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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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玫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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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幼吾和同学在此跳了一晚的舞,是这座城市里缺乏自信却自得其乐的霹雳舞星之一。所有的奔放与狂热结束之后,她谨遵魏欥华的教诲,在来得及之前搭公车回家。
公车驶离闹区之后,她奔放的心情也随之沉淀。她正处于一个封闭的车厢内,忽然想吹吹风,于是推开车窗,觉得空气好了很多,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中那把钥匙,她对这把钥匙最为信赖,同样材质打造的,它摸来分外温暖;差不多的形状,它格外给人安全感。
她到站了。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在等我?你的客人都回去了吗?”一跳下公车就看见他,她兴奋地问了一串。
“刚送他们出来,顺便过来等你。”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回答后便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
她跟了上去,挽着他的手臂,脸上一直挂着下车时那个笑容。
“跳个舞就让你心情这么好啊?”他看看右手边的她,不禁失笑。她是想让他均衡一下吗?昨晚挽左手,今晚挽右手。
“本来没这么好的,心情好是因为你来接我的关系。”说着她就挽得更紧。“跟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跳舞其实没什么意思,大家还不是乱跳一通。有些人跳得好夸张喔,自以为舞技高超,臭屁得要死。如果你也去的话,他们就全给比下去了。”
“我怎么能去那里吓人,你不是说跟我有代沟吗?”他拈着酸。
“哎呀,我随便说说而已,干嘛那么在意嘛,看不出你这么小心眼耶!”她夸张地审视着他的脸。“其实我看到很多比你老又没你帅的人也去跳了耶。”
“好了啦,愈描愈黑。”
他笑着终止这个话题,气她说他小心眼。更令他生气的事还在后头,她在回房之前该死的在他脸颊上亲吻,说是谢谢他到公车站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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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事处理完毕之后他其实可以离开了,但他依然坐在那儿,似有所待又若有所失。
望着桌上的电话良久,他像是作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在按键上按下一组数字。
“喂,丁丽文吗?魏欥华。”他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怎么,想起我了?”丁丽文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持行动电话传送着迷人的嗓音。
他却为那平庸的声音和内容而皱眉。“晚上有空过来吗?”他说。
“晚一点吧。还是你上我家去?晚上我要出席一场说明会。我回我家比较快。”她从事直销工作,业绩一级棒。
“不了,我回家吧。”
挂上电话,他离开了办公室。他从不上她家去,今天也不会破例。至于她来不来他家,随她了,他不坚持。虽然给了她一把钥匙,但她极少主动到他家来,他也未曾强烈期待过。好几个月没联络了,她也没来缠他,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断断续续和她来往的原因。
他先在花坊里买了好大一束玫瑰才回到车上,准备回家。沿途毫无倦意地眨着眼的红绿灯像在嘲笑着他平庸的举动。他自嘲地笑了,买花?的确是平庸了点。
但他一点也不认为玫瑰平庸,跟丁丽文通过电话之后,他突然想看看玫瑰、闻闻玫瑰,如此而已。红绿灯不了解他的矛盾,玫瑰也不会了解。
捧着那束鲜玫瑰,他进了家们,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开了灯,他在屋内梭巡着戚幼吾的身影。
“幼幼,幼幼!”喊了两声无人回应。扔下花,他跑上楼去敲她的房门。
没有回答,他立刻进了去,一开灯,床上的人立刻拉高被子罩住脸。
“怎么啦?”他一个箭步冲向床缘,拉开被子摸了下她的额头。“快起来穿外套,我带你去看医生!”
戚幼吾得了重感冒。
从医院回家之后,他喂她吃了药,替她盖好被子要她乖乖睡觉。
下了楼,他看见丁丽文坐在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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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的瞬间,魏欥华的灵魂是安详的。
丁丽文正伏在他胸前,双手托着下巴望着他的脸。是的,这是昨夜他怀里那个既温柔又野性的女人,一个身心发育成熟的离婚少妇,一个和他没有代沟的女人
他和丁丽文一起下楼来到饭厅。
“大哥早。”
正吃着早餐的戚幼吾选择一种没有礼貌的方式向他道早安。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称呼他身旁的女人。
昨儿夜里她起来找水喝,无意间听见他在房里与他人对话。
“幼幼早。”他回一声,招呼丁丽文坐下介绍她们彼此认识。“她是幼幼。幼幼,她是丁姐姐。”
“丁姐姐早。请你们自己去盛稀饭。”她还是没抬头,说着她就站起身。“我吃饱了,两位请慢用。”各看两人一眼,她把自己那副碗筷放进水槽里,走向客厅。
面对这种不友善的态度,丁丽文不以为忤。她很聪明所以不多话,盛了两碗稀饭,一碗给他,自在地吃着。
他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幼幼,你的烧退了吧,今天能上课吗?”他朝客厅方向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早饭也是我做的呀,我马上就要出门了。”说着她就放下报纸换鞋去了。
“等我一下。”他囫囵地喝完那碗稀饭。
“今天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搭公车去。”背起背包,她开了门。
魏欥华迅速拎了外套提了包包,踩着皮鞋狼狈地跟了出门。
“丁丽文,走的时候记得锁上门。”关门之前,他交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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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不用做饭了。”他手握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
见她不吭声于是转过头,刚好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甩甩头,他将视线移回路面。
他想在脑子里甩出一块空白来面对她。不管她待会儿要说什么,什么她也还没说;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那也已经发生了。看着办吧。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下班回来再带你出去吃饭。”
“你的女朋友长得很一般。”
“你带了药吗?”
