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肤质白皙,眉目沧桑。长枪是金杆银刃,红樱烈烈。他背负着双手,站的就像他的枪一样笔直,衣衫飘飘,纶巾扬扬。动静相宜,甚是威风。
中年一面御枪同玑雪的座舟并行,一面向拱手闻讯:“在下罗青,无意打搅姑娘雅奏,还请海涵!”言语不卑不亢,说话神色自若。她见少女修为最高,便只与同境界的玑雪招呼,却毫无理睬其他人的意思。
玑雪初见他俊朗洒脱,本颇为高兴,却见他丝毫没有理睬兄长的意思,便已知道这人交识只论修为。也只淡淡地回了一声:“道友不必客气,可是去赴林城大会?”
罗青微笑着说:“正是,姑娘若也是往林城,不如趁此机缘,一路同行!”
玑雪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小女子才结丹不久,正想向结丹境界的前辈请教,还请道友不吝赐教!”璇玉见到妹妹和来人说道起修炼心得。结丹期公分七段行功,旨在以金丹为子,培育本命心莲,以莲育婴。若一次不能结婴,仍能再来一次,可说是最常见,最保险的修炼法门。他听了一会儿,又退到了舟尾,将雏凤搁在小臂上戏耍。
丛林覆盖万里,花木葱葱郁郁。玑雪同罗青没说半日,已见远处竹楼草舍,鳞次栉比。藤廊萝庑,井然纵横。荷洲小泽,瓜圃茶园。微风萧萧吹菰蒲,薄雾绵绵荡菱舟。晨号暮角往复,僧道士侠往来,正是林城所在。
罗青在城外向执事老者出示了一件家族信物后,便自行去了驻地。执事老者又微笑着迎向玑雪众人。
老者目中精光一闪,随即拱手向玑雪道贺:“恭喜道友金丹大成,不知贵宗如何称呼!”
玑雪盈盈还礼,只道说声:“多谢!”
璇玉见是一笑,当即取出令箭递给老者。老者稍用神念验过,又微笑着说:“原来是灵山的道友,失敬,失敬!”说话间手掌翻起,凭空托出了一面玉牌递给玑雪,接着解释:“本城已为各宗各门安排下驻地,这是贵宗的驻地令牌,还请收好!”说话间又将令箭递还。玑雪再次施礼道谢,这才带着众人走进城中。执事老者又笑着拱手迎向随后来的另一组人。
林城成环形布置,外环是各宗门的驻地院落。中环则是坊市店铺,内环广场为自由交换区。广场中心还有一座正方大殿,那才是林城机要。林城非但繁华,楼宇殿阁更透着一股夷荒气氛。
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落早已位众人准备妥当,炼器室、制符间、丹房和药园也都一应俱全,只是空有院落,却不含一丝灵气。若要聚灵法阵,还需向林城租用。
璇玉无奈地向执事了交付一大笔灵石,又各自领得一块林城的出入令,这才安心入住。阵法开启,院落间顿时充溢起木灵气,品质竟不下任何灵山灵脉。原来林城分就建在一处灵脉上,布下的大四象聚灵阵更是将万里内的木灵气聚集到了一处。
玑雪自修炼以来,还是头一回来修士之城,时才初见外人,不免有些拘谨,如今已按来不住,便吵闹着让璇玉随着去逛坊市。璇玉无奈,将雏凤搁在肩头后,只得让众弟子各自行事。
街上行人络绎,商客往来,丝毫没有担忧之色,仿佛妖魔作乱一说只是天方夜谭。玑雪正左右张望,看见一座名叫“金石阁”的坊间,便走了进去。柜台后的中年掌柜见是一笑,还未开口,玑雪便迫不及待地问:“掌柜,可有八音之器中的上品!”
掌柜先是一愣,随后又认清了这位女客的修为境界,忙陪笑着问:“姑娘可是要炼制法宝?”
玑雪点头:“是啊!可有上好的纯白金和锇金?若是有纯白剔透的羊脂软玉,我也要!”
掌柜见眼前女客性急,又得罪不得,只得陪笑着说:“若是炼制一般法器,小店所售白金自然够纯,若要炼制法宝,还需要结丹修士用丹火进一步提纯。锇金提纯不易,不过含有锇金的臭金小店却有不少,羊脂白玉也有,不知够不够姑娘使的!”说话间已从柜台下掏出一只锦盒,打开盒盖,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羊脂白玉。
玑雪看了一眼盒中软玉,又问:“依掌柜这么说,我买你的矿石后,还要买你一套炼制法器?”见掌柜苦这脸微笑,又说:“我自然知道白金和臭金难寻难觅,你若送我一套炼制提纯的法器。我便多买一些!”说着又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掌柜,接着说:“这册子上记载的材料你若有的话,我便都在你这里买!”
