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虚伪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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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虚伪固执-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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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丽与婉琼不同,眼睛和面部表情既无凝神屏气之色,也无光彩熠熠之容。你瞧,她双目忽儿垂闭,忽儿张开,好像似听非听。神态很难让人猜测出其内心的各种活动和思想。
歌唱完了。
“再唱一遍好吗?”婉琼央求道。
“你喜欢这首歌?”
她殷切地点点头。
魏思林晃动了一下头颅,脸上容光焕发,整个体态呈露出最大的活力,显得分外的洒脱。
琴声,歌声回荡在这充满欢乐气氛的地方,然后飘向湛蓝色的天穹,一直飘向宇宙空间的深处。
“你有一副好嗓子,为何不做个歌唱家?”婉琼凝视魏思林。
“歌唱家……不行!我嗓子条件差,高音上不去,只能唱唱流行歌曲。”
“你钢琴弹了多少年?”突然,婉丽岔开话题问道。
“十二年。”
“那小提琴呢?”
“十八年。”他脸上表露出诧异样。
“钢琴十二年……小提琴十八年?”婉琼两眼如醉如痴地望着魏思林。
“小妹,炉子上烧着水,你去看一下开了没有,顺便把米下到锅里。”婉丽似乎看出了什么,脑袋瓜顿时浮现出一种感觉,像毛毛虫在心脏里爬来爬去,然后毛骨悚然地穿过五脏,钻进血管,随着血液进入大脑。
婉琼沸腾的热血像被一盆冷水浇灌,脸孔一下痉挛了。她满腹不高兴地瞅了姐姐一眼,起身:“老师,我回去做饭了。”
“那晚上的事……”
“我知道。”
刹那间,婉琼痉挛的脸孔又增添了活力,重新沸腾起来。她的心,如此的活跃,如此的灿烂,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固有的那种对尘世间的一切无关宏旨而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和追求之中的天地里一样。
“魏老师,你小提琴和谁学的?”婉丽问。
“汤玉安。”
“汤指挥现在不是不在乐团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奄忽怔了怔。
“你看不出来,这两年来你的磁带和名气充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收音机里播送的大多是你的作品,而汤指挥的名字却销声匿迹。”
“唉——,他走了,走的很远很远。”魏思林心头猛然一揪,两眼低垂。
“像你这样大名鼎鼎的音乐家,生活一定很幸福,很美满吧!”
“说得对。”
婉丽一对灰色的眼睛忽然张大了,一种近似惊讶的神情,整个面容带有一种高傲的,嘲讽的神色,与其说,她发现了魏思林埋藏在心中的隐秘,毋宁说是她本性的迸发。
“你说得和实际生活好像并不一样?我总觉得有一种东西一直荫翳你的内心深处,使你过于忧伤和惆怅。”
“哈……”魏思林勃然大笑起来:“很有意思。说下去。”
婉丽黑色眉毛底下的眼睛,不管谁,只要与这目光相遇,都会感到她敏感,富有超人的想象力,可以随时应付一切突变事态。
“你要名利,但更要面子。”
“说下去。”
“完了。”她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两眼观望茶几上摆放的杜鹃花。
魏思林重新抱起吉它,目视灰色照片,手指在琴弦上轮奏。
“我不明白,名利、地位、面子能带来什么?是幸福还是欢乐?是希望还是力量?我什么都不需要,我需要的是良心和道德。一个人如果只片面地追求名利、地位,那么良心和道德在他身上便会泯灭沦亡。”他用手指强烈地拨动琴弦,“当”琴弦断了。
“你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男子汉,一个令人敬佩的艺术家。”婉丽殷勤妩媚:“说心里话,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是那种人。请抱歉,刚才我不应该贸然说出那番话。”
人为何要抛弃旧弦?难道旧弦就不能焕发出新的生命的机能?不能像“新弦”那样发出美妙的,和谐的音来?他默默思绪,最后,还是把旧弦抛弃了。
“我妹妹年纪小,做事冒失莽撞,让你费心了。”
“还不错!蛮懂事的。”魏思林凝眸窗外那像烈火般燃烧的霞光。霞光在大气中,房子四周炽烈地燃烧,仿佛要将尘世间的一切都烧尽。而房间里气氛闷热、阒然。
婉丽企图尽力平息内心的骚乱,骚乱扰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她愈是遏制,内心愈是烦躁不安。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魏思林拿了一把芭蕉扇递给婉丽。
“家里没电扇?”
他摇摇头:“没有。”
“你夏天怎么过呢?”
“去河边,或者用凉水冲个澡,这岂不比电扇还凉快吗?”
