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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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之歌-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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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慧琴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柔似水,那清秀得好比一汪静谭的面容还是那样带着令人怜惜的气色,她并不特别美丽,但是却自有一种能够激发男子天生雄性本能护花情结的清灵温软,相信会忍心叫她伤心落泪的人并不多。
徐道子愣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居然带着些微的不愉快,在审视着眼前五郎的大媳妇儿。
也或许这个现象其实早就出现了,只是他一直若有意似无意地忽略掉了,打从这趟旅程一开始……直到现在,带着隐约的恶意,这个女子的侍女开始对他进行了试探。
他不傻,这样的敌意,不会体会不出来。只是多么可惜,那样如水般柔和静谧的女子,却被他和五郎联手逼得露出了那么不美好的一面。
……即使是纵容侍女小小的谩骂,也能令她开心到这个地步么……?
徐道子觉察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快意,不禁暗暗叹气。
手里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肥猫金黄色得像是一匹上好绸缎的皮毛,徐道子只觉得那锥心刺骨的饥饿感像是燎原大火,在喉间静静燃烧起来,他苦笑一声,连忙将自己注意力从身体移开,轻声问:“唔……刚才我没听清楚。实在对不住,你再说一遍好么?”
高慧琴抬起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还没说话,早已将嫣儿安顿好的白玲便表情不善地低声道:“你不知道尊卑长幼的么?”
被这样的小姑娘教训,徐道子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小小少年骨架纤细,青涩的清秀面孔都像是没有长开一样,只有一双大得有些妖异的眼睛像是一块美丽的黑曜石,纯良地望着自己。映在上面的自己的影子,带着凶恶的模样,白玲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气势占了上风而感到得意。
这个样子,倒是自己成了恶婆婆一般嘛!
她咬着下唇,一路上的委屈爆发出来:“小姐,你不要这么不把他当一回事。这一路上,咱们为这小子受的还不够多?”
高慧琴皱着眉毛,显然不爱听这个:“玲儿……”
“且不说主子为了他,冒着天大的危险和太师府那些人周旋,咱们也不至于走得这么仓促辛苦,小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下来,受的罪好少么?”白玲忿忿道,“不过是一只狐狸精!干巴巴的病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手段,迷得主子还就非带着他不可了!这辆马车,他也有资格坐?”
高慧琴显然生气了:“玲儿,我刚才不过是想问问玉公子一些问题,你扯这么远做什么?”
“小姐可是给王爷主子生了一个小郡主!”白玲恨恨道,“整个邹王府,哪个内院的,不管有多得宠,见了小姐不是平地矮三分!他可倒好,还没进门呢,就好大的威风,迷得主子连小郡主都不顾了,他没吃上,咱们就得都陪着他饿着!我倒要问问这位玉公子,知不知道尊卑长幼,懂不懂得王府规矩,怎么和小姐说话的,一张嘴就是‘你’啊‘你’,一句‘夫人’都没叫出口!”
开……开了眼界了。
噼里啪啦一顿爆豆子一般的训斥,徐道子听得当场傻眼,都愣住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怎么风里来雨里去,徐道子多少惊险没有见过?倒是这样女人之间为了男人而衍生的战争,是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的领域。话里夹枪带棒绵里藏针也好,示威恐吓没有理先占三分情也好,女人的心机,他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这么直接地领略到其中的威力。
“啪!”
