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与花- 第26部分

　　　　茉莉像被鞭子打了一样地畏缩。稍早她曾为罗宾汉及他的人害怕，但现在那份恐惧更强了。她知道黑鹰是绝没有同情心可言的，而且洛宾并没有把她的警告看得太过认真。他满不在乎地笑说：“雷伍德森林绵延近一百哩长，他们找不到我们的。”洛宾非常地有自信，但现在黑鹰是如此愤怒，及坚决要抓到他们。他们会有机会吗？

　　　　突然间狩猎的号角声响了，黑鹰知道他再也无法逗留，他像抓小鸡一样地拎起茉莉的身子，放在马鞍上。

　　　　“回城堡去，待在你的房间里，等我发落！”

　　　　他一直没有将她的马鞭交还给她，黑鹰解开她的缰绳时，茉莉提醒他。“我的马鞭呢？黑鹰。”

　　　　“等我今夜用它打完了你之后就会交还给你。”他用力一拍茉莉胯下白马的臀部，似乎在暗示今晚他就是打算这么对付她。

　　　　但不管是黑鹰或约翰王这一天的狩猎都没有收获，在一日徒劳无功的搜林后，大多数的士兵开始相信罗宾汉的故事只是一种传说而已，但黑鹰不然。他相信他们就在林子里，而且他感觉他们正从暗处观察着他们这一大队人马，及嘲笑他们的无用。

　　　　一些不知情误入森林的人成为了约翰泄怒的目标；一名捡火柴的老妇人、一位寻找走失母牛的农夫，及一名设陷阱捕兔的小男孩就是约翰一日的战绩。但罗宾汉一伙人却连影子都没瞄到。

　　　　天色渐暗了，狩猎结束的号角吹起，蓦地黑鹰感到某种危险的预兆，他及时转身却听得一声呼喊，他的随身侍从背部中箭，坠落马下。长箭穿透了他的盔甲，显示箭是由近距离射出来的。黑鹰知道射箭人的目标是他，却误中了维斯，而想到他差点就死在茉莉狡诈的盗匪爱人的箭下，黑鹰更加恨得牙痒痒的。

　　　　黑鹰抱起维斯，小心地折断露出在外面的箭羽，幸好维斯已经昏迷不醒，不然真无法想像他要如何忍受那份痛苦。黑鹰留下箭羽，留待曰后察明射箭人之用，尽管他心里已非常地确定想要他命的人是谁。

　　　　他抱着维斯上马，赶回堡里尽可能地不震动到男孩的伤处。一回到堡中，他就派人去找艾琳。

　　　　小厮找到了温夫人，和她同在一室的还有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孩，但两个少女都面露忧色，令男孩甚为不解。男孩递给温夫人黑鹰手写的字条。

　　　　艾琳看着字条说：“黑鹰叫我去帮忙……背部中箭，嗯，我需要带一些药，”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拿出草药及药膏。“还有茉草，这可以退烧。”

　　　　茉莉大睁着眼睛，想要问问题又问不出来。

　　　　艾琳看向她，回答她未出口的问题。“不，受伤的不是黑鹰。”

　　　　一旁的玛丽安抓住了小男孩的上臂，问道：“今天狩猎的结果如何？”

　　　　小厮咯咯笑道：“国王逮到了一个抓猪的人、一个捕兔的男孩，及一个找牛的老妪！但如果你要问我，我会说根本没有罗宾汉这个人！”

　　　　“哦，我们可没有问你，”艾琳严厉地说道。“去厨房给我拿一瓶醋，送到柏大人的帐篷，不准给我拖时间，不然我就叫他找你算帐。”

　　　　茉莉及玛丽安都感到如释重负，玛丽安是为了洛宾，茉莉则拒绝承认是因为受伤的不是黑鹰。但她同时也在担心黑鹰今晚会怎么对付她，他今天早上所表现的怒气着实教她余悸犹存。她敢确定他会实施他的威胁，用马鞭打她。

　　　　艾琳赶到了黑鹰的帐篷。维斯背向上躺在毛皮上，而且黑鹰已经拔出了残余的没在肉里的箭矢，伤口一片红肿，血汩汩地流出。

　　　　艾琳俐落地为男孩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当她用醋洗伤口时，维斯痛得自床上跳起来，全赖黑鹰按住他。艾琳用茉草拔出毒脓，并留下退烧的药。黑鹰关心地问她维斯能不能捱过去。

　　　　“如果没有了我就不行。”艾琳骄傲地指出。

　　　　“今晚你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吗？”黑鹰凝重地问道。

　　　　“当然可以。”艾琳回答，她看得出今晚黑鹰一定有些什么要事要办，不然他不会离开他的侍从。艾琳知道黑鹰不是那种丢弃受伤部下不管的人。然后她补充说：“我可以留下，但如果国王近期内要北行到苏格兰边界，你将必须留下你的小厮。他至少有一段时间内不能回到马上。”

　　　　“这当然。”黑鹰说道。

　　　　“我只是听说你要求你的部下要有超人的忍耐力。”

　　　　“我要求的是他们的能力范围内所能付出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他说道。他拿起艾琳配好的药，喂维斯喝下。“药汁会很苦。”他温柔地警告他的侍从，然后他转向艾琳。“稍早你说你的治疗是要有回报的。”

　　　　艾琳站起身。“你知道打一开始我一直反对你和茉莉的婚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娶她，带她离开宫廷。”