婉丽被魏思林的精神所撼动!原先那骚动不安的情绪,刹那间飘逝的无影无踪。
婉琼欢快地走进屋,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盆,里面有三块自制的雪糕:“老师,姐姐,你们吃雪糕。”
“你真是雪中送炭。”婉丽望着雪糕,就像一棵干巴的白萝卜渴望着泉水,渴望着甘露似的。
“这是你做得?手艺不错吗?”魏思林赞扬道。
婉琼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颅,白玉色的面颊罩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婉丽飞速地闪动了一下眼珠子,殚精竭虑地谋划着什么:“小妹,爸妈要下班了。”
婉琼咬住嘴唇,默默瞅了姐姐一眼,很快,脸孔容光一闪,整个神态又活跃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婉丽说。
姐妹俩告辞。
忽然,婉琼转身贴着魏思林的耳朵低声说道:“七点半钟我在西陵湖公园西大门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她端着盘子欣然离去。
魏思林差一点儿被婉琼的举动弄懵了。瞬间,他反应过来,微微一笑。
婉丽神情紧张地瞧着门外,当婉琼捧着盘子从魏思林家里出来,她神态才松弛下来。
“姐,我先吃饭了。”
“爸妈还没下班呢。”
“我不管。”
“不行,一定要等爸妈来家再吃饭。”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噘着小嘴,一脸懊丧的样子。
“等到天黑也得等。”
“我晚上要盘点。”
“盘点?我一整天没听你说盘点,这会儿工夫怎么突然冒出盘点来?”婉丽觉得蹊跷。
“不知道就算。”婉琼愈加焦躁不安起来。
这时候,闹钟的长短针指向——“6点15分”。
婉琼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我不吃饭了。我走了。”
“你当真盘点啊?”婉丽心里有些发慌:“那你先吃饭吧。”
婉琼心里一阵暗笑……
第二部第三十章
    夜悄悄暗了下来,云团缓慢地移动,被云彩遮住多时的月亮像刚刚从苍穹的深处降下来的神盘,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把黑夜都照亮了。
7点30分。
婉琼站在西陵湖公园的“西陵门”旁,等候魏思林的到来。
“西陵门”是一座古城楼,高约20米,四周用数十斤一块的灰色青砖筑成,墙体向南北两面延伸,如同巨人的两只粗壮的膀臂,城楼形似身躯,城楼上的楼阁如同人的头颅和面部。只可惜,这高大、雄伟壮观的古城墙把整个城市揽在了怀中,却把西陵湖置之度外了。不过,这反而使得美丽的西陵湖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秀丽的风景区。
夜晚的西陵湖,游人如同城堡里的主人,辛劳一天,熙来攘往,三三俩俩地在湖滨和城墙根悠悠散步,促膝谈心,以消除一天的疲劳。远处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琴声、歌声,还有叫卖声。
婉琼站在浓密的松树下,凝眸远望,内心异常地激动,未来的美景,像一幅油画明明白白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她感到由衷真实的欢欣。
远处,一个高大的躯体在飘动。婉琼全身心顿时活跃了起来,兴奋若狂。她挥动双臂:“魏老师,我在这里……”
魏思林看见了她——一个闪光的银柱。
“你来得早吗?”
她腼腆一笑,垂下额头。
“我去买门票。”魏思林说。
“你看。”婉琼打手绢包裹的钱夹里拿出黄色入园卷,欢快的笑脸闪烁神奇的色彩,相似一颗亮晶晶的宝石,充满了光彩和魅力。
进了古城楼,一道长长的湖堤,一排排垂柳把广阔的湖水款款揽在臂膀里,喧嚷的湖水仿佛是进了母亲怀抱里的孩子,显得那样闲适,那样倦懒。和风吹起阵阵涟波,溅起棉花似的浪花。那高大雄伟的古城墙与碧波荡漾的湖水尤如一对情侣。如果说古老的城墙宛如一位雄壮,气度不凡的美男子,那西陵湖却恰似一位美丽而文静儒雅的少女;特别那银白色的月亮倒影在湖水中更像是一只光彩熠熠的玉盘在戏弄湖水;四周堤岸上的彩灯,像无数颗明珠围绕玉盘悠荡。一条大路一直延伸湖中各个州岛。
“这里真美啊!”婉琼触景生情地说道。
“真美!”
“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美?”
“像桃树一样的人最美。”
“桃树?”婉琼疑惑片刻,笑出声来。
“桃树。”
“你说笑话吧?”
“笑话……”魏思林转身,说:“桃花好看吗?”
“好看。”
“桃花香吗?”
“桃花香。”
“那蜜茸茸的桃子甜吗?”
“甜。”
魏思林微笑地问道:“你说桃树是自私还是无私?”
婉琼瞅着湖水踌躇:桃树是一种植物,虽有生命,但无思维?这怎么能说自私和无私呢?再说动物和植物不同,动物拥有的机能和人类大体相似,有大脑,能思维……而植物?她愈加迷惑不解。
瞧着婉琼茫然不知的样子,魏思林蓦地笑了。他临近湖边,丝丝垂柳在晚风中摇曳,婀娜多姿,潇洒而闲散。湖水泛着鱼鳞似的光,映耀在他的脸上,流光泛采。
“桃树植株朴实,灰色的皮肤闪烁油亮的光彩。它长得不美也不丑,说它像棵树,却又酷似盆景。它没有头脑,没有灵魂,但却是一个有生命的机体。每当春天来临,它早早地发出青春的容光;那红色、粉红色、白色的花朵相似美丽的杜鹃花,透出沁人心脾的香气,令人陶醉。在花的王国里她既不高贵也不逊色,但是一到秋季,它却无私地奉献出那像甘露一样的果实。它从不骄傲,也不灰心丧气。它不怕烈日,不怕冰霜,不怕狂风,不怕暴雨,坚强地屹立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你说它伟大不伟大,美丽不美丽?”
“美丽。”
“是啊,人世间美丽纯洁的东西太多太多,大自然的美丽更是无与伦比。”
婉琼将身体紧贴着魏思林的膀臂,两眼凝聚湖面。风轻轻推动着荡漾的涟波,湖水拍打堤岸,泛起小小浪花,像催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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