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海突地松了口气,脸上神情缓和了下来。
云锦心中暗恼自家叔父看低自已!原来他竟怀疑自已是燕昭养的外室?
犹豫了一下,苏文海吞吞吐吐地拒绝道:“我们……不能住在这儿……连累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边累的话?”明白苏文海顾虑什么,云锦咬了咬嘴唇,“叔父你随我进来!燕昭你也进来!”
把俩人请进内室,云锦突然冷下脸对苏文海道:“燕昭是卫尉府的人,我出了服就要与他成亲。他知道叔父被人追杀的事,若叔父肯相信我们,就把你的难言之隐说出来。若不肯相信我们,那日后咱们就一刀两断,视同路人!”
惊诧地看了看云锦又看了看燕昭,苏文海突然跪在燕昭跟前,语声颤抖地道:“大人!小人被追杀是因为……手里有奸细调换吴洲城军粮的证据……”
☆、第134章 惊闻(下)
“啊?”苏文海的话太过惊悚,云锦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她虽然对朝政一无所知,可也知道苏文海说的话中以让无数人掉脑掉。
燕昭眉头亦皱了皱,声音倏地冷下来,“你怎会跟吴洲守军扯上关系?”
“这……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感觉这会的燕昭与先前叛若两人,身上的煞气吓得苏文海一哆嗦。
暗恨自已这个叔父胆子小还去惹事,云锦扶起苏文海,劝慰道:“您起来说话!实话实说,您要是打算咱们全家都能活下去,您就甭瞒着!”
定了定心神,苏文海道:“当初平洲城失守,族长带着族里逃难,却命我留下守族产。我……”对着燕昭阴寒的眸子,苏文海实在说不去,略转了转身子看着云锦道:“我就打发你婶子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去吴洲她娘家躲着。我一直留在平洲,后来大荣打进来了,趁着他们抢劫财物的乱劲,我偷偷跑了出来……”
缓了口气,他接着道:“半道上我救了一个受伤的商人,把他带到吴洲,才知道他是龙将军帐前的斥候头目,去平洲打探敌情时受了伤。后来他见我到吴洲没有营生,又听说我以前做过粮食买卖,会写会算,就把我推荐给龙少将军。龙少将军就命我在军中每日按量往下分发粮食……”
“分发粮草应该是他军中专人管理!怎么会就因为一个斥候的推荐,委你如此重任?”打断苏文海的话,燕昭的眉头拧的更紧。
伸手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苏文海解释道:“军中粮草时常供应不上。朝廷的粮草一天一送,军中押粮官们都往京城跑着催粮去了。军中人手就不够用,除了我还有十余个从城中粮栈征调过来的管事帮着往下发粮草。”
燕昭脸色发青,双手拢在袖子里,半眯着眼睛盯着苏文海,厉声喝道:“龙星没把此事跟龙将军禀奏吗?说实话!”
“没……可能没……小人不知道!”被燕昭的模样吓了一跳,苏文海偷偷地瞄了云锦一眼。心中奇怪自家这个侄女怎么就敢跟这样的男人一起过日了?
轻轻扯了扯燕昭的袖子。云锦低声道:“你好好说话!我二叔是忠厚人,你别……”
惊觉自已把在卫尉府办差时的神情带了出来,燕昭歉疚地朝云锦笑了笑,语气表情放柔和。“偷换军粮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燕昭如此看重云锦,苏文海暗中松了口气,“每个兵士日发多少口粮。那都是有定量的,朝廷也是按这个数把粮发下来的。可兵士们是按磨成细米算份量的,朝廷发到吴洲的粮却是按带着壳的稻谷算份量……这……这就差了份量……”
虽然不知道一石稻谷能出多少细粮。可云锦也知道相差的量肯定是惊人的,她跌坐到椅子里,惊骇地道:“这可差多了!你们按什么发的?”
“自然是要按兵士们的算法发!”苏文海叹了口气,“那些兵爷岂是惹得起的?少一点分量那都是要拿刀砍人的!”
“一天一给粮草,还要按数发,您从哪变出来粮草往下发阿?”看着苏文海问一句说一句,云锦急的心里直冒火。
“我要但凡有法子能弄到吃食。还能应了这要命的差事?”苦笑着摇了摇头,苏文海叹道:“那些掌柜的……出主意……给粮里加水…用水泡过之后…数量不但够了。还有富余……”
云锦吓了一跳,“啊?你们这胆子…这可是犯军法的事…”
伸手示意云锦先停下来,燕昭问苏文海道:“你们为何不往上报?”
“哪敢报?先前有一个掌柜怕丢了性命,暗中跟龙少将军身边的护卫说了……可第二天,龙少将军却说他蛊惑军心,当着众人面活活给打死了……日后还有谁敢再说……”又想起当时血淋淋的场景,苏文海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军粮事关重大,就算要安抚军心明面上把事情压下来,暗中难道龙少将军没派人查吗?”云锦暗吃了一惊,虽然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好歹前世也看了几场战争片,三国演义也瞧了一遍,军粮的重要性她还是知道的。
“军粮虽然是朝廷出的银饷,可粮食却是秋家筹办的…吴洲城里大部分的粮号都是秋家的买卖。军中征调上来发粮的管事们,除了我与那个被打死的掌柜,都是秋家商号的人,这些人咋会说粮食不对?龙少将军也派人问了问,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听说龙少将军和秋家还有亲戚关系,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隐情?”
