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的眼眶湿润了,不过没有让眼泪流淌下来,他咬了咬嘴唇,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一叙述了一遍。
“真可怜!”老妇人叹息,“那——不如这样吧,”想了想,又说,“既然你没有地方去,那就不用走了,干脆就在我家住下吧,我们老两口无儿无女,你就当是我们的孩子得了。”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这无疑给处于绝境中的陈军送来一抹曙光,他忙趴在地上给二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到来给老两口晚年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的乐趣。
陈军很乖,也很懂事,屋里屋外收拾的井井有条。老翁年岁较大,腿脚不好使唤,整日以轮椅为伴,偶尔出去转悠转悠,但自从陈军来了以后,他的视野一下开阔许多了,每日晨昏,陈军都会推着他到外面去赏景散心。
两位老人想不到自己的晚年竟然会增添这么多盎然的情趣,气色与表情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多岁。
或许,大概是自己没有儿女的缘故,两位老人家对陈军付出了更多的爱,拿出自己的积蓄让陈军又走进了学堂。面对自己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陈军尤为珍惜,刻苦勤奋、废寝忘食。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未维持多久,三个月后,老翁因中风去世,一位绅士模样的中年人赶了过来,经介绍得知是老妇人的远房侄子,姓唐名文杰,侨居马来西亚,是一座企业集团的老总。
葬礼完毕之后,唐文杰见老妇人孤单一人,要带她去马来西亚安度余生。起先,老妇人不肯,心想自己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不定哪一天也像老翁一样一去不归,还折腾来折腾去干啥?不过,当她看到陈军时,心中的想法又改变了,这么眉清目秀的一个好孩子,如果将来自己哪一天一命归西之后,他该怎么办呢?虽说他与自己并无血缘,但几个月的相处,不是亲生却已胜过亲生了!于是提议说自己去可以,不过得带上这个孩子。
唐文杰拗不过她,但也不忍撇下她,只得答应她的要求。
来到马来西亚,陈军认识了高贵典雅、有着中国传统式的唐夫人和他们唯一的孩子——一个与他同龄、长的十分漂亮的女孩唐玉凤。
他的懂事,他的勤快,以及一张会说话的嘴,很快赢得了唐夫人的亲睐,加上老妇人的再三怂恿,决定收他为自己的义子。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唐文杰,又添枝加叶极力夸赞他的好处。其实,这一切根本用不着说,一段时间相处,唐文杰也已经看出了这个孩子的优点,只要好好培养,将来肯定是一位杰出的人才。
一拍即合!
收为义子之后,他们将他与自己的女儿安排到了同一所学校,同样,为了不让外界谣传流言蜚语,他们将他名字给改了,随自己姓唐,起名玉龙。
陈军学业进步很快,第一学期便获得了学校所设的奖学金,加上为人随和、又长的帅气,更赢得了众多女孩子的追求。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唐玉凤!虽然她生在富贵之家,从小不知愁是什么滋味,一直乖戾嚣张、目无一切,可是,当陈军到来之后,这一切竟慢慢的随着改变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看到他与其她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泛出一股酸酸的滋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军渐渐懂得了男女之间的情爱,也明白了唐玉凤对自己的一颗芳心。自己能有今日,他知道是非常非常的不容易,所以也非常非常的珍惜。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来培养自己,为的是什么?一切的一切他心中早已明了。
虽然说陈军心中思量着将来要如何报答他们,但并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要由别人来主宰。这其中就包括了爱情!倘若他不喜欢唐玉凤的话,他绝对不会因为报恩而勉强自己。刚开始时,他心中一直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相处,但近水楼台先得月,久而久之也不由得萌发出了那种情感,虽然有时候她小姐脾气大了一些,但总体上来说,她的优点还是胜过她的缺点。
两学期后,两人又以优异的成绩一同考入了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经济管理系。
唐文杰因为企业的发展需求,又在香港开办了一家分公司,其一切事务交由自己的妻弟沈永打点。
暑期之际,应沈永之邀,陈军、唐玉凤来到香港。紫萝山庄,一幢有着欧洲风格、价值数千万港币的别墅,是唐文杰新添置的一所房产。
一连数日,他们游览了香港的名胜古迹。
这一天,两人在海洋公园游玩了一天,入夜后又在大街上溜达了一番,直到深夜在街头排档吃过夜宵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唐玉凤去沐浴,陈军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他所收看的是央视国际频道海峡两岸栏目。屏幕上,一对相隔四十余年的兄弟在大陆允许台湾同胞回乡探亲的优越政策下而在自己的故乡团聚了,其场面悲喜交织、触景生情。看着看着,陈军脸上本是欢悦的表情一下变得忧郁起来。
唐玉凤沐完浴,来到他身边,一见他脸上的表情,大惑诧异。
“怎么啦?”
