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他回到家里,敲了几下门却不见阿美开门。他好生奇怪,往常从未出现这种情况。接着他又敲了几下,才听到阿美有气无力地说:“你自己开门吧!”
欧阳明拿出钥匙打开门。进门一看,阿美躺在床上。欧阳明急步赶过去,着急地问:“怎么?你病了?”说着一只手搭在阿美额头上,烧倒是没有。欧阳明着急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阿美说:“我下午上班,突然发觉不舒服,脑子发昏,原以为只是感冒了,坚持了一会,后来硬是不行了。班里的小钦陪我到职工医院看病,医生说我的血压太高,开了药叫我赶快回家休息。”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一点小病我怎好惊动你!”
“唉!小病,高血压还是小病?血压多少?”
“低压一百二,高压一百六。”
“哎哟!这么高!这还得了,赶快去住院。”
“你别大惊小怪,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休息几天就会好。”
欧阳明打来一盆冷水,将毛巾浸入水中,给阿美敷上。他问阿美:“要不要打电话告诉阳纯?”
“别!别让她担心影响学习。她听到这消息,肯定会十分着急。她远在美国,又不能回来,岂不叫她着急……”阿美说着,眼圈儿又红了。她拉着欧阳明的手,似乎是怕欧阳明会离开她似的。她叹了口气,然后说:“唉!一个心脏病,一个高血压,只怕我们真要活到头了!”说着眼泪涮涮而下。
“你别说傻话了!如今得高血压心脏病的多得很,只要我们小心保养,照样可以活到七八十岁。”欧阳明安慰阿美。
“只要你活到这个寿我就心满意足了,只可惜我们不能白首同归了。”说着,阿美又伤心地哭了。
一句话,勾起欧阳明好一阵心酸!想不到阿美还记着这句话。
那是在一个星期天,欧阳明去谈一份合同,顺便把阿美也带去了。
上午还是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一轮骄阳直挂中天。谁也没想到过了中午,天空便乌云堆积,雷声滚滚,眼看暴雨将至。欧阳明带着阿美联系完业务,两人来到公共车站,准备乘公共车回家。突然,欧阳明想起谈好的合同还未签字盖章,他担心夜长梦多中途生变。于是他对阿美说:“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着朝那公司跑去。谁知刚跑进门便听到“哗啦啦!”一声巨响,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开,吓得欧阳明浑身一哆嗦。炸雷过后,豆粒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刹时间昏夭黑地,大地一片昏暗,天地连成一片,。欧阳明急跑进办公室找老板签了字,盖好章,可是瓢泼大雨哗哗下着,把他和阿美分隔开来,欧阳明站在公司的大门口竟迈不出半步。欧阳明回不了公共汽车站,他想大雨来时阿美定然跳上公共汽车走了,只要上了公共车就可直达家门口,所以他不太担心阿美。那雨哗哗哗足足下了两个多小时,欧阳明在那公司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待雨小了,欧阳明急忙朝公共车站跑去。快到公共车站时,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喊:“阳明!”欧阳明掉头一看,原来是阿美,她正缩在一个屋角躲雨,下半身几乎湿透了,欧阳明奇怪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阿美跑过来依偎在欧阳明身边轻声说:“我怎么能走,我们相约要白首同归,我若一个人走了,岂不是同去不同归了!”
欧阳明不觉心头一热,这傻女人真是傻到家了。他紧紧把阿美揽在怀里,两人一块冒雨上了车。
今天欧阳明又听她说到白首同归,不觉心中一阵发热。真不可想象,他们两人中无论哪一个先走,活着的将不知是如何痛苦?他忙安慰阿美说:“你呀!轻易不生病,生了病就这么胡思乱想。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既然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那一定会好的。”
“嗯,会好的,你也不用着急,不用伤心。我们不是要白头皆老吗,我们头发未白,我哪会先走。”阿美反过来安慰欧阳明。“让我去给你作饭!”说着欲起身下床,欧阳明忙将她按住:“你莫逞强!病成这样,还作什么饭?今天让我来伺侯你。”
阿美莫奈何又躺下,一边说:“冰箱里有菜,你胡乱搞一点吃吧!我不想吃。”
欧阳明打开冰箱,将要作的菜搬到厨房。不一会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手机里出现一个不熟悉的声音:“是阳所长吗?”
“是呀!你是谁?”
“我是……是你的客户,你有空吗?请你出来我们聚一聚好吗?”
“你有事在电话里说吧!我家里有事出不来。”
“这……谭会计师,还是你来说吧!”欧阳明听到电话里传出他们谈话的声音。接着电话里传来谭建业的声音:“阳所,是这么回事,还是上午那家公司,他们还是要我们做,他们李总想约你出来见见面,喝喝茶。”
欧阳明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小谭,明明交待了不能做,他偏偏还揽这桩事。他怕阿美听见为他操心,便把厨房门关了,对着手机吼道:“小谭,你搞什么鬼,我明明说了不能函证就不做吗!”
