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哥,你果真……”见范蠡没有如往常一样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夷光面色更显悲切。
“当日你下毒陷害香宝,我明知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做”,范蠡咬了咬牙,忽然缓缓开口。
夷光一下子怔住,面色更加青白起来,“你都知道……?”
我也有些讶异,原来以为此事永远都不会破了,现在范蠡他终于愿意开口,为我平反了么?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找史连的身影,臭死鱼脸,现在知道冤枉我了吧!还不痛哭流涕地跟本小姐下跪认错?
史连也在看我,眼神竟然有些复杂,但在接触到我的目光之后,他却微微一怔,随即仿佛不屑一般嗤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这个死不悔改的家伙!我在心中忍不住轻咒。
“之前尚且可念你是初犯,但你堆香宝坠崖,却是大错特错。”收敛了神情,范蠡的表情微冷。
“范大哥……”
“原以为你心地善良,下毒之事只是一时错手,被一时之气迷了心智,所以我才替你隐瞒,只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推香宝入崖!你真的变了。”似是叹息,范蠡看着夷光,轻轻开口。
夷光微微一愣,随即竟是大笑起来,歇斯底里地大笑。
“夷光!夷光你怎么了,别吓我啊!”郑旦吓得哭了起来。
“范大哥,咳咳……你口中所说,当真是你心中所想么?……”夷光笑得哀戚。
范蠡眉峰一凛,没有开口。
“当初因妒下毒,你心中有我,固然替我隐瞒……咳咳”夷光口中隐隐有血溢出,“只是……今时我因妒再推香宝入崖,你却已是心中无我……自然不会原谅我……咳咳……”
范蠡微微动容,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没有上前。
“只可笑我夷光……一生自负……清高自许,咳咳……一心想求得两情相悦、天涯相伴的如意郎君……目中无人,却偏偏对你情根错重……”夷光满面泪痕,满心哀戚,“到最后,却原来……我只是……你失忆时的错觉……”
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哀切,夷光口中涌出殷红的血来,身子仿佛没了主心骨似的,缓缓从郑旦身旁滑下,任凭郑旦怎么哭喊,都扶不住她。
越女忙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手中一空,冰凉的空气立刻袭入我空荡荡的手心。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却原来范蠡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我的手,走到夷光身旁。
“如何?”范蠡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站在原地,缓缓拉起有些冰凉的唇角,果然,他仍是有太多无法放下的东西啊,逃跑?终究只是他一时冲动的话语呢。
越女皱起秀丽的眉,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中毒了。”
什么?!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夷光好端端地如何可能中毒?
范蠡双目一凛,回头便直直地看向我。
当下我心中一寒,终于明白夷光的哀戚是从何而来了……范蠡,你真的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吗?
“她所中之毒并非剧毒,一时三刻要不了人命,但若长期服用,便会出现心绞痛的症状。”越女小小的秀丽脸庞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你是说有人长期给她下毒?”范蠡追问,“你可知那毒是从何开始下的?”
越女皱了皱眉,似是估算了一下,“约有大半年时间了。”
“啪”地一声,范蠡脸上挨了一巴掌。
怔怔地看向出手打他的人,竟是郑旦。
“不必查了,下毒的,是夷光自己。”郑旦闭了闭眼,语出惊人。
卷二:三千宠爱 香消玉殒
下毒者,是她自己?
我怔怔地看着已经委顿在地的夷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范蠡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看我,我看着范蠡僵住的背影,他该是又后悔误解我了吧……忽然间,我有些鼻酸,纵然他是名震天下的将军,面对爱情,他却是如此这般的愚鲁。
“都是你,夷光身体不好,可也不至于会糟到如此地步啊……”郑旦弯下腰有些困难地将夷光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泣道。
“你……是什么意思?”范蠡僵在原地。
“爱上你,是夷光今生最大的错误!”郑旦回头狠狠看向范蠡,咬牙道,“如果不是因为怕你会离开她,她又怎会不惜自残身体,也要执意强留你在身边……”郑旦已是满面泪痕,“夷光……”
范蠡微微后退一步,说不清他是什么表情,是怔是怒?是惊是哀?亦或者……只剩下压仰得令他无法喘息的重负?的82
“范……大哥……”夷光忽然缓缓睁开双眼,瘦得几近透明的纤细手儿有些吃力地抬起。
范蠡微微顿了一下,上前半跪在地,将她微颤的手儿握在自己宽厚的掌中,“为何?”低不可闻地,范蠡咬牙。
西施闭了闭眼,有些吃力地靠进范蠡的怀中,扬起头执拗地看着范蠡,“因为……从随你离开苎萝村的那一刻开始,若是……得不到你的眷顾……我便注定……要因你……而死……”困难地喘息着,夷光断断续续地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声音十分的微弱,唇角殷红的血迹在她惨白的唇边犹显刺目。
范蠡有些木木地拥着夷光,说不出话来。
“范大哥……你永远也休想……忘了夷光……”夷光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眼神也忽然亮了起来,她直直地看向我,被鲜红染红的苍白唇角微微绽放,笑靥如花,犹带娇羞怯意,如……我第一次在越府见到的那孱弱女子……
心中怵然一惊,我眼睁睁地看着夷光缓缓闭上双眼,眼角犹有一滴清泪缓缓自紧闭的眼角滑落。
微微缓和了表情,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唇角,却最终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夷光,那样孱弱的女子,却偏偏对待爱情是如此的执拗……容不得瑕疵,容不得失败,虽然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可是我知道……她赢了。的a8
最后那一笑,她是在笑我么?也对,她该笑我的。
纵使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她以自己的性命作赌,赌我此生注定与范蠡擦肩而过……注定我与范蠡永远无法相守白头……呵呵,她知道的,她知道她的死,便是永远活在我与范蠡之间,只要我们还是彼此相爱,只要我们还希翼彼此相守,那么她带我们的,便是无尽的精神折磨,直到……我们再也无力相爱为止……的9c
范蠡……我是否……该放弃你了?
