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大人哪,您这般匆匆忙忙的,也得让初晴打扮打扮,这般好不?您先用些茶点,让初晴梳妆一下,姑娘家嘛,出门总要……”李嬷嬷急急揽笑应答着,初晴可是他们落雁楼的宝贝,这姓吴的扳着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对盘,还是拖些时间等九王爷来比较妥当。
“嬷嬷这么说就见外了,初晴姑娘丽质天生,哪需要这些世俗之物的装扮,来人哪,备轿!”在一旁拿主意的秦师爷技巧地打断李嬷嬷的赘言,眼色一使,两把光亮的刀刃便大剌剌地挡在她面前。
“这这……”呐呐地说不出话,饶是她见多识广,李嬷嬷也知道这下子人家是摆明了硬架着人走,她只不过一个老鸨子,哪敢拿命来跟官斗?
“初晴姑娘,请。”吴聪文先行转身迈出,秦师爷则是带着黄鼠狼般的笑意肃身让道,执意要初晴先行。
抿唇轻笑着,残雪毫不犹疑地在兵卒们的簇拥下大方走出,留下一脸惊骇徨急的嬷嬷与丫鬟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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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林古刹,春意显然还来不及将这片荒凉之地用新绿装饰,除了风吹过枝梢的沙沙声,剩下的是一片了无生机的死寂。
“这儿景致可好?姑娘满意吧?”古刹旁,枯林的一角,一群兵卒排成骇人的阵仗列开,吴聪文端坐尽头,师爷样的人物随侍在侧,残雪则如人犯般立于面前,大有开堂过审之势。
“咱想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请示过座上的吴聪文,秦师爷再次开口,语气收起了之前虚伪的客套,口吻尽是轻蔑,“四个月前,总兵大人的公子上过你那吧,当晚公子并没回府,是在你那歇上一宿吧?”
“嗤,咱差点忘了你是个哑子”等不到残雪的响应,秦师爷示意一旁的兵士拿了根枯枝给他。“会写吧,咱听说你除了口不能言,其它技巧都还不差,一个哑子能这么得宠,八成张腿迎人这门功夫还不赖。咱问你什么,你就在地上用写的答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手上的羽扇,秦师爷故做姿态地威吓道:“劝你最好老实作答,你那一套胭视媚行的功夫对咱可不成。”
百般无聊地拿着手上的枯枝在地上拨弄着,残雪仿若未曾听闻般自顾地玩着脚边的沙石。
“你没听到吗?回答咱,公子那天是不是让你伺候着?之后呢?他几时离开的?有没有说要去哪?”不耐地放大了话声,秦师爷已踱步走到残雪面前,“初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真是吵死人了,残雪抬起头打量了眼四周的站立的人群,最后对上面前那双如蛇狡猾的眼睛……干脆直接拧掉他的头算了,还是……
眼神扫向前方,端坐的吴聪文仍是一脸严峻的神情,而那双眼却透着藏不住的焦虑,那是双为人父母的眼……残雪忽然兴起了一个念头,提步越过眼前扰人的障碍,向吴聪文走去。
“喂,你干什么?往哪里去?”不甘被残雪漠视,秦师爷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想拦阻,却让吴聪文一个眼色制止住。
“大人,学生以为……”
“无妨,看样子她是想直接跟我说。”
只见残雪走到他面前,注视了他好一会,才用枯枝在他面前的地上写着——
今天若换做是大人的千金,你会着急吗?
“这是什么问题!根本不相关啊!”看完地上的字迹,秦师爷高声嚷着:“你这贱人是在使什么手段,想迷惑大人?”
挥手制止秦师爷的发言,吴聪文攒起了眉注视着残雪,却无法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瞧出什么端倪。“为什么问我这个?我想知道的是我儿子的下。落”
回答我,先回答我的问题,令公子的事我会给你交代。
“……当然会担心,她也是我的骨肉啊。”沉吟了会儿,吴聪文决定先配合回答这突如其来奇怪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大人的公子与千金只能择一而救时,你选谁?
“这什么意思?”眉头再次拢起,吴聪文猜不透眼前的女人问的到底是什么,“我女儿好端端地在府里,怎会跟我儿子扯做一块。”
请回答,这是我最后的问题。
飞快地画写着,残雪迫不急待的想知道他的回答。
“……我……我会选……邵恩……”考虑了好一会儿,吴聪文缓缓启口作答。
听到答案的瞬间,犹如当头浇下冷水,浇熄了残雪满心的企盼。
为什么?
“你说这是最后的问题”不悦地反问着,吴聪文已快失去了耐心。
回答我。
字字铿锵有力地刻划在沙土上,刻痕之深已不是一般女子能用的力道,奈何心境焦躁的吴聪文没能发现这不寻常之处。
“因为我只有邵恩这么一个儿子。”
令千金不也只有一位?
枯枝在沙土上快速地飞舞着。
她不也姓吴吗?
