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烟雨欧洲行-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就是为他的接替人办手续来的;太岗的李鸿偷偷的要跳槽;发去的运动鞋又不好卖,资金滞压……“资金”!他转念一想,如果商检局真能投资,岂不是“一石三鸟”的好事!这样,一来我司会有资金注入,二来叫他们看看我的能耐,三来何不作个顺水人情?于是,孔蜀狎然笑起来,一边呷茶,一边说:

    “你们有钱吗?”

    “需多少钱?”

    “就算搞个小项目,开……个饭馆,最少也得8到10万美金,”孔蜀用嘴吹掉落在西服上的烟灰,又嗤嗤鼻子说——他可能有慢性鼻炎,姬逸夫想。

    其实,孔蜀心中也没谱。他在布达佩斯时听一个南方开饭馆的讲,开个中等饭馆只须约5万美金。他想,如果商检局真能投5万美金开个餐馆,就是我们银月公司不干也没关系,我个人入个干股甚么的,不也挣点儿钱?还有,这么大的商检局还不叫它多投点儿!再说了,你叫它投8万,它最多能投一半就不错。像我们银月公司似的,对外宣传说投入24万美金,其实四家努足劲儿,才投了不到12万。

    听罢,姬逸夫心中叫苦不迭: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商检局即使有也没法给呀!他琢磨片刻:要是减半还有可能。就心眼一动,说:

    “太多了!钱少点儿,还有可能。您又不是不知道政府部门的毛病,商检局就是有那么多钱,也打不出来。我看这样,咱们一家一半,或者四六开,我们投4万,你们投6万,行不?如果您认为行,我很快向局长汇报。”

    孔蜀略微想想,说:“好,小姬,你尽量多争取点儿;我呢,回去跟我们公司的商量商量。”…孔蜀将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捻灭,边说边站起来;心想:有一搭无一搭呗,“我还得赶回学院去,咱们电话联系吧。”

    姬逸夫与孔蜀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姬逸夫将孔蜀一直送到外经贸委大门口,才握手道别。

    冬季,12月中旬下午近5点,夕阳已吝啬地收回它的最后一抹光亮,街上开始暗下来,人们南来北往地疾行着,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姬逸夫心境不平地望着孔蜀向南而去的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暮霭里。
第二章 千洄百绕逸夫向往大世界 一波三折郭发运筹匈俄旅
    那是92年12月的一天。

    清晨7点30分,姬逸夫从体育馆跳完舞出来,浑身湿透了。他翻身骈腿上了自行车,朝河东办公室匆匆骑去。

    车子一跑起来,飕飕的小风就令身子觉得的凉丝丝的了。走上春江大道后,路两边的小商小贩就多起来。而且越来越多——很多下岗工人和市民加进早、晚练摊的大军。沿途卖菜的,卖服装的,卖袜子的,卖小百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姬逸夫很被眼前的景色蛊惑,不时地东张西望,又不得东躲西躲,车子就越来越慢了。突然间,姬逸夫发现了自己原来所在巨方市量具厂的王师傅,也站在摆着几双袜子和电池的一个地摊旁候卖。

    姬逸夫忙下车打招呼,您也来卖东西呵?王师傅面带羞涩地说,这不都出来卖吗,工厂开不出工资;国家敞开门号召广开就业门路……咳,卖不动。都是卖的,没有买的……他们攀缘几句就匆匆分手了。

    骑至丽阳桥头,因人多路窄,姬逸夫已然无法再骑,只好推着车子走。令他大吃一惊的是看到了局里的小马也夹在路边卖东西!姬逸夫说,咳!你干嘛也来起哄?小马笑道,钱不够花嘛!你没听前天郭局长在大会上讲?人人要“抓住机遇,以求发展”。咱这是响应政府改革开放号召,自寻第二职业,为国家解难。又笑道,姬经理,我是试试,咳,真不是滋味,还不挣钱……姬逸夫知道他在跟他们头头闹别扭——嫌不受重用——消极怠工,不过可能也确实钱有些紧,就敷衍道,行,你先给咱积攒经验,过两天,我也参加。

    姬逸夫跟小马分手,一边骑车一边遐想,88年以前“全民经商”的画面,又历历浮现眼前。他心里颇有感触。“抓住机遇”,“抓住机遇”……好象有人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小声喊似的;姬逸夫确实感到改革开放新一排热浪的冲击力,那声势犹如钱塘涨潮,“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令人身心振颤。

    那时有小道消息,说邓主席到南方又视察了一遍;后来就渐渐掀起了改革的热潮。

    当时,身任巨方商检局商检公司副总经理的姬逸夫也早被热浪颠到顶尖儿上。48岁的他,身高1米72,白净脸儿,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付近视镜。外表一派宁静;可心里却象揣着只兔子,无法安生。

    他祖籍北京。5岁时,爸爸姬照刚因工作调动,举家从北京移往河北魏水市;7岁时,又随父亲去了内蒙新城;15岁时,才由内蒙迁来巨方市。由于自幼多迁,所以比一般孩子见多识广些。他也这样认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嘛——中学的语文老师曾在评介他的年少经历时这样感慨说。67年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他与巨方市十中7名同学一道,来到丘山县孟家崮村。5年后,又回到巨方市,最终在巨方进出口商品检验局任职。

    孟家崮在他人生历程中是个至关重要的转捩点。就像在社会这个台球桌上被不知发自甚么地方的力量击出的一颗彩球,使他在孟家崮遭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碰撞,从而有了以后的轨迹,——为他设了一个今日的斯诺克。

    他瞥一眼丽阳桥下那宽阔的春江河床和当中的那条被污染了的褐色细流,不免轻轻摇摇头。水少的可怜!简直像孟家崮的那条小溪沟!

