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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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欧洲行-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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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李大可打电话,说是王经理不签,他也不敢签。这是闹甚咧?这一放就是半年。眼看着今年的入党指标又完了。谁也不往回拿。”

    姬逸夫一听,觉得脑袋有点轰。于是,气愤地将前因后果跟义厚叨叨一遍。原想回河西公司的他,一气之下调头直奔三楼,在机关支部办公室找到安副书记、要回那份入党申请书。看来安书记对他们的情况有所耳闻,边笑边劝道:“别生气啦!回去跟老王低低头,给他个子……”姬逸夫说:“既然人家不愿当我的介绍人,那能不能换换?又不是没有别人。”“哎呀,恐怕按规定只能从你们公司那个党小组里挑!”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姬逸夫掏出那份“旅游”半年复回的申请书,不胜感慨。书中字里行间出自内心对党的真诚热爱和那空空如也的第一第二介绍人空匡匡,形成强烈对照。那两个空匡匡,像两只讥讽的眼睛,冲着他笑。姬逸夫心中的炽热火焰,被王、李两位浇了冷水,只剩下了缕缕青烟。姬逸夫觉得自己写得并不赖: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爸爸饱受三座大山的压榨,身受日本人和法国鬼子的拳脚相加;解放后中国人才翻身做了主,才能挺直腰板做人,成了国家主人;还有什么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等……可老王偏不买帐,非要再添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否则你就甭过关。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再想想88年底王经理主动劝自己入党的嘴脸,就觉得恶心——虚伪而卑劣!这能说明甚么?只能说明你老王不是立党为公?如果我姬逸夫对一切缄口不言,不是一切都没事了吗?

    姬逸夫向后一靠,背靠椅背儿,两手交臂,闭目凝神。

    真有意思:魏坷和李大可背着老王口口声声都说同意我入党,可当着他的面儿又都不能仗义执言;一个党小组有三个党员,却不能形成一个表决意见(虽然我多次向李大可建议过,他说无此先例);对王经理反对我入党的意见,从支部到小组,从支委到党员,无人澄清其正确于否,却上上下下唱起一片劝我“低头”、“给面子”、“下台阶”的“合泥曲”;对介绍人不填意见这种不合组织程序的申请书,组长就楞报,上面就楞收,然后,发现问题后,上面就楞不下转,下面也就楞不取,一拖就半年;王经理在党小组内不过是个普通成员,却可一手遮天盖地——经理的行政职位在党内同样举足轻重!如果大家对这种现象都这样听之任之,那党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原则安在?民主集中制安在?基层细胞活力安在?党的战斗力、斗争性安在?当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不一定就那么具有案例性。可如果大家都把理论束之高阁,都把生活排在门外,那一切不都成了两张皮?难道是非、爱情、正义,虚伪、自私、卑劣,这些人类的美和丑只存在于文学或电影作品中?

    那天姬逸夫心里总是翻过来掉过去地思考自己的入党经历。一会是老王的嘴脸:“小姬,你挺聪明的人,怎么跟自己过不去?改改内容不就过去了?”一会儿是李大可和魏坷的语声:“我们都同意,可是老王不点头,我们也……”晚上,姬逸夫展转反侧,恍恍惚惚地久久不能入睡。最后,朦胧中觉得已过世的老爸照刚走进屋来。他还是那付久病的样子,胖眉肿眼的,手里拄着那根枣木棍子……姬逸夫大惊,忙问:“爸爸,此一向可好?”姬逸夫虽在父亲生时,多受其教诲,亦自诩是个无神论者,故而在老父作古之后,不甚注重祭祀祭奠事体,但于今见到老父如此容颜来寻,未免毛骨悚然,浑身冷汗,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定是自己整日界工作工作的,从不记得在老父生辰或忌日,专事吊唁吊唁,惹得他今日寻上门来!待要进一步打探,然而人已不见。又一忽儿,好象他和老爸相互搀扶、走在一条右侧是悬崖、左面是缓坡的山路上,突见山回路转处,显现一个高耸的牌楼,牌楼上方正中写着三个大字:“虚空境”。再前行不久见一红墙黄瓦山门,门两侧书有一付对联:

    “事事空空空是有

    生生灭灭灭非无”。

    横批:“风木水火”。

    分明是告诉世人,现实大千世界的形态各异的虚有,不过是四大皆空的实无。连人人的肉体皮囊尚且如此,更何况身外之物的欲望?不是有那句话吗?“一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偿万事休”……姬逸夫望着那对联正思忖着它的真意、欲搀着照刚穿门而入,突然从门里杀出一拨人马。见为首的王禾身穿黑盔黑甲,足蹬皂靴,背插四杆黑色护头旗,左手举一面三角令箭,右手使一件铁锏,照着姬逸夫就打;他身后,身穿红盔红甲,脚穿猩红鞋,背插红色护头旗,左右手各执一块彩布,上面分别书着“不”、“签”两个字样的李大可,则站在一旁,挥臂呐喊助威。姬逸夫正待夺路向左逃遁,又见两个衣着八国联军制服,手持18世纪铁枪的日本人和法国人冲出山门,奔向照刚,那照刚一见,大惊失色,脚下一趔趄、就失足落入右侧的深涧,惟有一声“救命啊”的惨叫,回荡在陡峭山谷之间……

