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圣诞将至,程枫硬是铁嘴钢牙地没半点表示,难道我能屈尊纡贵涎着脸皮主动问他圣诞节是不是和我一起过?
骄傲如苏蔓,这可不是苏蔓做得出来的事。
看来注定是个寂寞圣诞节了……
原来男朋友就是用来打发这些节日的。
我无比怀念沈定坚。
※※※
圣诞前夕了,上海居然飘了一点小雪,特别地轻柔特别地白,漫天小雪花杂乱无章铺天盖地飘了下来,让我忽然有种忆故人的念头,像是谁不小心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甜蜜地或者涩涩地疼痛着……
下雪的时候,我正坐在星巴克喝咖啡,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我满眼迷茫地看着这个世界……
程枫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沈定坚又琵琶另抱。
忧愁啊忧愁,这个世界于我不过是一缕轻烟,而我亦是轻烟……
※※※
手机响了,是程枫。
我魅惑地笑,就好象他坐在我面前一样。
这小子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男人始终是男人。
我无比柔媚地“喂”了一声,几乎要创历史最佳状态。
“一起过圣诞节吧,我在港汇门口等你。”
当然没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呢?
我仿佛看见献花美酒热闹的人群狂欢的徐家汇……
我微微一笑。
沈定坚,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开心。
※※※
程枫捧着一大束玫瑰在等我。
我心满意足,谁不知道我这样的虚荣女子是玫瑰堆出来的公主,想当年,沈定坚的玫瑰把我从头埋到脚,我就败在这样的浪漫下。
“有什么节目啊?”我大大方方挽住程枫的手臂,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跟着我就对了,今晚你是我的女主角。”程枫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这样下着雪的平安夜,程枫的笑容竟然有丝落寞的伤感,或许是我眼花吧,今晚大家都这么快乐,我想不到伤感的理由。
“只是今晚吗?”我又妖异一笑,“我还以为是夜夜笙歌呢……”
程枫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就走。
※※※
圣诞的节目无非就是大餐舞会逛街,也玩不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
只是热闹之后便是寂寥,无边的寂寥……
圣诞如是,人生如是,世界大抵都如是。
狂欢结束后,除了满街的彩灯如同年华逝去的舞女在竭力挣扎着渲染最后一点色彩,再没有半分愉悦过的痕迹。
整个城市就像精疲力竭的荡妇,满面风尘铅华褪尽……
快乐总是那么短,寂寞却又那么长……
※※※
曲终人散,街上充斥着逃难一样匆忙离去的人群。连以往满街溜达没人可载的TAXI都成了稀罕物,影儿都瞧不见,平日里谄媚着笑脸迎客的TAXI司机如今也转眼换了一副冷冰冰“晚娘”脸。
打车不着,也懒得和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抢车,我和程枫索性步行。
我想今夜程枫肯定有话和我说。
有时候男人的小心眼儿就像破伤风,潜伏期是一辈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痉挛抽搐发抖……,怎么难受怎么来。
当然程枫也不算小心眼儿,只要是个男人遇见这事儿就铁定儿不会好到哪儿去。
※※※
“我要去日本了。”
“呃?!”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但随即又镇定下来,“是出差还是学习?或者是旅游?”出国无非就是这么几个理由吧,难不成真的去定居?
“嗯……,”程枫看了我一眼,有点犹豫的吞吞吐吐,“呃,我可能会,可能会申请技术移民。”
“什么?你的意思是再不回来了?!”我大喊,全不顾身边人的目光。NND,我就不斯文了,咋的。
“嗯,有可能。”
“定居吗?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去日本,真是汉奸!”我最受不了上海人的崇日情结,就好像忘了国耻家仇,忘了日本狗怎么践踏中国人,忘了那一段血淋淋的历史……
说起这点总是让我的上海朋友诧异,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极端的左派情绪,生于上海长于上海,居然没有被这个崇洋的城市同化掉,还极端严重地仇恨日本狗,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我是外星人。
其实最恨就是上海人的媚骨,看不起全中国人,好象全国人民都是阿乡,都是乡下巴子。只对外国人摇尾乞怜。
典型的租界文化,洋奴情结……
基于这点,我和大多数的上海人格格不入,这大概和我初中之后就离开上海回到作为下放知青的爸爸妈妈所在城市的经历有关吧。
程枫不语,似乎早料着我有如此反应。
“去吧去吧,关我啥事体呢,告诉我干吗?去吧去吧,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了。”我没来由一阵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挣脱程枫的手,我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
无论我的态度如何,程枫还是铁了心要走。
当然我也没什么可指责他的,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和沈定坚的热吻再一次证明我还是深深爱着沈定坚的,这点不光是我,只要长眼睛的人都会看到,所以程枫才会有那样的表情,所以程枫才会义无返顾的去日本……,我想如果我真和他拍拖的话,结果也许会不一样了。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程枫又不是沈定坚,他要走我顶多有点惆怅,说实话一点儿也不难过,充其量他不过像是我的哥哥,绝对没有沈定坚那么让我揪心。
程枫如果真是我的哥哥,我想会比较好。
至少和沈定坚一吻伤人之后,我们见面也用不着这么尴尬了。
※※※
程枫的行程定得倒是从容,一笑而过。
只是可怜了程家姆妈,每天哀哀戚戚。
怎么能够不难过呢?养了二十几年的独生子一朝远行,而且可能再不回来,试问哪个做母亲的会不难过?
