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还没有跟别的女孩子接触过。”
“哈哈!”棠棠突然抬起头来,“让我抓着你撒谎了吧,你真的就没有跟别的女孩子接触过?”
我道:“是呀,跟你接触之后,我真的跟别的女孩子没有接触过。”
“那跟我接触之前呢?”
“之前嘛,曾经有过,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多久以前?”
“十多年前了。”
“是你的初恋吧。”
“就算是吧。”
“给我讲讲你的初恋,好吗?”
“嗨,那已经十几年前的事了,就别提了吧。”
“不嘛,我要听。”
“你真的要听?”
“真的要听。”
“不会吃醋吧。”
“有没有搞错,谁吃谁的醋呀!”
“算了,还是不讲了吧。”
“不嘛,我就要你讲。”
棠棠一脸小女孩的娇嗔,好像是想听一个好听的故事,而讲故事的人却又不想再讲下去似的,噘着嘴摇着我的手臂。
我笑了笑,说:“棠棠,你真的想听?”
“那当然罗,你早就应该讲给我听的,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没有呀,我觉得没有必要嘛,都十几年过去了。”
“那我觉得有必要嘛。”
“那好,我就讲给你听吧。”
棠棠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又伏到了我胸前,等待着我给她讲我的初恋。
我讲了。
我把我跟瞿媛两人之间的一切都讲给了棠棠,我讲了我与瞿媛是同学,我讲了我们没有考上大学,我讲了我们一起进了工厂,我讲了我们恋爱了四年,我讲了我们在准备结婚的时候瞿媛突然提出跟我分手,我也讲了瞿媛在离开我的那天主动要把自己给我被我赶走了,我还讲了瞿媛在十年后找我的那一天经过,我把我与瞿媛之间发生的一切细节,只要是能够想得起来的,统统都给棠棠讲了出来。
“仁哥,我现在真的发现,你太傻了。”棠棠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你是说,我那时该要了瞿媛吗?”
棠棠摇了摇头,说:“我是说,瞿媛有那么多的钱,你为什么不答应她重新开始呢?”
“你认为钱能买到爱情吗?”
棠棠笑了笑,“不能。”她说。
“那你还说我傻。”
“你就是傻嘛。”
“那当然罗,如果当时我不是爱上了一个傻女孩,也许会跟瞿媛重新开始呢。”我开玩笑地说。
“可是当时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我觉得没有必要。”
“你就想骗我。”
“你还用骗吗?本来就是小傻瓜。”
“你是大傻瓜。”
“是,一个小傻瓜加一个大傻瓜,无药可救了。”
“嘿嘿,那就不救得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上床睡吧,明天还得去买一些东西呢。”
“今天晚上你还睡沙发吗?”
“嗯。”
“也到床上去睡吧。”
“你不怕我欺负你?”
“才不怕呢,人家主动给你你都不要,我现在还没打算给你呢,你敢欺负我!”
“这可说不定,那是因为我可能并不是真正爱她。”
“你真正爱我,就更不会……”
“好了,别再说这个话题了,你还是去睡吧。”
“不嘛,我就要靠在你怀里。”
我轻轻地拍了拍棠棠的头。
第十七章
分别的时刻到了。
虽然我和棠棠心里都不愿意就这么分别,但是,不管是如何的恋恋不舍,我们不是不能不分开,为了以后能够有长久在一起的可能,我们必须这么做。
在北京站的候车厅里,我们相依着坐在一起,我不说话,棠棠也不说话。
此时,虽然我感觉到自己还有满肚子的话没有跟棠棠说完,但是,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知道这是一种心情,是一种离别情绪,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只要这样相依着,互相倾听着对方的心跳。
我知道棠棠此时的心理肯定也和我一样。
昨天晚上,我们一直谈话谈到凌晨,最后不知不觉地都睡着了,我坐在沙发上,棠棠也坐在沙发上,她把头伏在我的胸前,我则搂着她的肩。我们就这样睡了一觉,很短的一觉。
白天,我又带着棠棠去了王府井大街,为她这次的“光荣回家”买了一些礼物。虽然西双版纳换成了北京,但是也总不能让她空空两手回去呀。我相信礼物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最起码的,可以让棠棠回去后在她的爸爸妈妈面前有话可说。
我当然也想到了,棠棠这次回去后,难免跟她的爸爸妈妈又得发生一些争论,不过我相信棠棠这次不会再冲动了,就在这半年时间里,我觉得她已经成熟了许多。她的爸爸妈妈对她所采取的态度,以及对她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棠棠学会了如何与爸爸妈妈进行抗争,这种抗争已经不是刚开始时那种吵闹,她会有理有利地跟爸爸妈妈说明道理,讲明是非。当然,我也相信,在必要的时候,棠棠肯定还会拿出她的杀手锏。
我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因为在这件事上我选择了逃避,不管我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毕竟是选择了离开仪征,离开棠棠。现在,棠棠仍然得一个人回去面对她的爸爸妈妈,她所承受的压力将有多大,我很难想象得到。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想象的,那就是会有多少人对棠棠的举动评头论足,又有多少人会对她的行为投以不解的目光。棠棠,一个处长的女儿,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姑娘,却死心蹋地地爱上一个比她大十一岁,现在什么都不是的男人,这在人们的眼里会是什么样的怪事。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以棠棠的现有条件,她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有充分的理由。可是爱情这东西就是这样,它不会被俗人所认同与理解,它只让真正相爱的人两个人互相理解,而这种反世俗反传统的爱情,就更不可能得到人们的同情了。
候车厅里电视屏幕上的广告接二连三,各色各样候车人的嘈杂声充斥了整个大厅,可是我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除了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声之外,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棠棠在我身边。
可是,再过半个小时,这个实实在在的棠棠将随着南行的列车离开京城,离开我。
我知道,一段长长的相思正在向我招手。“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接下来,我与棠棠要经历过多少个“三秋”呢?