    姬逸夫是被妻子关丽从梦中唤醒的。

    醒来时,姬逸夫浑身大汗,半晌没动。梦中的情景仍然在眼前浮动。

    自从姬逸夫和王禾发生摩擦,关丽没少听姬逸夫在家叨叨。昨天听说姬逸夫拿回申请书,又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心中也很生气。晚上看他翻来掉去的神态和不住的梦呓,知他没睡好。关丽在巨方市财政局任审计处处长,兼机关党支部组织委员。姬逸夫的入党申请书就是在她指导下完成的。所以觉得王禾他们是在诚心捣鬼。姬逸夫共写过两份入党申请,一份是69年在巨方市量具厂时写的。一份是在关丽催促下、84年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时写的。对入党问题关丽比姬逸夫更注重。关丽说,对姬逸夫入党上遇到的三起三落,虽然少见,但比起那些考验了一辈子都没入党的同志,这点磨难算什么?但姬逸夫说,入党难,是实事。有的确实是在承受考验。但有的也确实是有人发难。把它一律说成是党的考验,未免冤枉了党和要求进步的好同志,开脱了党内的兴风作浪者,放弃了积极的思想斗争。大家把不被批准入党者的缄言一律说成是对党忠贞不二。其实错矣!对党内在党建工作中的错误行为,如果不进行斗争,怎么能说他承受了“党的考验”?怎么能把他的唯唯诺诺看成是对党的忠贞不二?

    姬逸夫是这么考虑的,也是这么行动的。行动不奏效,还想作进一步斗争。所以齐主任的话提了他个醒。

    原来,昨晚正好市中医医院的齐主任来找关丽谈事,听到姬逸夫入党的故事,觉得好笑,就笑道:“要不加入我们民盟吧,我保证作你的介绍人。”

    姬逸夫听后,觉得脑中一亮。

    三年来,这种马拉松式的入党热身赛,令姬逸夫身心疲惫,心灰意懒。由此引发的紧张关系和氛围,使人健康受损。都是人,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你越往心里去,王禾越来劲。就像小孩的鸡鸡。王禾看出来,你不是把这当回事吗?那好,我就把你钩住,吊起来,看你怎么折腾!所以,姬逸夫想,不能给他脸。就像斗红眼的斗鸡,给它抱走一只,看它怎么着?

    姬逸夫就找了齐主任。将民盟了解了一番。

    看了齐主任给的民盟章程,姬逸夫想,既然都是在共产党领导下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既然你老王非跟我拿绊,我就可以饶开你,“条条大道通罗马”嘛!何况齐主任讲,入了民盟,将来仍然可以加入共产党。但他仍然又认真考虑了几日——这可不能儿戏!

    姬逸夫还咨询了几位朋友,老领导……他们出乎意外地都支持他入民盟。

    可是,等姬逸夫真要入民盟时,齐主任却又敲起退堂鼓,说:“我劝你最好别入。我当时也像你一样,一气之下就入了进来。可是后来总觉得副作用很大。别人都另眼看你。特别是……反正……有时总觉的不得劲。要入,可得作好思想准备……”

    从12月12日姬逸夫拿回入党申请书到12月23日王禾经理陪同毛百民局长,前往非洲四国就巨方商检公司国外设点进行考察,姬逸夫始终就是否入民盟犹豫不决。

    有一日李大可跟姬逸夫说,王经理临行前跟我讲,叫小姬再把入党申请书重填一份。还说,明年商检公司要成立支部,按规定,王总将兼任支部书记。姬逸夫一听,得,明年更不好办了。与其跟老王斗劲,还不如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叫他回来“找不着我”!还有,就是毛局长正好不在家,姬逸夫觉得是个机会。否则,还真不好办!就找到齐主任。齐主任给了他两份空白入党申请书要他填。两天后,齐主任又说民盟省委副执委愿意作他的第二介绍人,但要跟他见一面,说说话。

    12月31日,姬逸夫和齐主任一起来到那位副主委办公室。副主委问了问姬逸夫的家庭情况和个人简历,又问了问姬逸夫对民盟的认识和今后的打算。姬逸夫一一作答。见面30分钟后,副主委从抽屉里取出那两份姬逸夫填好的入党申请书,和齐主任一道在第一和第二介绍人名下签了字。

    姬逸夫心里笑道:嘿,对比太鲜明了!一个党介绍人的签字,要用半年多还签不下来;另一个只用了一天!

    一月初,毛百民局长和王经理从非洲回来。姬逸夫赶紧给毛局长写了一封信,毕竟加入民盟有些不正常,特别是对对他不错的毛局长来了个先斩后奏,心里不安。

    姬逸夫心里明白,去年11月在他去意大利出差前专程到毛局长办公室道别时,毛局长曾向姬暗示过,说:“乘你出国,再告你个好消息,局党组已经同意提拔你作商检公司的副总经理,就算双喜临门吧。要知道,这也很不容意。对你,当时阻力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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