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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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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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来回也要一个小半小时,匆忙得紧,还不如就呆在营业厅。两点半开始走路到公司,刚好半个小时。三点准时开会,会议一般进行两个小时。五点散会,再步行回家需一个小时,抵达家门口正好下午六点。一个下午的休息日就这么完了。

    请注意,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抱怨。开会算是最容易令人暴露丑态的一种活动了。例如本人,摊开笔记本像是在做会议记录的样子,其实我是在写日记;坐在会议桌上首左侧的是我们部门的副经理,他正低着头闭着眼楮打瞌睡,不时还“叭哒”一下嘴;而与他遥遥相对的会议桌的下首坐着的是公司的司机,他正在用手指掏耳屎。该君挖耳屎的动作有必要描述一番的,只见他歪着脑袋,曲起右手的尾指,轻轻地在耳朵里掏着,然后突然眯起了眼,如释重负地从耳朵深处挖出一团白色的耳屎。这时候他满意地睁开眼,把手举到嘴边轻轻一吹,那团耳屎就被他吹得四散开来,消失在会议室污浊的空气里。

    说空气污浊是因为我们的部门经理每逢开会就会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这时候的会议室就像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白色云彩包围着,烟雾缭绕,煞是好看。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漂亮的仓库保管员小姐显然不这么认为,只见她不时地对着经理翻白眼,然后掏出小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皮肤受污染程度;坐在我右侧的是本该在做会议记录的经理秘书,但显然小秘书已经神游太虚了,眼神不知飘落何方,俨然一座雕像,唯一显示她还未完全僵化的动作是她的手里无意识地玩弄着一支圆珠笔,否则我还真以为她已经坐化;其余众人皆昏昏欲睡,连表情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现场唯一一位精神亢奋的人无疑是坐在会议桌上首右侧的部门经理了。他正口沫横飞地念着那篇亢长的会议报告,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仍在不断制造毒气的香烟,念到动情处他忍不住还挥动了一下手臂,烟灰四散。

    真可惜,当时我全神贯注地观察在座诸人的神情去了,我们的经理讲了一些什么我真的是没有听见,现在还有些惭愧,觉得对不起他那么落力的表演。以上就是那天下午的开会情况,所以乍一听到班长的话,我不愕然才怪︰“考什么试?”

    “哎呀,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搞忘的,你是我手底下的人里最不长记性的一个了。”尽管是在斥责我,班长仍是有些得意,毕竟我又满足她过了一次官瘾,于是她心情很不错地详细阐述,“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了嘛,今天的考试是为了裁员的事设定的呀,我们区的寻呼网一旦跟市区正式合网,我们部门不是就要从以前的16人裁减至5人吗?这样公司才决定以考试的方式公平竞争,择优录取呀……”

    我笑了。我的确是不太关心裁员的问题,这份工作本就不为自己所喜,工资也仅够糊口,要裁便裁便是,至于所谓的优胜劣汰?这本是好事,但之于我们公司来讲却不过是做做样子,搞搞形式。我又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还不清楚这些人搞的把戏?其实要裁谁留谁都是内定的,不过是看谁的后台最硬,关系最好罢了。何必搞这么多花样来愚弄大家的感情呢?

    犹记得不久前的一场闹剧,公司的客户服务部因为人员紧缺,所以想到我们部门来抽取两名员工。录取方法也是像今天这样通过考试,择优录取。当时只考了打字和普通话,但结果却是大跌众人眼镜。录取的两人中一位是打字速度最慢,一位是普通话成绩最差的。害我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把“择‘差’录取”听成了“择‘优’录取”,是什么原因大家想必都心知肚明。

    其实这原因我们实际上是很释然的,并没有谁因此而耿耿于怀,我们甚至通情达理到没有一个人对那次可笑的择优录取考试表现出一丝丝责难。真的,惟一气愤的就是为什么要安排那场形式上的考试来浪费我的时间。

    今天又是一场这样的考试。我摇头一叹,自然是不得不再做一次愚民了。这次增加了笔试,题出得漫无边际,我于是答得也漫无边际,其实我很想交白卷的,但是不行。我必须得做做样子,只是我做样子不是做给领导看,不是做给同事看,不是做给自己看,只是做给姑姑与姑父看。

    我知道姑姑与姑父为我的事情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只能借住在晨晨家里,寄人篱下的生活当然是极不便的,我不便,晨晨想必亦不便,从前段时间姑父令姑姑替我走马灯似的安排相亲就看出一点端倪来了。而我在这件事情上的软硬不吃已经令姑父大为光火,所以我不能再不知好歹,哪怕我心里巴不得这间公司快点倒闭,但在面子上也还是要做过去的,我不能让姑姑难堪,让姑姑在姑父的面前难做人。这就是生活的悲哀,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掉一切的束缚,不去顾忌别人的想法,做到真正的洒脱。能够自由地、不受控制地做自己喜欢的事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人,是不能生活在幻想里面的。

    ?