    这些年就是这样,他触景生情,总爱拿事物与孟家崮联想。

    是呵,经历过孟家崮的三年生活,他已将孟家崮深深地植根心里,镌刻在脑中,永远不会忘记。不由得,他又想起孟家崮。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北方穷困山村,嵌在万丈黄土沟壑半腰上的小小村落——二十几个黑黝黝的窑洞,像只只眼睛似地俯瞰着前方绵垣不绝的群山。山上草木稀疏,终年缺水。老百姓为挑一担水,不得不下到沟底的水溪处,从水洼里将水舀到水桶中,再沿着拐来拐去的之字形、崎岖的羊肠小道,晃来晃去地走上七、八里,才能回来;到家,水也就只省半桶了。洗涮在这儿成了奢侈;刷牙在这儿是稀罕事。想至此,他不禁轻轻摇摇头。在那儿的三年,使他饱尝了生活的艰辛,但也使他深入地了解了中国农民和社会。从这点出发,他要感谢这段生活。五名男生住在一间14平方米的昏暗窑洞里,土炕的右前方是灶台。他们轮流值日做饭。其实饭很简单,因为只有红面和棒子面,白面绝对稀罕。翻地,耙地,种地,浇地;春种,秋收,打场,搬运——桩桩件件过去闻所未闻的农活他都领教了。秋天深夜看场、下地,成群的大蚊子嗡嗡地围着他。他把裤脚、袖口和领口用绳儿扎住,效果有限地保护自己。困惫不堪时,就钻进路边只有50公分直径的水渠桥管里打盹儿;春天为适时抢种,一连十几天起五更睡半夜,人瘦去三圈儿。

    他就是这么个人:挣强好胜。文革中,身为巨方十中高三团支部书记的他,理所当然地成了“铁杆保皇派”的头儿。一时间,“油炸、活烧姬逸夫”的标语和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后来,武斗乍起,他被造反派逼得校不能呆,家不能回,楞在西山中流浪了三十多天,不管压力多大,就是不低头。67年底中央要求遣散66届高中生,十中掌权的造反派,必欲制其于死地而后快:参军没他的份儿——那是造反派的领地;上煤矿当工人也没门儿——当时,有工作是香饽饽。他们“代表毛主席”只允许他“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上山下乡”。想至此,姬逸夫的上齿轻轻咬咬下唇。他想起他响应中央号召毅然报名上山下乡,离开学校那天的情景。十中造反派不情愿地打着红旗将他送到火车站,他胸带红花,肩披红绸,手持红书,脸上一片灿烂。姬逸夫不由得乐了——他要的就是这个脸儿。到孟家崮没出月儿,就把村里村外来了个革命化:在街墙上大书特画革命宣传画和大标语。他和同学们教老乡学文化、刷牙;老乡们对他们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孟家崮一下充满了生气!68年春节即过,根据省里的安排,村党支部将他选送到县里,又选送进省城,参加“省第一届上山下乡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后来,就是巡回作报告。69年国家为充实小学教师力量,从66届高三毕业生中选拔人才,他又被从县里选送进巨方市。就这样,从小学教师,转入巨方市量具厂职校任英语老师,考入巨方商检局任翻译,参加省外办主持的考试、获得助理翻译职称,进入北京外国语学院大专班深造,取得经济师职称和副总经理职位,他沐浴着改革开放的阳光雨露,茁壮成长,一路走来。现在,他又一次感到了迎面吹来的习习春风,渴望成长的活力,正在他体内强劲地涌动,就像棵随风舞动的劲草……他突然把自行车刹住——差点撞着一位横过马路的老太太!一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想起小马说的大会,脑子里就浮现出前天郭副局长在全局《再次掀起改革开放动员大会》上满面红光、慷慨激昂的样子:

    “我……我们一定要响应中央的号召,要……勇于改革,抓住机遇,改变观念,大……大胆进取;要敢想、敢作,不畏人言;要……向南方、沿海商检局学习,作到胆子再大些,工作再冒些……”

    确实,80年以来,南方、沿海局改革发展得很快。其实这也不怪,一是人家有地利之优势,家大业大:国家就离不开人家,就指着人家呐。南方、沿海局的地利之势,内地局真是望尘莫及——不管你是嫉妒还是羡慕!你看,近几年,人家纷纷走出国门,在法国,韩国,日本,美国,德国,马来西亚……合资检验公证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