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林盛治继续缓缓说道。「静静说她拒绝进食、精神恍惚,几乎不认得人,精神上出了些状况——我看,你应该去探望她,她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即使被她拿刀子追杀,你也该去一趟——是个男人的话,就该勇敢点去面对她。」
「面对……唉——」敖星野低下头,双手掩面,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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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异常的宁静,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声音。
敖星野带了一束白色玫瑰花,在许芳茵的病房前站了半晌,深吸口气才鼓起勇气举手敲门。
「大小姐,是敖先生来了。」陪在医院照顾她的管家回报道。
「来做什么?」许芳茵凄厉的眼光扫向门口,声音哀痛地斥道:「是想来看许天豪死了没,是吗?!」
「我——我来探望你……」敖星野走向前把花束送到她床边,除此之外,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走!我不需要你假惺惺——」许芳茵脸上挂着残泪,奋力地从喉间吼出带着哭腔的号叫。「真抱歉,让你失望了。许天豪现在活得好好的,你大概很懊恼吧?呵,你恨之入骨的许天豪竟然没死,你一定失望透了吧?!哈哈!」
「别这样,我……」敖星野找不到任何适合的字眼回话,事情是他做的,祸是他惹的,他还能说什么?
当他见到她如此哀恸欲绝,他的心也像被利刀划过。
如果能用刀割来缓和她的痛苦,他很愿意,只怕眼前没有任何方法能抑止她的痛。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许芳茵流着泪,瞪着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对,是我爸害死你父母亲,害你孤苦无依、生不如死……敖星野,你真的很不幸啊!我呢?我又为什么要被你这样糟蹋?只因为我姓许,该死的是许天豪的女儿?哈,敖星野你演得真好、真成功!你成功骗走他女儿的感情,这比夺走他所有的财产还要痛啊!呵……」
许芳茵痛哭不已,却还是发出凄厉的笑声。「我爸真是天底下最不幸的父亲,他养了一个笨女儿,她不但从没做过什么让他开心的事,还为他引来这场大灾难,真可怜,我爸他……好可怜。」
「敖先生,我想你还是先离开吧!」管家舍不得看大小姐难过,迳自下了逐客令。「我们小姐根本不想再见到你——拜托,你走吧!」
「茵茵——」敖星野轻声地低唤她的小名,他的眼中弥漫着水雾,看见她痛哭悲伤的模样,他的难过比自己所想像的还要多更多。
天,这不是他要的结局!
他只想让许天豪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让他身败名裂,除此之外,他没有想过要伤害其他人——况且,一心想报复许家的他,压根儿不认为自己会真的爱上许芳茵,如果他不爱她,自然就不必在意她的痛彻心扉。
一直到今天,敖星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赢到,反倒输掉与心爱的女人真心相待的机会,当他出手痛击钛勇集团时,同时也把他下辈子的幸福一并击碎。
这次,他真的失算了。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非要等着亲眼看我爸爸咽气是吗?」许芳茵忿怒地把白玫瑰往他身上用力砸去。「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茵茵,我没这个意思——」敖星野咬了咬唇,努力吐出真心话。「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担心?不要说笑话了。」许芳茵冷冷哼道:「你唯一担心的是许天豪不死!告诉你,如果想亲眼看你仇家的女儿像个傻瓜,被人耍得团团转,看她心神俱裂、精神崩溃的可怜模样,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够了!拜托你滚远一点,现在,马上给我滚!」
「好吧,我马上走。」敖星野抑不住眼眶泛红,他心痛她的痛,因疼惜她而落泪。「我今天来,不是想企求你的原谅,我来是想告诉你,在医院那天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
「那不重要!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了!」许芳茵捂住耳朵。
「不,无论如何我还是要亲口说。」敖星野不畏她的歇斯底里,勇敢地跨步到她面前,一字字清晰地道:「那天你问我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你,我想告诉你——是的,我一直用真心……爱你。虽然我必须承认「爱上你」是计画之外的事,但事实上,我就是爱了。」
「我不要听!滚——」许芳茵依然紧紧捂住耳朵,她的眼泪飙得更厉害,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但愈是清楚就愈是难以抑止心痛。
「你放心,我会滚得远远的。」敖星野重重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去的地方……茵茵,请你保重。」
