唇抖个不止……
风,不停地吹拂娜沫发冷的裤脚。
雨,不停地敲打高松柏发热的脸颊。
漆黑的天窘里,整个大山的小木屋静悄悄的,只有风和已经稀少的雷电,还有一双躲在小木屋背后的树下、但早已经在黑夜里被暴风雨淋透的仇恨的眼睛……
娜沫姑娘轻盈的身子还在颤抖不止。
高松柏把她抱下岩石,一直冲到小木屋的门口,屋檐遮住了雨水。高松柏用宽大的胸怀温暖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树林下的藏刀,被火红的眼睛捏得汩汩作响。紧握的手掌,被刀口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慢慢地顺着指缝流淌。
雨,轻轻的飘;雷,轻轻地敲。
小木屋门口微弱的松油灯下,娜沫姑娘的眼睛灼热而含情脉脉,充满了无言的肉体的渴望……高松柏老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奔进小木屋紧贴篱笆墙的木床上,他把温柔的女人提上床头。他冲动、粗鲁的大手伸向女人被雨水淋透、在轻柔藏袍下格外高耸挺拔的乳房前,然后,紧张、激动、慌乱地要解开女人胸前的束带。
门口,黑影站起来,高高举起手中锋利的藏刀。只要小木屋里的男人羞耻、罪恶的大手一伸进女神胸前藏袍里的乳房,他就会不顾一切冲进去,将仇恨的刀尖恨恨扎进荒淫者的心脏……
突然,高松柏愣住了,望着女人柔情似水、充满红晕光亮的脸盘,他猛然惊醒了。再上前一步,将是对纯洁贞操的玷污,对美好爱情的侮辱,对非人兽欲的放纵。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在省城与恋人文丽在出租房的那一幕……
“啊,宽容的上帝——”高松柏蠢蠢欲动的心跳突然停止了,止住了手上的粗鲁行为,他冲出小木屋,跪在泥水中朝着雪山的方向猛吼,发泄他压抑的强烈情感。
下半夜,雷雨渐渐稀疏起来……
黑暗中,小木屋的篱笆窗外,透过木板门的缝隙,那双阴冷的扁豆眼睛如老鹰般犀利,如野狼般眼红,仍然死死盯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的天使遭到异族人的勾引、调戏、玷污或者暴力侵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用他时刻捏在手中的藏刀劈死他的敌人,捍卫女人的纯洁,捍卫峡谷的尊严。他会以手中的山神之刀,为侵犯峡谷风俗的异族人战斗,抗争,不惜用自己,甚至整个族人的生命捍卫他们的民风。
幸好,暴风雨在黎明前嘎然停息了。
疯狂的男人和美丽的女人陶醉在夜色中,可他们之间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因而,高悬在外乡人高松柏头上的爱神之刀始终没有机会砍下……
第二天,娜沫姑娘在高松柏老师酣然如梦中早早从木凳上爬起来,为他做了一顿野果拼成的早餐。高松柏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娜沫姑娘充满红晕的面颊,那张荡漾着幸福微笑的脸庞好美……
窗外,经过暴风雨清洗的雪山大地格外苍翠。
洁白的雪山托起蔚蓝的天窘,裸露的灰色岩石丰韵万种。
告别晨光,高松柏老师独自下山了。
娜沫姑娘站在草甸里的岩石上,轻轻朝高松柏远去的背影挥手,尽管没有肌肤相亲,但她的脸上还是挂满了甜蜜动人的微笑……
第12章、森林神火
第12章、森林神火
阿巴里寨子的东南方向,潮湿的石头屋子里,木门紧闭。
“哇,哇——”悲伤而心酸的号啕大哭。然后,圆圆的脑袋朝墙撞去,墙上点点血滴。“神啊,你为什么让我的女人做了外乡人的情人。神啊,你太偏心!”
驼背在黎明前摸黑从达瓦雪山回到寨子的石头房子里,伤心欲绝。他在草甸边上的小木屋外,透过的被关闭了的篱笆窗口的缝隙看见了外乡人高松柏与他的梦中女神娜沫的缠绵。这太意外了,简直就是异族人对峡谷山神的玷污,对藏人的挑衅,他感到嫉妒和心痛,娜沫是他新中的女神,他梦中的情人,他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她的爱情,可他也不想别人抢走他的情人,特别是一个刚来峡谷不久的外族人,这让他更加愤懑和伤心。他的心底在流血,朦胧的泪水溢满了他的整个心房。可他不能向别人述说他暗恋娜沫姑娘的痛苦,他只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悄然发泄……
“该死的独眼龙,他疯了。”土登村长正在到处找他,他奉乡政府的命令,正在逐个核对藏民承包荒山的面积。他一向看不起低贱而愚蠢的驼背,在他面前总是盛气凌人的威严。他把耳朵凑在郎措的墙缝边仔细聆听。
“神啊,你怎么让娜沫姑娘甘愿与那个可恶的外乡人睡在一起。我宁可让你惩罚我,甚至让我去死,也不要让可恶的小白脸玷污了娜沫姑娘干净的身子。呜——”驼背的哭声小了,但仍然心痛欲碎的样子。
土登村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