陈军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有些红润。
屏幕上的画面越来越壮观,只见那位归乡的游子趴在地上,泪流满面。他边亲吻着脚下的土地边感慨激昂地说:
“故乡啊,我的祖国!我的母亲!您的儿子,一个流浪在外四十余年的游子今日回来了……”
真情执意,感人肺腑。不经意间,两行热泪悄悄滑落出陈军的眼眶。
唐玉凤看看电视,又看看他,仿佛有些明白。她坐到他的怀中,勾起他的头,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说:
“哟,真看不出你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竟还这么多愁善感的嘛!”
“我不是多愁善感。”陈军说,“看到这种场面,不禁让我想起过去,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人?”唐玉凤眨眨眼,好奇心来了,“谁呀?”
“我姐姐。”
“你姐姐?你还有姐姐?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陈军没有回答她,目光低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半晌,他说,“再说,我的忧愁怎么可以让你来与我共同分担呢!”
“什么你的忧愁我的忧愁。”一听这话,唐玉凤不乐意了,“你我是什么关系?难道说我们之间还存在着那么一层隔阂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以不闻、怎么可以不问呢?”又妩媚地缠着他,“阿龙,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定我会想出办法的。”
她的话让陈军的心感到十分温暖,他望着她,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与关爱,不忍违拗,将实情一一告诉了她。
“哎哟,想不到你的身世这么可怜。”他苦难的人生历程让唐玉凤由衷感叹,“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沉默半晌,她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军说,摇了摇头,“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又是一番沉默。
“那——我们不如让爹地妈咪出面吧?”好大一会儿,唐玉凤说,“爹地妈咪路多人熟,相信一定有办法的。”
“不行。”陈军忙一口否认,“爹地妈咪生意这么忙,我们怎可以为这一点小事而去打搅他们宝贵的时间呢?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唐玉凤有些不明白,“他们知道不是更好吗?他们总比我们有办法呀。”
“你不懂……”陈军说,想解释,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讲,“反正这件事你不能说,如果爹地妈咪知道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唐玉凤望着他一副十分较真的样子,愈加懵然。
“可是——”她说,“如果不将真相告诉爹地妈咪,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军没有直接回答。
“这件事暂且搁在一边,我想等我大学毕业之后再说。”他微微沉思,说。
“难道说你大学毕业之后就有办法了吗?”
“办法倒没有,不过那时候最起码我能自食其力,不让爹地妈咪跟在后面操心。”
唐玉凤眨眨眼睛,似乎还有话要问,但想想还是算了。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本是四年所修的课程,但通过他们的刻苦与努力,三年就给修完了。毕业后,唐夫人见他们情投意合,你恩我爱,有心要成全,于是便提出为他们定婚。陈军没有话讲,唐玉凤更没有话讲,一桩美满的姻缘就这样一蹴而就。
宾朋四海,客如踏云,恭贺者逾千人之多,所收之礼更逾千万。
不过,这其中却有一个人空手而来,谁呢?说起来还不是外人,乃唐玉凤的舅舅沈永沈先生。
唐玉凤生在富贵之家,从小被宠惯了,一见自己的舅舅什么都没有,一张嘴立马噘出老远。
“Uncle,我的礼物呢?你外甥女这么大的喜事,你就什么都没有吗?”
语音苛刻,直截了当,有种听了不尽人意的感觉。不过,沈永不在乎,自己的外甥女,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脾气多少了解些。
“瞧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性急,你这么大的喜事,Uncle我能空着手来吗?”他呵呵一笑,打趣着。
“那我的礼物呢?我怎么没看见?”唐玉凤东张西望,什么也看不到。
“我这件礼物与别人不一样,现在不能拿出来。”沈永说,诡谲神秘,故弄玄虚,“再说,我这件礼物并不在马来西亚。”
“那在哪儿?”唐玉凤有些迫不及待。
“天机不可泄露。”一时之间,沈永也变成了孩子,竟同她玩起了捉迷藏。
唐玉凤还欲纠缠,幸好唐夫人走了过来,才使这对一大一小的冤家分开了。
又过了两个月,唐文杰安排他俩到香港进行实习。
沈永接待了他们。
“Uncle,我的礼物呢?”唐玉凤对那件事仍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放心,这次就是你不提,我也会将礼物送到你手里的。”沈永说,呵呵而笑,“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了时候,我一定会把它给拿出来的。”
“还不到时候?”唐玉凤的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在马来西亚,你说礼物不在马来西亚,如今到了香港,你又说不到时候,Uncle,你是不是在拿你外甥女作耍呀?”
“我怎么敢呢?”沈永耸耸肩,“我的大小姐,如果Uncle再失言的话,你以后岂不是都不再睬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