谭建业说:“阳所,情况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过来一下嘛!”
欧阳明说:“不行!我爱人病了,我离不开。你跟他们说,若是同意函证就将北京的地址告诉我们,若不同意,就说明其中有鬼,更不能做。”
这时对方有人抢过手机,只听手机里有人吼道:“欧阳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所长有什么了不起,懂味的你赶快过来,我们还是朋友,我派车来接你,你不来,小心老子做了你。”
欧阳明一听,心里不觉震了一下。事务所开办这么多年,还没有碰到过这种客户,如此霸道,分明这宴是鸿门宴,绝对不能去。这更说明这宗业务做不得。他回答说:“喂!老兄你是哪位?请客有这么请的吗?我不去还要做了我,那就来做吧!”
接着又有人抢过电话:“阳所,你别听他的,他小子不懂事,火气大。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关于我们验资的事,想请你过来聊一聊,你指示!我们就照你的做。”
欧阳明听对方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缓和了口气说:“对不起,今天实在是我爱人病了离不开。怎么做谭建业很清楚,你和他商量好了,万一不行。明天来我办公室谈好吗?”
对方没有说话:“啪!”地一声将手机关了。
阿美在房内喊道:“阳明,什么事呀!我不要紧的,你尽管去好了!”
欧阳明打开厨房门,走到阿美床边,轻声说:“不要你操心,你好好休息,我会安排好的。”
阿美说:“若是我拖累了你,那真不该的。”
欧阳明说:“你放心,不是你拖累我,我不能去,倒是你的病帮了我的忙,使我有了借口。”欧阳明冲阿美神秘地笑笑。阿美见欧阳明笑得很开心,她脸上也漾开了美丽的笑靥 。
第二天上班时候,欧阳明越想越觉得这桩业务奇怪,他问朴雪谭建业来了没有?朴雪说刚才谭建业来过电话,说有宗业务要去联系,不到所里来了。谭建业不在,欧阳明便打开书柜,从柜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全国电话号码簿。他通过查电话号码查到了北京隆科公司的号码,也查到了它的详细地址。他先给北京隆科公司挂了电话,接电话的回答说:“这事我不太清楚,你打电话问我们董事长。”接着他告诉了董事长的电话号码。欧阳明又拨通董事长的手机,把情况简要说了一下。董事长听后说:“是有此事。我全权交给郝志道在办。”
欧阳明不觉呵了一声:“呵!原来是这样。不知您知不知道?金阳子公司以一仟五佰万元出让了。”
董事长有点吃惊地说:“这么便宜?我只知道他们在卖公司,具体情况他们还未向我汇报,不知道卖得这么便宜。”
欧阳明问:“你给郝志道签了法人委托书吗?”
董事长:“签了。”
欧阳明:“难怪,如今正式成交了,他们己在办验资手续”
董事长问:“您贵姓?该怎么称呼您?”
欧阳明说:“免贵姓欧阳。是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所长。”
董事长问:“呵!欧阳所长,您有什么指教?”
欧阳明说:“指教倒谈不上,我是觉得那份收购合同很可疑。这叫什么收购,简直是掠夺!董事长!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董事长说:“这……看来是有点问题。您说该怎么办呢?”
欧阳明说:“董事长,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为什么金阳子公司过去年年盈利,近几年会年年亏损?你们分析过原因没有?”
董事长说:“欧阳所长,这事说来惭愧,我们家大业大,真有些管不过来,像金阳子公司在我们公司只是个小兄弟,只能算个零头。过去这家公司领导闹矛盾,我们无法解决。后来我们招聘了一个能人郝志道,矛盾是没有了,可是年年亏损,问起来各种原因一大堆,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欧阳明:“董事长,我想再问一下,不知金阳子公司这几年的会计报表审计过没有?”
董事长:“郝志道说公司很困难,为了省几个钱,就没搞审计了。”
欧阳明说:“恐怕问题就在这儿,我们搞会计的知道其中有许多的决窍。”
董事长说:“哦!是这样。”董事长停了一下,大概在思考什么。接着他说:“谢谢你!欧阳所长,我会通知金阳子公司暂不执行收购合同,我想请你们对金阳子公司近几年的账务进行审计,待审计以后再说,你看行吗?”
欧阳明说:“为慎重起见,理应如此。”
董事长说:“好!待我们研究一下,我会派人来和你联糸。”
殴欧阳谦恭地说:“行!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接着欧阳明告诉了对方几个联糸电话和详细地址。他放下电话,心中很久不能平静。他想若是真如自己所料,实际上是神卅大酒店想通过一份收购合同,把这上亿元国有资产给吞了,那问题就大了。他想表面上看这家子公司亏空较大,可谁能保证不是人为做出的亏损呢?欧阳明还只认为他们在账上做了手脚,他还不知道背后的深刻复杂背景。如今这些人胆子大得很,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