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璇笑而不语,祁晏被她的态度吓到了,连忙赔礼:“周至一行,本来就是圣上微服出访,不便对外宣告,失礼在先,在这里向公主赔不是了!”“四王爷言重了。不知今天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没事,本姑娘恕不奉陪了。
祁晏看看崔璇,后者心领神会,走到门口将门关严了,又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确定没有人偷听。
红泪一脸疑惑:“出了什么事吗?”
“公主,我今天要讲给你听的事,不光关系着皇室的颜面,还是足以动摇国家社稷的重大秘密。”祁晏无比认真的看着她,声音低沉:“请你仔细听,我们这也是奉了皇上的密旨,特地来说与你听的!”
第二十五章 皇室机密(下)
“为什么要告诉我?!”
红泪下意识退缩了,生物的本能让她意识到,这个秘密不光关系重大,也是危险之极,她甚至想捂上耳朵逃出去,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
崔璇扶着她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这个秘密您非听不可,因为接下来皇上让做的事情,也是非你不可的。”“究竟是。。。。。。”
祁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二十多年前,先皇为避兵祸,曾在澹台家住过数月,其间看中了珍秀小姐—;—;也就是后来的薏太妃,平乱后,先皇回宫,册立珍秀小姐贵妃称号,三千宠爱集齐一身,一年后,薏贵妃便怀上了龙种。”“这有什么不妥吗?”红泪看着他,这都是她早已经知道的事情啊。“不,到这里,不过是先皇的一段逸事,并无不妥。公主应该也知道,当年与太妃一起怀孕的,还有现在的澹台老爷—;—;澹台珍川的妻子邓氏,那时候澹台家可谓双喜临门,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好景不长,薏贵妃所生的小皇子,不到周岁的时候就身染重病,一命呜呼了,几乎没有相隔一月时间,先皇也猝然驾崩,朝野上下,乱成一团。。。。。。”
“这些。。。我都知道啊。。。”后来,她爹爹顺泰王爷为首的保皇党,支持薏太妃,力挺现在的祁明帝登基,开创了一代盛世。
“不要忘了,”祁晏无比严肃的看着她:“如果薏太妃生下的小皇子活下来,他将是一个什么身份呢?”“那时候皇后不受宠,长年被先皇冷落在旁,皇上那时虽然是皇长子,却迟迟没有被册立太子之位,薏太妃是先皇身边的红人,又生下皇子,顺理成章的。。。”崔璇收了折扇,轻轻的说道:“皇位继承人啊!”
“那他的死。。。。”红泪聪明的没有说出口,在座所有人对此都心照不宣,一场没有凶手的宫廷谋杀。
祁晏坐了下来,烦躁的按了按眉头:“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个皇子,其实并没有死。”
“什么?!”红泪惊呆了。
“当年薏太妃为何要力挺当今皇上即位?照一般常理来说,承受丧子之痛的她应该乐得看着王室崩溃,社稷不保,以消自己心头之恨。可是她却不计前嫌,先皇后去世后,成为皇上的有力后盾,集合保皇派,最终扫平动荡,令皇上能够顺利即位。”祁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的只有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是一场交易,一场薏太妃与当时只有十岁的皇上之间的交易。这件事情,皇上原原本本都对我们说过。当年,先皇驾崩以后,薏太妃连夜召见了新近丧母的皇上,对他坦白了一切,希望自己帮助他登上王位后,能够用自己儿子一生的平安作为交换。原来,小皇子未出生的时候,薏太妃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孩子,恐怕无法在宫廷中生存下去,于是在嫂嫂邓氏前来探望的时候,偷偷将自己的孩子与邓氏的孩子调了包,所以死在宫中的其实是邓氏的儿子,而小皇子,则在澹台家平安无事的长大成人。。。。。。”
“你是说。。。。。。”红泪脸色苍白,四肢冰凉:“澹台昀烈?!”
崔璇收了笑脸,严肃的点点头:“就是他。”
“天哪。。。”红泪想要站起来,却全身无力,她紧紧抓着扶手,觉得灵魂似乎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身边两个人的说话声,也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他知道这一切,对不对?。。。”所以当听说薏太妃去世的消息后,才那样的悲伤,才显出从未有过的脆弱,他不是在凭吊姑姑,而是自己的亲娘啊!
“如果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皇上也就不会那么头疼了。他不光知道,还相当在乎。”祁晏皱起了眉头:“我曾在周至一带,乃至江南一线作过查访,近十年来,澹台昀烈的势力遍布广泛,他不惜重金收买人心,就连许多军中要员也是他的至交好友,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如果他反心一起,能够响应他的军民将有数十万之多!这个可怕的男人一直在怨恨!要夺回曾经属于他的王位!”