啪的一声,枯枝禁不起残雪加重的力道,从中折断。
“你……”被问得哑口无言,吴聪文火大地蓦然站起。“你问这无聊的问题干么!问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一个堂堂总兵,难道还保不住我的孩子,做什么狗屁选择!你最好赶快说出邵恩在哪儿,我已经没耐心了!”
呵……早知道的答案,为什么我还要浪费力气问呢……自嘲地扬起了唇笑着,一双灿眸漾着了浓浓的失望,残雪不再理会吴聪文的疾言厉语,反身走向株枯树,斜倚着树身坐下。
“我累了……”轻轻吐出了句话,残雪旁若无人地闭上了眼。
短短的三个字却无疑地像点燃了引线,在众人面前引爆了漫天风暴。
“你……会说话?”马上做出反映的是秦师爷,执壶卖笑三年,从没人听过初晴出过声,而今是他们听错了吗?毕竟那语声飘渺的像抹轻烟。
在众人还来不及思索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时,下一个变化又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在语声歇止后,一朵黑云自树上冉冉飘下,就落在残雪面前,原来是个黑衣劲装的青年,一手还拿着暖裘,只见他一落地便弯下身替只着薄衫出门的残雪覆上。
“围起来!”一声令下,犹在惊讶中的兵士们才被喝醒,纷纷握着出鞘的刀刃圈上,将残雪与黑衣人密实地围在中心。
“大胆的家伙,为何私闯入林?你跟这女人有什么关系?”大声喝问着,秦师爷紧张地盯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声音再大也只能用来壮胆,在看到来人一脸冷峻不善的神情后,他已经悄然挪向一身戎服的吴聪文身后,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介文人,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却不知刚才他对残雪的辱蔑之语早已被赫连魑魅一字不漏地听入耳,如今他第一个想送上路的就是这姓秦的。
探手从背后取出两截短枪,赫连魑魅冷眼环视着,心中却不若面上的平静,不断地回荡着适才残雪仿若呢喃的话语……他是怎么了?怎会说累了,跟在他身边这些年,从没见过他如此明显的疲态。
不安的感觉如同涟漪般在心底一圈圈扩大,赫连魑魅深吸了口气,身形倏闪,如虎入羊群般扑杀着四周包围的兵勇,他打算速战速决,尽快除去这些让残雪失常的麻烦。
“反了反了,你们快上……啊!”来不及再多嚷几声,一阵剧痛让秦师爷惨嚎出口,就看到自己拿扇的右臂被黑色的樱枪挑断,飞上了半空,涌流出的鲜血让他骇傻地僵在当场,愣愣地睁大眼看着眼前近乎屠杀的场面。
血花四溅,肉屑纷飞,加上四起的怒骂哀嚎交织成一片令人不忍卒睹的修罗场,当他视线开始发黑,身子再也站不住倒下时,眼前的杀戮已近残局,只剩吴聪文一人还能踉跄立着,其余十来名兵卒都已倒卧血泊中成了林间孤魂。
枯林古刹再次恢复原有的静寂,只剩吴聪文粗重的喘息声回荡着,只见他犹拼死舞着沉重的佩刀,万分吃力地抵御着赫连魑魅双枪狠戾的攻击,身上原本英挺的军装早已变得血污破烂,狼狈的一如战场上的败兵。
“停……住手……住手……为什么……”气虚地喊着,吴聪文踉跄地坐倒在地,莫名其妙地被人杀的片甲不留,到头来连为什么死都不知道,这样叫他做鬼都难甘愿。
然而赫连魑魅却丝毫不为这急切的喊声所动,冷酷的一如来自九泉下的使者,当漆黑的樱枪急速噬向吴聪文的咽喉时,一小块石子自侧方破空袭至,强劲的力道迫使赫连魑魅不得不回枪自救。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赫连魑魅担心起残雪的安危,打落石块后不再恋战,趁着闪避的时机迅速掠回残雪身畔守着,就见一名青衣蒙面人自林中漫步走来,右手正一上一下抛着石块。
“好在我来的还不太晚。”随着沙哑的语声,蒙面人抛起手中的石块,突地急打坐在地上喘息的吴聪文,瞬间将他击昏了过去。
“……你最好有个好理由。”缓缓地睁开眼,残雪幽冷地开了口,他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回他却打断了他的杀局。
“救人哪,有人还不想他死,我只好走这么一趟。”悠闲地站在残雪面前,蒙面人似乎很习惯残雪兵冷的语气,一点也不畏他周身辐射出的杀气。
“哼,谁听过阎罗会救人?你不吃人就不错了。”托他的福,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过往画面总算沉淀下来,残雪悻悻然睇视着这帖要人命的良药。
“先别发火,你想杀人,我就给你个目标,这个倒霉鬼你就放过吧,我保证等你回京时,他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仿佛怕残雪不应允,阎罗赶忙举手下令,就见林中忽地奔出两人迅速地将躺在地上的吴聪文扛下去。
“目标在京外?”挑了挑眉,残雪没拦阻吴聪文的离去,反正他也没得非要他的命不可,反倒是阎罗的话语吸引了他的注意,出道五年以来他从未离京办过事,阎罗总是推诿说京城需要他这种高手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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