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有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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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有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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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搬了两箱啤酒,脸上微有细汗。

    梅体贴地用香喷喷的毛巾替他擦汗。然后,用穿透他的眼光,长久地刺他,对他刚才的举动,进行很严厉地惩罚。

    晚上,她用身体与他交换统治地位,她就像少女一样依偎着他,对他深情地说:“你今天又犯错误了……你也不想一想,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谁,不都是因为爱你!”

    她对他极尽女人的姿容,把郁积在端严之致的背后、一个女人的温柔本色,在他面前尽情释放。她不愿从他脸上看到一丁点不高兴,她要从他那里得到被他扼整的快乐,那怕被他狠狠地折磨。

    两个星期以来,丰格总觉着在某一个吵嚷的黄昏,或者安静一点的夜晚,在某一个地点,有那么一段可心的事等着她……有那么一个人,能把她领进故事里。这个故事的色彩也许挺炽烈,也许挺悲惨,还可能根本就很平常。

    她把最后一块沾着葱花的小排骨吃掉,把塑料袋、卫生盒一齐收在报纸里。手上有油,她翘起一根小手指在卫生纸上一挑,勒住纸头呼啦抽出一大截,两只小手在纸上反覆擦拭。又扯下一截,把红嘴唇上的油渍也擦干净。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才得空看会报纸。她翻过几张后,眼睛盯住一篇文章,边看边想着另外一桩心事。

    她拿起手机双手凑着,心里紧张又甜蜜。她编了几个字放在一边,又把几个小兔子赶上屏幕,闭了闭眼,揿了一下,那几个小家伙就被送上了天空:

    “有时间吗,可以再和你聊天吗?”

    然后,就紧张地等着。

    回复:“有时间,跟你聊天意犹未尽。约时间!”

    她有点醉心,又揿:“六点钟广场见。”

    没有动静,她放心地舒口气。

    过一会他来:“天冷,多穿衣服。”

    她捧着手机体验此刻被关心的感觉。

    揿进:“谢谢!”

    好长时间没声息。

    她有些不甘心,又揿:“聊天就是谈话没有别的意思。”想想,删去了。

    揿进:“你也多穿衣服。”

    发出后感觉自己迂腐,似乎听到他在那边“嗤嗤”地笑。

    他来:“我等你。”

    她回:“不去香格里拉!!!”

    他:“为什么?”

    她:“太贵。”

    又:“茶馆,我请你吃点心。”

    手机振铃响了,吓她一跳。

    开机,那边果然“嗤嗤”地笑,说:“你的手机不能通话吗?”

    是时雨。她的脸倏地红了,竟说:“我忘了。”

    时雨说:“好玩吧。”她说:“也不是……”

    他说:“按你说的,去茶馆。我在广场等你。”

    下午,她就再也没有安下心。怀里揣着一只小兔子,无端地脸红心跳。

    她站在那本书的背景里。广场上熙熙攘攘,除了光的反射,还给她带来一种梦幻一样的感觉。

    他在她身后说:“你只会站在这里。”

    她知道是他,一回头,立刻又仰起头。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背着反光,朝她微笑,耳廓上弯弯曲曲地镶了一圈赤金条,一小绺头发在冷风中翘起,点缀着他怡然的形象。

    她一下子被他的影子迷醉了,这笑容在她梦中出现过一百回了。也许更多回!

    她正要说点什么,他手里却展开了一条纱巾;那是令她着迷的紫色,有几片绿叶和二朵黄色的荷花,不经意地丢在上面。他把它一折,轻轻给她围在脖颈上,十分利落地系了一下;他身子往后撤,观自欣赏起来。她差一点就要晕倒!她连手都没容抬起,脖颈上就多了一条又细致又好看的纱巾。她不用着意去看,仅从余辉里就能感到百媚丛生;纱巾与她切肤接触,给她突兀地、没来由地亲切。她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脑子里霎时间一片温暖的红色。

    这样的经历她只在故事里见过,他真把故事编在她身上了。她渴望的时候似乎永远不会来,要来了怎么也挡不住。她下定决心,从今天起要跟他默契地讲故事。

    时雨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喜悦。她的惊喜没有一点扭捏,一双美目不掺任何杂色地笑望着他。他不怀疑点缀这个女子是多余的。这个女子的身上有种没有开发的魅力,她因难见窘,撞到了他的手上。

    他说:“天冷,围一条纱巾暖和些。”

    她低头望着纱巾,说:“我有一条,只是破了一个洞,再也没围它。”

    他说:“虽然破了也是你曾有的,这一条你若是觉着不好就随手扔掉。”

    她瞅着他,嗔他:“说得是心里话吗?我有那么肤浅。这条可比我那条漂亮多了!”

    他说:“那你就留着。”

    她瞟一眼手上的手套,红着脸说:“我还没说谢谢你。”

    他说:“你已经说过了。”

    她奇怪地问:“我什么时候说得?”

    他指一下脑袋:“这里早就听到了。”

    一齐笑。

    他说:“想去哪里?”