    不知道他们的电脑装的是哪种五笔,竟然连“数字”这么简单的词组都可以打成“娄字”。倒!我翻翻白眼,收拾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删除的时候不小心按到顿号键,反倒再前进了几格,再退回去已浪费了不少时间,打字成绩是不甚理想的。由此得出一个教训,以后遇到打字测试的时候,千万不要打词组。

    普通话由我们部门的女市场主任,也是老总的妹妹担任主考官。该女说得一口流利的川普,她的其他工作能力我也懒得置评,不过既然她作为我们普通话的主考官,就谈谈普通话好了。我们这儿流传着一句俚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足见四川普通话的可怕程度。而该女的川普一出,更是可以吓退一个加强连,无人能出其右。如此也能证明,我们公司的内部管理混乱到何种地步。

    普通话考试是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的,没有叫到名字的人只能在门外等候,从没有拉合的百叶窗中看进去,能看到我们那位女市场主任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想极力显示出主考官的权威来,可惜在我们这些知根知底的员工眼里,她此举无异于“画虎不成反类犬”。

    “骆琳。”站在我身边的同事小敏看着办公室里的画面,笑着对我说,“我好害怕哟。”

    怕?换个人来做主考官兴许还有此种感觉,就她那能力?我不以为然地嗤道,“有啥好怕的!”

    “我不是怕考试啦……”小敏笑得贼贼的,“我呀,是怕她听不出来我们发错音了。”

    我先是错愕,然后就跟一班同事哈哈大笑。呵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小敏讲笑话是如此传神?仅一句话就准确地勾勒出目前这位考官以及这场考试的现状。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讲也罢。
第四章
    下雨了。

    雨是从昨晚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的,不大,但绵绵不绝。我站在窗前望着暗沉的天色皱紧了眉,我是不喜欢下雨的,因为下雨意味着我又将面临诸多不便。

    昨日我已经决定好今早起来大扫除,但老天爷却不给面子,吝于赏个笑脸。但它显然想不到我是一个极端固执的人,一旦决定好要做的事情就断然不会更改了的。我仍旧一起床就开始我昨天的计划,抹屋拖地,洗澡洗头,把脏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洗了,然后给我的床换上了干净的被褥,想来今晚应该不会再做梦了吧?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晚上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昨晚也是,第一次醒的时候我记住大半的情节,摸出枕头下的传呼机一看,才六点多,于是开着灯又闭上眼楮迷迷糊糊,其实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悠游,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幻想。意识根本不由自己控制,于是第二次醒来的时候那梦就忘掉了一大半。

    我很少会在梦里梦到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才来看过我,所以会做这样的梦?梦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又似乎不是,周遭的景物确是我学生时代的教室,但学生们又似乎并非在教室里上课,梦到了稚嫩的自己,还有杨。

    杨那时候很穷很穷,而我却很爱他。讲给杨听他一定会大笑吧?我一定也会跟着他大笑,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笑出眼泪。

    还是说梦吧,我帮他一起创业,我们共同设计了一种饼干,又设计了饼干的包装,计划开一个快餐店,相亲相爱。然母亲极力反对我们的交往,说他是个穷小子,我则反驳曰以后他的快餐店一定会像麦当劳一样开遍大江南北。

    画面一下跳转到很多年以后,杨的快餐店真的开遍大江南北,而我早就迫于母亲的淫威与之分手。我躺在床上轻笑,我从来都是这样,对于自己的命运隐忍多过反抗,可是没想到连在梦中都如此懦弱。

    这时候又总是梦到梦之初的那间教室,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某个下着滂沱大雨的晚上一定要回到那间教室看一看。我打着伞站在雨中,伞根本遮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我的衣服全湿透了。雨雾中远远开过一辆的士,我拦了下来,坐到司机旁边一看,司机竟是我以前的男友。我笑道原来是你。他也笑着说是啊。我说要去我念中学的学校,他便开车了,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我跟他说不对不对开错方向了。他笑着说没错啊这条路一样也可以去的。

    他选的那条路上有很多人,热闹得像是赶集一样,我在心里纳闷怎么这些人全都冒着大雨在晚上出来赶集?车很难行,他掏出笔在纸上画着路线,画一点点开一点点。然后我突然听车后座传来婴儿的哭声,转过头一看,后座上果然躺着一个婴儿,刚刚拉了屎,车厢中弥漫着一股臭味,他不好意思地把婴儿抱过来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儿子。

    车开到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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