叹了口气,苏文海接着道:“富余出来的粮草,那些……管事的还偷偷拿出去,高价卖给逃难的百姓!”
秋家?这事怎么跟秋明水扯上关系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云锦心突地一跳,强忍住替秋明水辩解的冲动,微微垂下眼眸。生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被燕昭瞧见再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眸光森冷如冰,燕昭问道:“加了水的粮食,煮出来之后必竟份量少了,兵士们没闹吗?”
苏文海摇了摇头,“闹?闹什么?那些掌柜的们精得很,在水里加了盐和糖,大包的粮食喷上一层这样的水,份量立码重了许了,外表还看不出什么。虽然煮出来看着不对,可谁也讲不出缘由!加了盐和糖,虽然味道有点怪,可龙少将军带的都是南方兵马,这些掌柜的说北方粮食就这个味,那些兵士们也拿不出证据,自然不敢闹!
有人过问的紧了,那些掌柜的们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些陈米旧粮掺在军粮中,被加了盐和粮的新米一盖那些陈米的味也吃不出来。即有些兵士吃坏了肚子,众人也说是水士不服,没人往粮食上面想…病的人多了。城里就有谣言说大荣兵马会妖法…为了安扶人心,龙少将军还请和尚道士做法事……”
恨恨地把茶杯摔到地上,燕昭咬牙厉声骂道:“这个蠢材!这个混帐东西!”
从未见燕昭如此失态,瞧见苏文海吓的面色惨白,云锦忙上前拉住燕昭的胳膊,略有些紧张地低声道:“龙少将军必竟年轻。看在龙老将军的面子上。你能不能替他多说些好话?”
没想到云锦也一语猜出他心中的想法,燕昭弯起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半晌才长呼出一口气,摇头叹道:“只怕我想帮他。龙老将军也轻饶不了他!他太过气盛,当初我应该当面警告他的!”
“龙星那样的性情,你即便说了他也未见肯听的!你不必自责。你又不欠龙家什么!”燕昭语气中那丝怅惘与自责,让云锦听了极为心疼。
当初若不是带着她赶路,兴许燕昭留在吴洲城里。龙星也许就不会吃这样的亏!
燕昭这个人面冷心热,最重情谊,看他跟龙辰的交情,想必跟龙星关系也极好。若龙星因为丢失城池受到朝廷惩处,燕昭心中肯定也会难过!
听出云锦的担忧,燕昭笑了笑,“我没事!”
说完燕昭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沉声问苏文海道:“这样的日子一共有多少天?”
“从我担了这差事,一直到吴洲城破。一共是七十三天!我怕事后受牵连,每日都偷偷记了帐……”既然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苏文海也不像先前那样问一句说一句,索性把知道的都坦白出来。
脱下先前死活不肯换下来的官靴,苏文海掏出身边的笔刀用力划开靴腰,从里面拿出来一叠绢布递到燕昭跟前,“这就是细帐,每日收了多少粮,发了多少粮,有多少粮是喷了盐水的,哪些日子还加了陈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接过帐册燕昭细细翻了翻,抬头问道:“这个帐册还有谁知道?”
“应该是没人知道的!我生怕被人知道,都是半夜里趁着起夜的功夫,在茅厕里偷偷写的。”说着苏文海像保证似地瞧着云锦,“我也没跟你婶子说!”
闭着眼想了半晌燕昭低声问道:“军中那些发粮的管事们,你还能找到谁?”
“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苏文海额头上冷汗又冒了出来,“攻城前一夜,龙将军身边突然有个官员请我们喝酒,当时正好云松病了我回去瞧他,没在军营。半夜就看囤军粮的地方着火了,我跑去救火,听说里面烧死了不少人。我吓坏了,还没想好咋办,第二天大荣就打过来了!我带着家人趁乱就一路进了京……”
接过云锦递来的茶,苏文海一饮而尽,瞧着她道:“我怕人认出我,也不敢找事由做,若不是那天你在包子铺舍包子,我做梦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眉头越皱越紧,燕昭问道:“那个官员你可知道是谁?”
“好像是姓马,是个文官!没错,当时我去救火时,还听人说什么幸亏马大人没事……”凝神想了想,苏文海突然跳起来叫道:“前天晚上我在路上好像瞧见那个马大人了,他腿脚不太利落,我决不会认错!他好像也瞧见我了,结果昨天我在路上就遇到无赖,非说我欠了他银子,几个人围着我打……”
“马希行?”脑海里突出冒出这个名字,云锦恨的双眼冒火,“肯定是那个混帐东西!”
往后闪了闪脑袋,苏文海突然发现自家侄女发起脾气来,气场一点也不比燕昭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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