语毕,终须一别,敖星野转身向门外走去,在跨出去之前,他回头再望了她一眼——她的样子会深深烙在他心中,只是离别这刻,多看一眼只会更心痛。
离开医院,敖星野的心遗失在她伤心的泪海里,他真的失算了,自己竟无可救药爱上她,不管如何骗自己,都无法推翻这个事实。
就在离开医院的几天之后,敖星野背起简单的行囊,只身来到机场,他要飞往一个遥远的国度,永远离开这片教他心碎的土地。
*** bbs。。cn *** bbs。。cn *** bbs。。cn ***八个月后 纽约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重新坐在纽约街角的咖啡厅里,许芳茵的心情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内心充满涌不尽的感伤落寞——在这里,每一幅风景都深烙着她和他的美好回忆,历历如昨的那些甜蜜喜悦,曾经的心意相映和感动,在经历风波之后全变成了酸涩的苦汁,不堪回首。
许芳茵会再次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是为了代表父亲处理纽约分公司的业务,同时也顺便探望半年多来一直扶持她、照顾她的好姐妹——沈静静。
「嗯,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沈静静伸手轻抚她的脸庞,欣慰地微笑。「听说你开始到「钛勇」去上班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还好。」许芳茵点点头。「多亏沈伯伯帮着我,还有盛治学长,大家都很尽力教我,每天学一点,慢慢就上手了。」
见许芳茵从人生至大的挫折中站起,沈静静比谁都高兴。「许伯伯呢?他身体还好吧?」
「他身体是慢慢变好了——」许芳茵语气有些迟疑。「不过,脑力却退化得有点严重,很多事情他好像都不记得了,还常常对着我叫我妈的名字……唉,我也不知道这样算是好?还是坏?」
她深叹了口气,幽幽地望着咖啡杯苦笑。「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满希望能像我爸这样,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忘掉,只记得想记得的——」
「你想忘记什么?」沈静静听出她话中有话,直接问道:「茵茵,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在恨他吧?」
「不了。」许芳茵摇摇头,神秘地笑了。「人生若是毫无波澜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他,我会一直幼稚天真到老,没有他,我体会不到人生的最甜和最痛——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体会很多……过去我在虚无的电影世界里逃避真实的人生,浪费许多宝贵的时光,好多该做的事都还没做——人生苦短,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哪有时间去恨?」
「你去哪里学来的人生哲理啊?」沈静静对她刮目相看。「你比我想像中成长更多了。」
失去刻骨的爱情,她在一夜之间长大,过去的娇嫩玫瑰,如今像太阳花一般永远向阳,沈静静看见许芳茵的脸上多了一分不认输的自信坦然,心中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了。
「老实跟你说,这八个月来一直有个长辈默默在支持我,用她的智慧带领我走出伤悲。」许芳茵顿了顿,目光抛向远处,缓缓说道:「她耐心地听我又哭又闹,任我发脾气,任我破口大骂,她叫我想哭就尽量哭个够;她循循善诱,想办法带我去听师父讲经,去山里禅坐静思,还告诉我很多以前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她是个不幸的女人,比起她,我实在好命太多了,比起很多人,我的失败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难道……」沈静静脑中马上浮出一个人的影像,讶异道:「是敖星野的阿姨?你还一直跟她有联络?天……」
「你很惊讶?」见沈静静张口结舌的样子,许芳茵噗哧笑出声。「坦白说,我自己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我第一次看见阿姨出现在公司门口等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只想转身就走。但是阿姨用她无比宽容的心,一次又一次不畏失败,用她的慈悲来感化我。慢慢的,我才能静下心来,一点一滴检视过往岁月,检视我自己,也学会用同理心试着了解——「别人」。」
「所以,你能了解了?」
沈静静心疼地看着许芳茵眼中泛起的泪雾,她迟疑着该不该告诉她一些事。
「其实……星野,他现在也不好过。唉……」终于,沈静静说出这个禁忌了八个月的名字。
「谁又好过了呢。」黯然沉下脸,许芳茵脸上隐隐浮出忧愁,沈静静从她表情的变化读出她内心对敖星野仍有爱意。
然而,气氛有点僵。
一提起这名字,两个人都陷入沉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沈静静踌躇着,手指轻敲咖啡杯缘。
「没什么重要的话,就不用说了。」许芳茵别开头,她害怕被沈静静看到自己的眼里,有着藏不住对他的关切。
「人命关天,这不算不重要吧?」沈静静语气沉滞,吞吞吐吐。「他去了赖索托,你知道吗?」
「赖索托?!什么地方?」摇摇头,许芳茵一脸茫然。
「唉,真是的,这家伙跑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