一声脆响。
白玲捂着通红的面颊,一言不发,愣愣地望着她家小姐,眼睛里开始转动着泪花。
“真的很抱歉。”高慧琴收回手,弯下身子伏在车厢内没有铺陈垫子的地面上给徐道子行了一个大礼。“玉公子请勿见怪,玲儿心直口快,慧琴以后会好好叮嘱管教。”
“前生”给他这么跪过的人不知凡几,因此徐道子并没有普通人或是惊慌失措,或是惶恐不安的反应,只是拿起茶又喝了几口,微微蹙着眉毛望着她,有些意外了。
“请玉公子见谅。”
高慧琴额头隔着柔滑的布料感觉得到木质的冰冷。她不像白玲那样,有什么说什么固然很舒畅,但是仅仅只知道只鳞片爪的白玲并不明白其中的机关。
表面上,一般的妖族确实地位卑下,身份难堪,在迦炎洲算是见不得光的一类。但是妖族虽然恶名昭彰,擅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妖族内的狐族中,却有那么一脉,并不是寻常人可以开罪得起。
那就是那个人尽皆知的预言中,与迦炎洲的形势和离国的国运休戚相关的天狐一脉。
她无意间得知这个名叫玉冥的平凡少年,居然是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天狐族中人。
一开始只是怀疑而已。但是王爷不顾身家性命,也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进入太师府救人,再加上另外一只藏匿在另一辆马车上的白色大狐,以及一些若有若无的奇怪现象,便隐隐约约将事实的真相指向了一个地方。
如果说那只狐狸就是那个曾经颠倒众生的玉冬的话,那么眼前这个流着玉冬血液的少年,毫无疑问,便是天狐的后裔。
那么,不管预言所指的是哪一只天狐也好……恐怕,和这对母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以王爷着紧的程度来看,只怕那只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传说中的天狐,此刻就近在眼前。
……真不甘心。
真不甘心啊。
将身体伏得更低,将姿态放的更加卑下一些。
高慧琴这辈子曾经这么跪过的,除了帝后和自己的丈夫,便再无他人。她养在深宫的时候,十分讨离殇帝和欧阳皇后的欢心。如果不是后来登基的杨栩,执意迎娶那时的离国第一美人作为皇后的话,今天,可能就是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
打从这个犹如金童临凡一般的少年展开双臂挡在她眼前开始,她的心,就像是中了什么古老邪恶的咒法,牢牢地系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办法逃脱。
——即使是,屈就于一个侧妃的位置也好。
就算他从来没有将目光真正放到自己身上,但是,她始终相信,为了那个人而悬空的正妃之位,总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而眼前的少年,仅仅凭借着那个子虚乌有的预言,就一下子将王爷的心思从那人那里拉了大半部分回来。
那她苦苦忍耐着的一切,苦苦付出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这挫败痛苦的苦恼,这酸涩难言的嫉妒,高慧琴不想看见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抬起头来,却在少年那双清澈得好比雪域冰泉一样的眸子中,望见了那样难堪的自己。
于是将头埋得更深。
委屈算什么?她其实一开始,也只是想问问少年以后的打算而已。若是被玲儿不管不顾的搅局,闹得关键的天狐愤而离去,那王爷该情何所堪?
不能——不能,让己方的任性,带给他难堪的困扰。
苦苦地忍耐着,苦苦地沉默着。
直到将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画的纵横交错,再也没有痛感。
那柔和的声音,夹杂着少年清亮的音色和些微男子特有的低沉,骤然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真的很对不起你。”
高慧琴愕然抬头。
膝盖上坐着猫咪的少年,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些苦恼地对着她微笑起来。
似乎在思考着如何措辞,少年沉默片刻,才道:“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你了。我不太会说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勾着嘴角,“你起来吧,上面还是有点凉,你不起来,我也只能跟着坐下去啦。”
高慧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少年忽然慎重地将猫放了下来,不顾那只小东西发出不满的声音,给她长长地做了一个揖。
“我倒还要谢谢你。”少年的声音异常诚恳,“愿意守在五郎身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愿意照顾他别扭的性子。”
高慧琴一时以为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也因此,漏听了“五郎”两字。
……这个少年,说这些话的立场从何而来?
但是那诚挚的语气,清澈得似乎可以映射出人心黑暗面的眸子,却又让人不禁觉得,要是连这样的少年也有了那样的虚伪,世上就再也没有可信的东西了。
约莫是觉得他形容那个天神一般的邹王爷是“别扭”,旁边的侍女白玲,一下子忘了先前的怒气和委屈,表情上就忍不住又是惊奇,又是有些想笑。
但是直直和他目光相对的高慧琴,却毫无缘由地忽然觉得,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面前,屈身而跪的自己,……似乎反而失去了立场。
就连她自己,也是后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坐了起来。
“这才对。”少年似乎对着自己笑得很是温柔,只是他须臾垂下的眸子,那和熙的目光却投向了重新蹭向自己脚边的缠人小猫。
将小猫再度抱了起来的少年,将同样的视线,转向了窗外那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背影。
高慧琴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在那宽肩阔背的身影上留恋了一会儿,又探究地望向表情一直很平和的少年。
说是波澜不惊,又分明是春风拂面一样的笑意在那双眸子里绽放,隐秘的温柔,却又澄澈美丽得像是夏日摇曳在凉风中的白色睡莲。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王爷心心念念的女子。
……她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有发现?
不管是那清净柔和的气韵也好,那隐隐约约甚至带着佛性的温和也好,那漂亮得纯净得叫人难以直视的眼睛也好……
——像极了!
明明是那么平庸的少年,却和“她”如此相似!
撇除“她”美丽得令人侧目的外貌和他平淡得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外表上的差异不谈,他们都有一种堪称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可以称之为“慈悲”的东西。
那种无欲无求,清澈见底,却是她绝望地追寻而求不得的东西……
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白玲也顾不得生气了,小声道:“小姐?——啊,你的手好凉!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什么……”
颠簸的马车,也就在此刻,终于来到了山路的拐角。
而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黑色马匹上的杨轩,也来到了第二辆马车旁,他那深沉难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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