　　　　他的鼻息翕动。“假设说我已经改变了主意呢？”他木然地说道。

　　　　她不解地看着他。黑鹰挥手指着维斯。“我觉得她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艾琳不明白为什么维斯的受伤会和茉莉有关。“我以为她的美丽已经彻底地迷住了你。”她平静地说道。

　　　　“她的美丽是非凡的，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擅长背叛。”

　　　　“我认为我们还是两性中较好的那一半。”她固执地说道。

　　　　“那么只有上帝能够拯救我们了。”他阴郁地说道。

　　　　黑鹰并不想丢下他忠心的侍从，但他另外有一件迫切需要去做的事。黑鹰直觉地知道茉莉今晚的爱人会再来找她，她的美丽足以引诱任何男人心甘情愿地踏入死亡陷阱。

　　　　黑鹰藏身在一处拱廊的阴影下等待。

　　　　他知道他的猎物至少要过半夜后才会出现，而这段期间，他杂乱无章地想着各种事。譬如说，艾琳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希望他娶茉莉？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改变了主意，他比起约翰王只是一个较好的选择。茉莉……茉莉……他一直那么耐心地等待茉莉消除对男人的反感，并坚信他可以使她的心转向他，结果呢？黑鹰的唇角泛起一个阴郁的笑容，他的手抚弄左边面颊上茉莉留下的疤痕。今天早上他逮到她溜出去私会她的爱人时，她再次举鞭要打他。

　　　　想到茉莉的盗匪爱人，黑鹰只觉得全身发热。他发誓要报复盗匪伤了维斯的事，然后他想起了约翰王，在心里啐了口痰。因为约翰王的暴虐无能，现在英国境内一片大乱。没有一个贵族是真正效忠约翰王的，他们大多忠于他们的领主——譬如他效忠于沙理伯利。几乎每个贵族都轻视约翰，英国境内随时可能爆发叛乱及内战，而届时他不论选哪一边都不会合他的意。或许他应该把茉莉交还给她父亲，不再管潘家的事。或许他该去爱尔兰或威尔斯。

　　　　半夜三点钟时，他等待的目标终于出现了。一个矫健的人影沿墙爬上了诺丁罕城，他矫捷如豹的动作令黑鹰不得不佩服。黑鹰缓慢地自隐身处站起来。他不必急，还有得是时间，让那对恋人交媾吧！抓奸成双才更有趣！

　　　　他无声地上了四楼的阶梯，想到茉莉所住的寝房还是他付出大把金子才得到的，黑鹰的心中更是有气。他一直是个大傻瓜，黑鹰的收抓着腰际的小刀，嘴角浮现个阴郁、满足的笑容。他会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而不是当场杀了那个畜生。他会逮住他，交给约翰王，证明罗宾汉不是虚构的人物，并得到大笔奖赏。他将无法享受当着茉莉的面杀死她爱人的乐趣，但他会得到其他的满足。

　　　　黑鹰拔刀在手，然后一脚踢开门进去。

　　　　“黑鹰！”茉莉大喊，将身子挡在洛宾及玛丽安这一对恋人前面。黑鹰用没有握刀的那一手推开了她，一直逼向那个太过英俊得对他自己没有好处的男人。他看见了玛丽安也在场，而坦白说，他早忘了玛丽安和茉莉是共用一个寝室了。

　　　　洛宾身手矫捷地踢飞了黑鹰手中的刀子，拔刀相应。他们两个男人缠斗在一起，黑鹰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阻止他的刀势。他们在地上翻滚，无视一旁两个女人恳求他们停止的喊叫声。

　　　　黑鹰的力气终究胜过了对方，他将他的对手压在身下，他手上的力道加重，逼迫对方弃刀，现在他们的手上都没有武器，但这场肉搏战反而更激烈。拳头击中了下巴、颊骨，传出作呕的声音。两个男人都没有费神去闪避拳头，宁愿采取正面的攻击，而且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在享受那份棋逢敌手的乐趣！黑鹰对这个男人亦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他们在力量与技巧上是相当的，若说有不同，则在于气势！黑鹰早已发下重誓要为维斯及自己复仇，洛宾则早由茉莉的呼喊中听出了他是茉莉的未婚夫。

　　　　怒气给了黑鹰胜算。最后他终于制住了他的对手，他用洛宾攀上城墙用的绳索捆住了他。黑鹰的眸子里闪着胜利的光芒，他说道：“罗宾汉，现在我以国王的名义逮捕你！”

　　　　玛丽安在他面前跪下，为她的爱人恳求。“黑鹰大人，求你听我说。”玛丽安泪如雨下，她的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姿态。

　　　　黑鹰眨了眨眼。他看向茉莉，后者站在一旁，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及对他的谴责。玛丽安已经泣不成声。“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爱他爱得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求你怜悯我们，成全我们，黑鹰。”

　　　　黑鹰蓦地明白了，罗宾汉事实上是玛丽安的恋人，而不是茉莉的。狂喜在心头升起，而且其力量强烈得几令他感觉晕眩。

　　　　茉莉知道玛丽安的求情是没有用的，如果有人能打得动黑鹰的话，那一定是她了。她走向他，她的小手搁在他的胸膛上，她盈盈的眸子仰望着他。“大人，”她柔声说道，她的语气是如此地温驯、柔和。“我要求你允许我说话。”

　　　　“我会听。”他平平地说道，内心仍紊乱不已。

　　　　“这位是汉亭顿男爵，他和玛丽安已经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