“何大哥跟我提过你有个女朋友,就是她吗?”
“我中午去接你下课。”
“你不想告诉我是吗?”
各说各话。
“你听见没有?”
“你说话呀!”
他们同时吼了出来,空气瞬间冻结。
待早晨的阳光分解掉空气中紧张的分子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我的事你别管,你还小。”
“可是你做了坏的示范。”
她总觉得他破坏了些什么。
他继续交替踩着油门和煞车。
“以后我不让她来过夜了。”
考虑很久,他对她让步了。她没说错,随兴的男女关系对她而言的确是错误示范,是一种误导。
他是疏忽了,她那不曾被染指的青春是神圣的、是脆弱的,是不堪一击的。
空气稍微和缓了,她的姿势也开始解冻,而他只觉得心很疲倦,分不清是被她为难了,还是被自己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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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欥华回温哥华探视父母和弟弟,过了个中国年。
“哥,昨天我碰见爱明,告诉她你回来了。”
“喔。”
魏曜华不确定哥哥的心里是否也如外表这般不在乎。他试探道:“跟她见个面吧,你难得回来一趟。”
“不必了。”
三年前办妥离婚手续之后,李爱明就搬离他家,他几乎是连她的指纹都清干净了,对他而言,离婚不仅仅是跟一张脸说再见,而是向过去的生活道别。
“你恨她?”
“不。”
“那为什么不见她?我曾跟她聊过,听得出来她还很关心你。”
“是吗?”他淡淡地问。“我没有见她的意愿。”
“其实囡囡的事她并不比你好过,那时候她有病,你不能全怪她。”
“我没怪她。”
他从落地窗边走回起居室,半躺在沙发上。“你快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能有什么打算?你不是都帮我打算好了吗?”魏曜华在他身旁坐下,知道他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索性跟他开开玩笑。
“说清楚一点,什么叫我都帮你打算好了?”
“你一直不肯回来,爸爸会放过我吗?”
他听懂弟弟的埋怨了。“对不起了,这里对我来说是个伤心地,对你就不同了。何况我也帮不上爸爸什么忙。”
“伤心地我倒是同意,生意头脑你可不比我差,你在台北不是搞得有声有色的。”魏曜华对哥哥事业上的成就颇为服气。
“有女朋友吗?”
“我都二十五岁了,要说没有女朋友是骗人的,我长得又不比你差。不过,没有特别要好的,你知道的嘛,就那样。”
他潇洒地耸耸肩。“你呢?什么时候再结一次婚?”
“离一次婚就够了,离两次就成了专家,我不想当这方面的专家。”他躺平了,两眼直望着弟弟。
“你的想法太悲观了。”
“你觉得人一定要结婚吗?”
“你觉得结了婚一定会离婚吗?”
他不想回答弟弟这个问题。“爱过一次就够了。”
他说,对着天花板。
“你真的爱过吗?还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才难以释怀?”
“不提这些了,都是过眼云烟。”
“哥,你才大我五岁哪,别一副历尽沧桑的样子好不好?死阳怪气的,对我有负面影响,完全是错误示范。”
弟弟的玩笑教他听得耳熟心虚。他竟同时不见容于两个家中年纪比自己小的人。
“我过我的日子,又没招谁惹谁,错误示范也是示范,你不要学我不就得了。我只是不想像大多数的人一样,为结婚而结婚,然后平庸地过一生。虽然我做过一次,不过也已阴错阳差地结束了。”
重拾自由的他,现在喜欢换掉一个名字就像换掉一束花一样容易的日子。
“什么时候回台北?”魏曜华怕受到污染,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后天走。”
“去滑雪了吗?”
“昨天去的。滑一整天的雪,然后回家来喝酒,感觉很棒。雪让我清醒,酒又使我醉了回去。”
见他闭目养神,魏曜华不再打扰他。
他心里明白,离开台北一段时间是为了制造两个世界的感觉。但星星却在风的范围之外遥遥地保待着联系。
他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仰着风,他举杯迎向星光,端详细细的泡沫由杯底上升时的窸窣私语。不管岁月曾使了些什么手法,泡沫依然会如此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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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幼吾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读点书、听点音乐,这是属于她的孤独的农历新年。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是这么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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