不自觉地,我的耳又响起了秦观的《鹊桥仙》来——
纤云弄巧
飞星转恨
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难道说,真爱就得忍受这样的考验么?真爱就不能朝朝暮暮在一起么?上帝呀,你可真残酷!
难怪,从古到今有那么多的爱情悲剧!就因为真正的爱情所要经受的考验实在太多太久,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难怪,司马相如与王昭君的私奔成了千古佳话!是因为像他们那样不计后果勇敢追求爱情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难怪,一部《西厢记》自上舞台,多少年来一直久演不衰,只因为天下的情男情女们都希望自己的爱情也能像张生崔莺莺那样终得团圆。
可是,勇敢如司马相如与王昭君的人实在太少,能像张生与崔莺莺那样得到“红娘”相助的人同样实在太少,所以,爱情的悲剧也就常常应运而生。
那么,我与棠棠的爱情最终会是如何的呢?
我们有勇气选择“私奔”,但是,我们却又不愿意那么做,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想伤害棠棠的爸爸妈妈。
可是,如果棠棠的爸爸妈妈最终都不能接受我,那么我们又将如何呢?难道我们最终只能选择“私奔”吗?
不!
第十八章
棠棠终于还是走了,我目送着载着棠棠的K65次列车缓缓驶出了车站,棠棠那双含泪的眼睛似乎还在我的眼前晃动着。列车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可是我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仍然盯着列车离开的方向,像是傻了一般,我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真的随着那列车上的人儿远去了,我的胸腔里已经空空荡荡,我的心已经不属于我自己,它已经随着它深爱着的人儿远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站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车站的,模糊中只记得自己在出站口机械地把站台票递给了检票员。
站在北京站前的广场上,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全身不自禁地微微打了个寒颤。我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车站钟楼上的钟,九点三十五分,我在站台上至少站了一个小时。
在这一个小时中,我不知道又从我面前开走了几列列车,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从我的面前经过,消失,说白了,这一个小时在我的记忆中是一片空白,我想不起一点点细节。
现在,我清醒了。我已经站到了车站广场上,我已经看到了时间:九点三十五分,距离K65次列车开出的八点二十分已经一个小时十五分钟。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我都干了些什么?除了呆呆地站在站台上,我还干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也许我什么都没有干,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也许在我的生命里,这一个多小时就是一个空白。
我四顾一下北京站广场,匆匆的人流并不比白天少什么。这些忙于奔波的旅客们,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向何而去,当然我也就更不知道,在他们中间,是否也会有像我与棠棠这样不忍分别却又不得不分别的情侣。
我双手插进兜里,慢慢地离开了车站广场,我不想再看到那些匆忙的旅人,我不想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想到自己,想到棠棠。
我不乘车,我要从车站步行到郎家园。我知道这段路很长,但是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我甚至想就这么走着回到通州,回到我的住所。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过了郎家园,我就找不着路了,只有乘车。所以我只能走到郎家园。
都市的霓虹灯掩映着宽广的大街,车来人往展现着都市人的忙碌,“恒基”的富丽堂皇,秀水街的神秘,肯德基的狡诈的大胡子,麦当劳的虚伪的笑脸,一辆辆衔头接尾的私家车……这些都不属于我,都跟我无关系。我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