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车的旅客望着这男人粗暴的态度,不由得都激怒了,其中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喂,我说售票员同志,你怎么能这个样呢,人家不过还是一个小孩子嘛,况且都已经给你跪下了,你不依不饶,难道说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哟嗬!”那男人也不甘示弱,回过头去,冷冷一笑说,“怎么?看不过去?不错,我是没有同情心,那又怎么样?你有,那你就给她买票吧。”
“你——”那个为陈琳伸张正义的人被他的一顿抢白气得脸色直发青,“好,好,算我多事,算我多事。”气愤地坐了下去,不想同他再啰嗦一句;同这种人讲话,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口水。
“瞧,让你掏钱,心疼了不是?”那男人仍然大言不惭,“你不是很有同情心的吗?怎么这会儿同情心又没有了呢?”
为陈琳伸张正义的那个人理也没有理他,一双眼睛乜斜了他数秒,扭头望向窗外。
“下去,下去。”那男人转过身来,将陈琳继续往车下撵。
“真是太不像话了……”车上旅客顿时议论纷纷。
“我来替她买票。”议论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这位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慈眉善目,满头银发。众目睽睽之下,他站起身来又一次说:
“同志,请你让那位小姑娘上车吧,她的票我来买。”
那男人见有人替她买票,立刻让陈琳上了车,并厚颜无耻地嘿嘿笑着说:
“小姑娘,你真走运。”乐颠颠地去向老者收钱。
“阿浩!”就在他向老者收钱的那一剎那,司机突然一声吼叫。
那男人一惊,回过头来:
“啥事?”
“你闹得还嫌不够丢脸吗?”司机离开驾驶室,将他拽了回头,然后陪着笑脸对老者说:“不好意思,大爷,您这钱我们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人家愿意给嘛。”阿浩多嘴,还自认为有理。
“住口!”司机对着他又一声吼叫,“多带一个人,少带一个人,咱们还不一样到珠海吗?这儿没你的事,你给我到前面去。”
阿浩还想辩解,猛一抬头见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头一麻,忙闭上嘴巴乖乖地回到前面座位上坐下。
司机又歉意地向老者说了几句,然后回到驾驶室。
“来,小姑娘,到这边来。”为她买票的那位老爷爷微笑着招呼她。
陈琳胆怯地走过去。
老者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来,小姑娘,别怕,坐爷爷身边。”
所有人将目光都转向陈琳,满是怜悯与同情。
老者怜爱地抚摸着陈琳手臂上的伤口,说:
“哟,真可怜!小姑娘,告诉爷爷,你身上怎么会弄出这么多道伤口来的?”
陈琳抬头望着老者,又望望在座每一双满是关爱的眼睛,沉落的心一下又热了起来,她流着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听后,所有旅客不由都为之震惊与愤慨,其中有人忍不住竟发出了吶喊:
“妈的,这一对狗男女,简直禽兽不如,下次若是让我碰到了,我非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不可。”
或许,是陈琳太过于可怜了,所有旅客不约而同都向她发出了捐赠,这个两块,那个三块,转眼间便捐出了五六十块,虽然不多,但却让陈琳再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
捧着钱,陈琳泪水又流出了眼眶,不过,这次流出的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感激的泪水。
第三章 绝情
四五个小时后,汽车到达珠海。
到达珠海之后,陈琳又茫然了,珠海这么大,到哪儿才能找到爸爸呢?她开始问人,可连问几个都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陈琳急了,难道说爸爸工作的地方是虚构的?身在异乡,举目无亲,倘若真的找不到爸爸,那自己又将该怎么办呢?江湖险恶,她可算是领教过了。
她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一位博才多学的学者告诉她这家公司不在珠海而在斗门。
斗门?她怎没有听爸爸讲过。再说,这信封上明明写着珠海,怎么又会跑到斗门去了?斗门?斗门又是个什么地方?
那位为她指点迷津的学者见她满面疑惑,微笑着解释说:
“斗门是珠海所属的一个县,离珠海大约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坐车差不多四五十分钟也就到了。在斗门,许多厂商为了提高自己公司或工厂的知名度,往往都会打上市或省的名称,你这封信上面所写的地址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琳明白了。她谢过他之后又来到车站,去斗门的车很多,十几分钟便有一趟。她爬上其中一辆,一个小时后来到了斗门。
又一番问询,到日落时分,她终于找到了爸爸的工作所在地。然而,当她问起陈思远这个人时,所有的人都摇头说没有这个人。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陈琳急的一下哭了,一路上的艰辛困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却又说没有这个人,这所有的一切岂不是都徒劳了吗?