呵呵,原以为,穿越了几千年的时空,受尽了那样许多的苦痛,只是为了来遇来见我相隔千年的命定恋人……
却原来……不是……
呵呵……我……还能说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
“她死了。”越女忽然开口,宣布。
“他们知道了。”卫琴抬手抚了抚越女的脑袋,微微一笑。
范蠡如一樽雕塑般一动不动,许久,握着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夷光的手便无力地垂下,直直地滑落在身侧。
再无声息。
“呵呵……哈哈……”范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便如不可遏制般大笑起来,连肩都在微微颤抖。
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有点点的水光闪动。
“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夷光的……”笑出了泪,范蠡忽尔低低地开口,微微有些失神。
“你……”郑旦似乎有些被吓住,不敢上前。
范蠡缓缓站起身,一个趔趄,倒退了一步,随即弯腰打横将夷光抱在怀里,举步欲走。
“你要带夷光去哪儿!”郑旦忙上前一步,拦住他。
“送她回苎萝山。”低头望着怀中已然气绝的苍白女子,范蠡低低地开口,随即再不理会众人,便向门口走去。
郑旦微微跺了跺脚,想要跟去,但转身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竟是没有跟去。
与我错身而过的瞬间,范蠡微微顿了一下,最终与我擦肩,无语……
呵呵,站在原地,我无声地轻笑,悼念我死去的爱情……
“为什么不救那个女人?”看着范蠡抱着夷光的尸身远去,卫琴忽然开口。
“小琴忘了?我有三不救的,十恶不赦者不救,救了也是危害人间;死意已决者不救,救了也会再寻死,白白浪费我的力气;蓄意轻生者不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我又何苦白白替他们操心?”越女满不在乎地道,“如今她为情所困,不惜自残身体,如此不珍惜性命的人,活着岂不太累,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说什么?”郑旦闻言怒不可遏,“你不出手救人,还在此大放厥词,可恶至极!”说着,郑旦便上前去似要给她一耳光的模样。
越女身形轻轻一闪,便躲开了郑旦,转眼不知何时突然站到我的面前,再次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把脉。
我看向眼前这个秀丽的女孩,微微有些讶异,她还记得我的哑吗?有人在她面前活生生地死去,她还记得我的哑?的85
“你的心有病。”冷不丁地,越女开口。
心有病?我微微一愣,她莫不是说我有心理问题吧,这相隔千年的古代,他们也知道心理疾病?
“讲清楚一点。”史连冷不丁地开口,似是有些不耐。
“你的身体没有病,有病的是你的心。”越女认真地重复,完全不理会史连,当他透明人。
“嗯?”卫琴貌似也甚是不解。
越女回头冲卫琴一笑,“她不能出声并非是因为她喉部有伤,而是因为她不肯开口。”
“不肯开口?”众人皆微微有些讶异。
“哼,我早说她是装模作样了。”郑旦冷哼,十分不屑的模样。
越女微微蹙眉,转身看向郑旦,缓缓开口,“告诫你几件很重要的事,第一,不要随便下结论,第二,做错了事要有悔意,刚刚我在一旁听得十分清楚,胖丫头分明是你和那个已死的女子推落悬崖的,你竟还有颜面在此‘大放厥词’?”
“大放厥词”这四个字分明是用来回敬她刚刚的话的,郑旦被抢白了一顿,气得面色乍青乍白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只是……她竟随卫琴叫我胖丫头?
我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卷二:三千宠爱 心疾
“心病不能医,只能自医。”越女点头,煞有其事地解释。
解铃还需系铃人么?我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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