我看着程家姆妈的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的容颜,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好象想要陪她流泪却又无泪可流。
功名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比白发双亲还重要?
说起来程枫还真是不懂事,和我当年一样不懂事。
我以前也是这样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但自从和沈定坚情场一役,我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好象我忽然就懂事很多,能够体会到很多以前体会不到或者无暇体会的东西。
我的父母也是象程家姆妈一样为我一夜之间苍老好多,我惭愧啊,我汗颜啊,我难过啊……,父母恩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脆弱的东西。
和沈定坚的一场感情浩劫让我伤了骨髓抽了筋,我再也无力收拾残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支撑着我继续光鲜的活下去,那就是我父母对我深深的爱……,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这是我继续努力挺直脊梁重新做人的唯一动力。
第十一章
“爱情是奢侈品
陈列在华丽的橱窗
我爱上了你
却又失去了你
城市里那些肥皂泡一样的爱情
究竟是谁的霓虹灯忘了关?
没有关系
我并不难过
只是受了点伤”
※※※
在机场送程枫的时候,我并没有流泪,但我还是紧紧拥抱他,演足了戏码,就像情人之间的生离死别。
从机场坐TAXI回家的路上,我开始检讨自己,说实话我也很惆怅,为什么我的感情总是混沌不清?为什么我的生活总是乱得一塌糊涂就像一场灾难?究竟是我太滥情还是我的寂寞让男人们会错了意?
我开始厌恶自己,自从沈定坚离开我之后,我性情大变。
以前我是个多么单纯的小女孩啊,在沈定坚的怀抱里长大,哪懂得什么媚眼如丝笑颜如花?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常常眯起猫一样的眼睛,妖异妩媚地笑着,面如芙蓉,眼似桃花,刺激得那些男人的男性荷尔蒙满世界乱飞……,最可怕的是我还以此为乐。
我到底怎么了我?
或许上海我已经不可以呆了,沈定坚不再是我的谁,程枫走了,宋卓然可望而不可及……,爱我的我爱的人都一个个地离开我,和我隔了天与地的距离。
忽然间我很迷茫,天地之大似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长了这么大,除了朵朵,我没有朋友。上一次我还可以去投靠朵朵,可是这一次朵朵自己都焦头烂额,哪还有暇顾及我?说起来都是男人惹得祸,如果没有冯天纵,朵朵还是那个快乐无忧的女孩,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朵朵和冯天纵尘埃落定,注定要纠缠不清了吧。
前阵子听朵朵的口气似乎冯天纵的病并不见起色,而朵朵亦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徘徊。别说女人现实,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传说中的爱情,如果要你嫁一个有遗传病且永远无法根治的男人你愿意吗?前提是你是个女人的话。
我觉得朵朵已经够伟大了,如果是我可能早就选择挥一挥衣袖离去了。但是感情是最折磨人的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又能谈笑间云淡风清?
何况朵朵还有个闵锐在和她生死纠缠,这个死结怎么看怎么乱无头绪,该如何解啊?我都为她犯愁。
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叨扰她,一个人的愁反正也只是愁,两个人的愁加在一起就是愁上加愁,愁啊愁,空空白了少年头……
※※※
当然了,风花雪月之后还是要过日子的,我辞职这么久,在上海存的那些个小金库也挥霍殆尽。
生计问题总是要考虑的吧?都大学毕业一年了,难道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跑去和姆妈说,“妈咪,不好意思,我没钱了哦,你赞助我一点吧?”
所以程枫走了之后我也开始彻底收心在网上求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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