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们一起走的?”
“白天的时候,一直开车跟着,看着大家走。和你们走到一起,是从刚才的学校出来之后。”
“吃晚饭的地方呀。”
“嘿!是说你大胆呢,还是鲁莽?”
“特地赶来日本,还专门是为了步行节而来,真是太意外了呀。”
梨香带着叹气声嘀咕。
贵子忽然想到。
“哎,说不定,你去年也参加了步行节,是混着一起走了吧?”
贵子紧盯着顺弥的脸,因为想起那个留在纪念照里的不明身份的少年。
顺弥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马上就咧着嘴笑起来。
“在的。”
“果然呐。”
贵子重重地点了点。
“哎呀,原来灵魂照片里的人是你呀!”
千秋和梨香互相对看了一下。
“哎,那真是你吗?”
“杏奈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呀。”
顺弥微微地耸了耸肩。
“因为杏奈在很早以前就嚷嚷着步行节步行节的,到这里就顺便来看了一下。到后来漏了馅,杏奈还对我发了一通脾气呢。”
“原来如此啊,杏奈也不知道呀。”
“为了不让杏奈发现,可下了一番工夫。”
因为弟弟是美国人。
看着在回答千秋和梨香接二连三提问的顺弥,耳边响起了杏奈的声音。
记忆中她几乎没怎么谈论过自己弟弟的事情,每当贵子和美和子打听弟弟事情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她就会变得不太高兴,语气也会变得冷淡起来。
很明显,和杏奈相比,弟弟说话的腔调有点像老外说日本话,虽说看上去是日本人,可走路的姿态、表情、身上散发的气氛都跟老外一样。
在杏奈的话里能让人感觉到很强的日本人意识,和她恋恋不忘一直思念着在日本生活的感情相比,弟弟顺弥好像很早就适应了美国的生活找到了认同感,对日本似乎没表示出什么兴趣,也没有对日本生活的憧憬,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美国人。所以,当父母要来日本上任的时候,杏奈毫不犹豫地选择随双亲来日本就读高中,而弟弟却继续留在了美国,好像杏奈对此表示了不满。
“为什么今年也来呀?杏奈又不在。”
当贵子觉得不可思议地问了后,顺弥笑了。
“你说呢?”
露出雪白的牙齿摇着头。
笑的时候果然和杏奈长得很像呀,贵子这么想。
他犹豫了一会后,张开了嘴。
“去年呀,干了蠢事。因为杏奈那么激动,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活动呐,发觉不过是磨磨蹭蹭没完没了地走着,风景也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我认为这不过是日本人的团队主义加上精神主义的活动而已。后来这么跟杏奈说了自己的感受,她呀火冒三丈,有一段时间连话都不愿跟我不讲呢。她还说我,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理解呢!”
毫无遮拦地什么都吐出来啊,到底是美国人,贵子苦笑了。
“去年偷偷地来,也是为了想挖苦杏奈:就那种水平的活动呀!杏奈回到美国还恋恋不舍着这个步行节,我想今年也就我一个人参加,回去后气气她,让她觉得遗憾。”
“就为这专门来日本呐,你也够有性格的嘛。”
梨香插了话进来,顺弥“啊哈哈”爽快地笑起来。
“杏奈是个非常认真有责任感的人,做什么事都先规定计划,属于努力型的,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是个无忧无虑自说自话类型的人。因为杏奈一直就看不惯我这一点,要唠唠叨叨地说教,所以我俩关系不好呀。”
“你俩的性格确实一点儿都不一样啊。”
“可是呵,今天和朋友在车上一起看着你们的队伍走了阵子后,原来还想争口气给杏奈看的呢,不知怎么的,完全变了。”
顺弥露出有点不好意思表情。
“禁不住我也开始想参加这个活动了,明白了其实自己的心里头也对这个活动眼红哩。像你们在海边走的时候,大家都显得那么开心。是一体感吗?大家一起在相同的时间做相同的事,在美国基本上没有。我也许有一丁点儿理解到杏奈说的‘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理解’的含义了。”
“嘿……”
“你呀,没有从早上开始起就走啊,如果从一大早就和我们这么走的话,肯定就说不出刚才的台词了。”
梨香的话把大家逗乐了。
“是啊是啊,我们还要走到明天早上呐。”
“自由步行时不想和我们一起跑吗?”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杏奈也一起来该多好啊!”
“真是的。”
“我想就算你们邀请她,杏奈可能都不会来。”
对着感到遗憾的女孩们,顺弥晃起了脑袋。
“为什么?杏奈明明在明信片上写着她想参加步行节的呀。”
听贵子这么说,顺弥点了点头。
“嗯,我也说了,如果只是一天的活动那就回日本去参加呗。可她说,要是临时报名参加的话不过瘾,反而会感到更加失落。”
“啊啊,说的也是呀,真像杏奈的为人呐。”
没错,要是杏奈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为自己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为自己的所在地已经在美国而感到孤独。
“那你回去后,不是又要激怒杏奈了吗?”