“不。。。不是这样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红泪肯定那个男人并不是在乎王位的人,他财倾天下,手握重兵,如果怨恨的话,也是为了叫一声娘的权利,为了一次次与亲娘重逢后又不得不分开的痛苦。。。
“公主。”
祁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红泪手里:“皇上一直信守诺言,让澹台昀烈平平安安生活了二十年,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起兵造反之事迫在眉睫。皇上宅心仁厚,不想伤他性命。。。。。。”
打开信,红泪又吃了一惊,竟然是祁明帝写给她的亲笔信!可慢慢看下去,她就愈发惊讶了:“什么?!要将昀烈软禁起来?!”
“事到如今,能和平解决这件陈年旧事的最好办法,也只有这个了。”崔璇见她看完了,便将信抽了回来,放在炭盆里立时烧成了灰烬:“那日周至一面,我们都看出来,这世上能够令澹台昀烈俯首的就只有公主您了,要您做的事情并不困难,这里有一包药粉,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您将药粉混在酒里让他喝下去,宫里自会来人将他请进宫去,皇上已经为他准备了一间隐秘的殿宇。。。。。。”
“进宫?!”红泪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祁晏伸手拦住她:“放心,今天召他进宫只是为了凭吊薏太妃。公主,你的回答呢?”
她的眼里含着泪花,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如果我拒绝呢?”
“公主您代表了顺泰王爷的立场。”崔璇走到她面前,十二岁的孩子脸上带着不协调的残酷:“如果您拒绝,不但顺泰王爷在皇上那里要吃苦头,澹台昀烈。。。。。。也只有让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消失了。不要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周至。”“崔璇。。。。。。”看见她一脸痛苦的表情,祁晏心疼不已。
红泪茫然无措,退后了一步。
“公主,您的回答。”崔璇紧盯着她,逼近一步。
第二十六章 父亲的怨念
崔耀先走进门,这是相国府里他最喜欢的一间书房,布置雅致,地处偏僻,仆人杂役好奇的目光永远追不到这里来,对于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相国,这里也是一块绝对的禁地。
他慢慢关上门,走到古玩架前,握住一只青铜香炉轻轻转动了一下。墙壁里传来锁链拖曳的声音,声响过,书房西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窄门,他一闪身便钻了进去,暗门在他身后又悄然关闭了。
走下一条阴暗的小石阶,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密室,香火缭绕,竟布置的与灵堂无二。
上位是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水果时鲜,还有一只青烟袅袅的镏金香炉,就是不见灵牌。崔耀先走过去,凝视着供桌上悬挂的一幅画像。
那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英俊少年,白衣博冠,迎风而立,纤瘦却不失英挺,他似乎正在极目远眺,那标致清秀的五官,竟然和祁红泪有着八分神似!
崔耀先的手放在额顶,一用力,将脸上一层假人皮揭了下来,难怪他平时总是面无表情,脸上原来罩着一层事物。再看他的本来面目,却不禁让人心惊肉跳。一道深褐色的伤疤从他的右边额角,一直延伸到脖颈上,伤疤纠结着,扯动他左半张脸也扭曲变形了,嘴角总是呈现一抹可怖的笑意。他的右眼也被疤痕代替,只剩下一只完好的左眼,闪动着精亮的光彩。
“晖儿。。。。。。”
他双手扶在供桌上,倾身向前,画上的少年似乎正在对他微笑。
“爹爹!”他耳边似乎又传来他的呼唤声,那张总是笑容可掬的脸就在他的眼前晃动,他仿佛还站在青檐下,悠然自得的摇着折扇:“爹爹,若要我成亲,不二人选自然是绿水了!”
他指的是身边满脸通红,容貌娇艳的侍女,她扭捏的往他身后躲去,不敢见人。崔耀先做梦似的看着他们。“怎么不说话?爹爹,难道你不喜欢吗?”他的笑容就像是阳春三月的天气,温暖可爱:“绿水丫头伺候我这么多年了,一直尽心尽力,我挺喜欢她的,比起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她更适合成为我的妻子,您的儿媳妇!”
“如果你喜欢。。。”老人喃喃道:“喜欢就好。。。。。。”
“我们成亲了,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他抱起美丽的女孩,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崔耀先向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却碰在了供桌上。
画面一转,少年的笑容没有了,他孤独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泪痕:“爹爹。。。。那个名字,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就算您要我忘了,要我离开,我也没有办法。。。就拿走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的这颗心吧,把什么都拿走了,我要怎么一个人生活下去?。。。爹爹,好痛苦,我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要走!。。。就留在这里!”
老人痛苦的低下头,他面前只剩一只燃着素香的香炉,哪里还有爱子的身影呢。
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他的衣袖,崔璇一脸担忧的出现在他身后:“爹,您还好吧?”“是你。。。”崔耀先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刚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
“都办妥了,一切按着爹的计划,应该不会有丝毫变故了。”看了眼墙上的画像,崔璇小心地说道:“娘托我来问问您,大哥的忌日就快到了,府里是不是要举行什么仪式?。。。”“今年用不着什么仪式了。”崔耀先脸上那抹可怖的笑意加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