一位姓陆的阿姨见她十分可怜,将她领到自己的宿舍安慰说:
“小妹妹,不要难过,他们都是新来的,对这儿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对你要找的人就无从回答了。这样吧,今晚你先住阿姨这儿,等明天领导来了,如果你要找的人曾在这儿做过,一问便知道了。”
陈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并表示感谢。
陆阿姨又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让她去洗个澡。
沐浴后的陈琳清纯秀丽、光彩照人。
第二天,领导上班来了,经过核查,确有陈思远其人,不过已于四年之前离开本单位了。
什么?离开了?陈琳又一阵失望,问:
“那么——他去哪儿了?”
所有的人都摇着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陈琳心中一阵伤痛,再也忍不住,倚着墙伤心地哭泣起来。
“哎,咱们仓库保管员老李跟陈思远不是很熟吗?把他叫过来问一问,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沉默中,忽然有人说道。
“对呀,我们怎忘了这一茬了,当年老李同小陈可是最要好的一对铁哥们儿,他一定知道他的去处。”众人眼睛为之一亮,忙附和着。
老李来了,说:
“不错,小陈与我关系是很好,不过,这都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至于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太清楚。自从他去了珠海之后,我们仅会过一次面而已,据说他与一个名叫刘亚丹的女人十分要好。”
“李伯伯,那么您有我爸爸他的住址吗?”陈琳擦干眼泪,这是她最后唯一的希望了。
老李摇着头说:
“他一向居无定所,加上这几年我们又没有往来,他住哪儿,我也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我估计他大有可能会住在刘亚丹那个女人那里。”
“那么请问您有刘亚丹那位阿姨的住址吗?”
“这个……”老李搔着头,仿佛有着难言之隐。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蓦然,昨晚容留陈琳的那位陆阿姨上前推了他一把,“人家女儿千里寻父,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儿,你既然知道,干嘛不讲呀?吞吞吐吐、磨磨蹭蹭,你想叫人给急死咋的?”
“那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告诉她吧!”老李不再犹豫,从桌上取过一张纸笺,提笔刷刷写下一行字,然后交给陈琳,“呶,这就是刘亚丹那个女人的住址。”
陈琳看了看,折叠好放入口袋内,然后向在座的每一个人鞠了一躬。
她要走了,陆阿姨拎着一只小包走了过来,包内所装的是她的一身衣裳。她低头看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自己都要走了,身上竟然还穿着人家的衣裳。她忙准备去换,但却被陆阿姨阻住了。
“一件旧衣裳,不值几个钱,就算是阿姨送你的吧!”她说,接着又由口袋内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塞入她手中,“小妹妹,你的孝心和毅力十分令人感动,这五十块钱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留着路上用吧!”
这怎么能行呢?陈琳忙将钱还给她,她已经帮了自己不少忙了,这钱说什么自己也不能收。
忽然间,陆阿姨的眼眶湿润了。
“阿姨,您怎么啦?”陈琳懵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之间会难过。
陆阿姨揉了一下眼睛,说:
“小妹妹,不瞒你说,我一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的女儿一样,感到特别的亲切。她虽然说没有你长得这么漂亮,但也蛮十分可爱的,只是,只是……”不知为何缘故,她说着说着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陈琳愈加懵然,愣愣地望着她。
陆阿姨抹去脸上的泪水,叹息一声说:
“哎,只可惜她小小年纪便命丧黄泉了。”
“什么?她死了?”陈琳一惊,“她是怎么死的?”
“三年前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时不小心掉到河里面淹死的。”陆阿姨将闷在心中许久的心事诉说出来,顿时轻松了许多,“你知道吗?看到你,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女儿的身影,让我了了我多年的心愿。”将钱再次塞入她的手中,“小妹妹,这钱你就收下吧,你若不收,阿姨心里会很难过的。你我有缘,这五十块钱就算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吧!”
陈琳攒着钱,泪水忽地涌出了眼眶,阿姨的善良与热忱实在令她太感动了。
“好了,快去找你爸爸吧!”陆阿姨抹了抹她的眼角,微笑着,“找到爸爸,可别忘了来告诉阿姨一声,啊?”
“阿姨,您放心,找到爸爸之后,我一定会来告诉您的!”陈琳深情并保证地说。
她走了,搭车又来到珠海。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次问询之下,她找到了刘亚丹那个女人的住处。这是位于市郊的一座很漂亮的小别墅,一楼一底外加一个小院。陈琳敲了敲门,好半晌才见一个妇人由屋里面走了出来。陈琳隔着栅栏打量着她,只见她体态丰腴、头发凌乱、两眼迷蒙,一身睡衣似乎证明她正在睡午觉。
那女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来到门前,她目光乜斜着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冷不热来上了一句:
“你找谁呀?”
“请问您是刘亚丹阿姨吗?”陈琳很有礼貌地问,不在意她那冷傲的态度。
“是啊。”刘亚丹说,乜斜的目光多几分疑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那么阿姨,再请问有一个叫陈思远的人住这儿吗?”陈琳没有直接去回答她,而是继续问。
“陈思远?”刘亚丹目光中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