千秋看着顺弥的脸,顺弥笑了。接触下来,开始感到他落落大方的性格非常可爱,能观察出来大家已经发现了他的魅力。
“也有可能啊,可是,这次我会坦白地跟她说我玩得很开心,而且很羡慕这样的活动呐。”
“嗯,应该那样做。”
都顾着和顺弥交谈,谁也没发觉脚下已变成了田间路。黑咕隆咚的卷心菜地连绵不断,是适于放眼远眺的道路,学生们打出的手电光,形成了一列淡淡的闪烁流动的光的长流,虽然近处看起来光线不是很强,可是拉开距离就能判别直线的光柱在天空云彩间反射着。
“真不可思议呀。”
“光线都能打到云里面了哦。”
“光线是直线行进的哟。”
那种微不足道的发现使她们很开心。已经习惯了在黑漆漆的地方行走,开始为大家的呼吸和步调已融化进黑暗而感到愉快。
顺弥已完全和大家打得火热,像是一开始就在那儿走着似的,老老实实地穿着白色运动服,就是让老师看到也不会被盘问。他的朋友在什么地方等着呢?顺弥也够有个性的了,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某个地方,坐在车里等着的朋友也是个相当别具一格的家伙。
“喂,贵子。”
顺弥小声地对贵子私语。
“干吗?”
“和杏奈最要好的是贵子和美和子吧?”
“嗯。”
顺弥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
“知道杏奈喜欢的男孩儿吗?”
“哎?”
贵子吃了一惊,竟然冷不防冒出那种问题。
“杏奈呀,真的对那种问题显得很拘谨哟,好像有她喜欢的男孩儿,可是一直守口如瓶。”
顺弥露出不满的样子嘀咕,贵子把头摇了摇。
“是啊,杏奈不会说那样的事情,说真的,对我们也不说,就知道去美国之前好像给谁发了一封信。”
顺弥叹了一口气。
“你想干吗?如果打听到杏奈喜欢的男孩你准备怎样?想充当信使什么的?”
“你别吓我了,要是那样被杏奈知道了,那可要被杏奈整死了。我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呀。”
顺弥表现出单纯的好奇心,贵子也点了点头。
“是啊,我也想知道唉,究竟杏奈喜欢的是什么样类型的人呢?那个杏奈呀,连这个都不肯说噢。”
“也许是那种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类型,从小时候起,我见到的可能是她喜欢的人的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话不多但是挺有男人味的类型。”
听他那么一说,不知为什么会打了一个冷战。
“啊啊,对了。是贵子还是美和子的兄弟在这里边吧?”
像是记起来似的,顺弥把脸抬了起来。
兄弟!贵子又打了一个冷战,但强装着镇定的样子。
“没有啊。”
“是吗?那是搞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贵子不假思索地问道。顺弥没有注意到贵子内心的动摇回答道,“杏奈有一次说漏了嘴,说朋友的兄弟真棒呵什么的。”
“哎?”
一瞬间,呼吸停止了。朋友的兄弟!
“所以,我以为是贵子还是美和子的兄弟呢。也可能是别的朋友吧。”
顺弥把头歪到了一边。但是,贵子的心脏开始咚咚地跳了起来。
“喂,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说的那样的话啊?”
“嗯,是在一年前吧。那也是杏奈对妈妈说的时候,碰巧让我听到的。”
朋友的兄弟。当然大家只知道贵子是一个人,美和子虽然有兄弟,可是哥哥在东京的大学读书,弟弟还是中学生。杏奈也不可能和他们接触,就算是见过面也不可能深交呀。
难道……难道是那个人吗?
一边在否认那样的可能性,一边心里的悸动却停不下来。
根本不可能啊!杏奈,首先不可能知道我和西胁融的关系。
但是,当听到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话不多的类型的瞬间,脑子里的确浮现出了融的身影。没错,那种类型的人除融以外还有很多,可是喜欢他的女生们形容他时,总是那样评价他。贵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直感是对的。
要是这个直感是对的话……
贵子不知为什么心里感到一种模糊的忧虑。
杏奈说的那个朋友要是我的话,而且她如果还知道我的兄弟是融,那么她寄出的信就是给融的。
像是要打断贵子的思考似的,在远处回荡起了哨声。
“喂,那家伙是谁?”
忍轻轻地捅了一下融的腰。
“哎?说谁呢?”
许久看着自己脚下,心不在焉地走着的融抬起了头。
“喏,走在那个队列旁边突出来的家伙,你认识他吗?”
融顺着忍用下巴指的方向,看到在很前面的地方,有个戴着
棒球帽走在队列外面的人,啪嗒啪嗒的背包声在黑暗中引人注目。
“最起码他不是我们班的吧。”
“带的东西也太少了吧。”
两个人正在觉得诧异的时候,情报从前面依次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喂——”
“是神木杏奈的弟弟呀,从美国来的。”
“好像去年的合影里拍到的幽灵也是那家伙。”
“是中途加入的。”
前面的学生转过身来,嘟嘟哝哝地说。
在融和忍的身后传来“瞎说吧……”的声音。
“真的吗?真的那就是杏奈的弟弟?”
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