    她望着他的眼睛说:“我跟你走!”

    那一天,时雨带她去了太平角的一个茶楼。茶楼的格调古香古色,周围的环境幽静。丰格打量着它,茶楼的廊坊雕梁画栋,两根廊柱子镶嵌着油绿字儿的楹联;右联是:品茗闻香茶水幽兰当座有可人。左联是:思情听雨往事如烟今生无憾事。廊楣横梁上挂着匾额,黄底、绿字、黑框子,上有儒雅的薛夫彬行书“幽香阁”。

    丰格说:“这里是燃着香的女儿家呀。”

    跟时雨在一起,她有点得意,多少焕发出点少女气息。

    她小声读了一遍楹联,不免暗自欣然。仔细品味“当座有可人,今生无憾事。”

    面带绯红,瞟了一眼时雨。倏忽地果然从里面飘出香气。

    “还真说着了,这家茶楼确实燃着香呢!”丰格说。

    踏上石阶,迎面是茶楼的正门。一拉溜地排开,共有八扇杉木格子门,核桃木的颜色;门旁又有对联,也是黄色的底、油绿的雕字;联句是:高朋满座雪迎春,红颜簾影雨送秋。

    丰格笑说:“下联怎么就像说粉楼。”时雨也笑。

    两人迈进茶楼。香气扑鼻,清而不腻。茶厅里都是镂花的桌椅。桌子是大理石的圆面镶在红木宽边里;桌裙才叫气派,不惜天时的雕琢,一个回字一个万字,大套小、小的咬着大,回旋出来又去托起一个寿字花;桌腿是老虎的瓜子,威风凛凛地抓着大红的新疆地毯,四平八稳地盘距一方,想抬起来也得四五个壮小伙子。

    两人拣了一个临窗僻静之处坐下。

    丰格说:“这里的屏风给我一种怀旧感,屏扇的周围隐藏着久远的故事,它仿佛把年代分割了,还复印着当年一对情侣粉红的梦。”

    时雨望着屏风,那誉满天下的苏绣上面,绣着莲藕和一对戏水的鸳鸯,似乎一直诉说着几千年的故事,那是天地间人们向往的理想。

    他说:“当年的情侣不知是否也对着屏风有此感想。”

    他们面前摆上了四盘点心、一壶碧螺春。丰格是个有心人,面前的点心很有特色,她都记在心里。它们是绿豆糕蒸、虾酥红汁油酥、平分春秋月和狮子花头。两个人互相望着。

    丰格说:“我脸上写着什么?”

    时雨说:“你脸上写什么我不在意了,我想知道你现在想什么。”

    丰格垂下眼睑,说:“我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时雨说:“我想的是我们该以什么关系相处。”

    丰格摇头:“我没想过,但心里有些感觉,好像是随着你的愿望来定。我知道的就是你能带着我走,走什么路我不知道。”

    时雨笑说:“你真跟我想象的如是雷同。上一次我就看出你对我有种感觉,似乎是过于信任我,这我看得出。但我还看出,其实连你自己也没有确定这种好感意味着什么。”

    丰格说:“是这样,我承认。我确实没有确定自己。可我明确地跟你说,我有一种感觉比我们宽限的关系大许多……”

    她的脸色红了。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微波激射,朝她点点头,热情洋溢地鼓励着她说下去。

    丰格想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她就惨了。因为他太有魅力了!

    时雨说:“我如果跟你说我没有怀着鬼胎,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对你做这么可笑的表白。在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想跟你有一夜情。你不要生气,当时是这样。但你倾心的直白点化了我,你让我突然看清了我自己。我萌发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我不知这感觉来自你的容貌还是你心灵。说来太奇怪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丰格的心突突跳着,她说:“你让我无所适从,我给你的感觉会这么强烈吗?”

    时雨说:“我倒希望不是太强烈,太强烈的没有生命力,不会长久。”

    丰格颤声问他:“你想跟我长久吗?”

    他微笑着反问她:“你希望我怎样回答你?”

    她朝他脱口说:“你真滑头!”

    两人都在回避一个现实的问题,谁也不想说。丰格诧异自己能跟他把话题一下深入到一个层次上,有点直奔主题的趋势。

    她说:“我觉着跟你谈话真有点春天的滋味。如果时间和空间能滞留的话,我愿意永远依存在这上面。”

    时雨说:“你的要求不高,也正是我要跟你表达的。就像一个不打开的盒子,反而会珍惜、长久一些。”

    丰格闭上眼睛像在沐浴一样……

    时雨的手感觉一阵滑润的凉爽,他握住这双抖动的小手。

    她支持不住自己,把额头伏在手臂上,脉搏狂奋地跳动着。时雨看到她耳后那粉嫩、透明的肌肤,鬓根部的皮肤下都能见到暗绿涌动的毛细管。

    她侧身坐起来,抚一下头发,动作风雅灵巧。茶厅里的灯光纷纭又刺目。她看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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