掌柜自然知道炼制法宝除了主原料,其余辅助原料也是少则数十,多则上千。如此想来,忙伸手展开册子细看,随眼一扫,已看出尽是常用材料。他随后一阵忙碌检点,上百方锦盒布包已被摆满柜台,掌柜早已乐得合不拢嘴。
双方又议了一个合理的价格,璇玉掌风拂过,所有材料已收入镯中。玑雪又向掌柜打听琥珀蚕丝、凤尾灵竹、如意葫芦、粘土、灵兽皮革和乌木等物的所在。便只一日之间,除凤尾竹和上好的灵兽皮革不易寻觅,其它材料已在林城坊市中收购齐全。
正当玑雪在炼器室中日以继夜地炼制瑶琴法宝时,林城中上千宗族也在忙着聚会。各类聚会如花团锦簇,此起彼落。便是从前林城中难得见到的一名易姓元婴老怪物,也频频同各大宗族碰面,言语间对众宗族也颇为客气。就是见到璇玉这个仅仅筑基修为的灵山掌门,也勉励了几句。
第七章 竞标
聚会的主要议程是各出人手,组建一支守备军。各家族或出一名结丹修士,或出若干筑基弟子。而所有宗族主事均想自己少出人手,让旁人冲在前面。一套一套的方案被接连提出,又被逐一否定。一番讨价还价,七嘴八舌,却总没个结果。
这日清晨,璇玉依旧随着众宗族主事进入议事殿中。众宗族长老均有结丹修为,他们见面后相互恭维,各探口风,自然热闹以极。他年纪轻轻,修为低浅,也没人来搭理他,于是落得耳根清净,又坐到最角落的案几前,开始戏鸟为乐。
他自然不够资格同群修议事,也只得待众人议定,依令行事。但见众人三五成簇,说长道短大半晌后,才各自坐到位上。而易姓前辈待众人都坐定后,才姗姗来迟,坐到了议事殿的上位。这时早已过了开会的时间,众人却不以为意。好似与会的早晚,也成了身份的象征。
这日的议程与往日各宗族各自为战又有不同,说话的人虽少了,争吵却更激烈。一项项分派方案被提出,接着又被更多人否决。璇玉见是不觉好笑,只将雏凤搁在身前案上戏耍。雏凤从前只对璇玉爱答不理,近年来却同他亲近了不少,指来喙往,翅扑爪挠,均自十分乐和。
正欢喜间,雏凤突然双爪弯下,竟自趴在桌上瑟瑟发抖,不动再动弹,看样子似颇为胆怯。璇玉正觉奇怪,突觉一股惊心的气势罩住了自己,不由得一阵寒颤。
殿中顿时寂静,正是那位易前辈以元婴修为放出气势,压迫众人。易前辈见众人均束手顺目地望向自己,这才缓缓地说:“老夫不管你们如何商议,林城须得结丹修士两百名,筑基弟子一千名,拱卫四境,今日必须议出!”
林城统辖千族,只因南方荒僻,并无仙宗大派。灵山汇聚筑基弟子百余人,相比其它大族也不为少。众家族主事就在易老者的监视下,战战兢兢地议出了一套能让大多数人勉强接受的人员分派方案。
次日议到护卫队供奉事项时,众人又争吵起来。有人说出人少的家族应该多出供奉,也有人说势力大的家族应该多出灵石,一番争吵,几日下来都没个定议。
林城木殿中争吵了一月,每定议一项,均需众宗族出人出力。璇玉眼见灵山的灵石库就要被掏空了,而他势单力孤,人微言轻,也反对不得,只能在心中暗自叫苦。
最后一日议完了事,易老者终于微笑着问:“既然大事已定,诸位道友可有异议?”
璇玉听是一喜,当即站起身来,一揖到地,朗声说:“晚辈有一事相求!”此言一出,殿中众人语声一滞,都回头望向他。易老者轻咦一声,又微笑着问:“原来是灵山的李掌门,不知小友有何指教!”
璇玉修为本比众人低一个境界,如今被所有人目光注视,不由得心神受制,但只是心头一拧,头顶百会、心前璇玑两处随即透入一股清凉,呼吸后便已神色自若。他望着易老者回答:“启禀前辈,灵山开派不久,积蓄甚微。还好祖宗留下的手艺还在,本门愿为护卫队烧丹炼器,以减些许供奉。”此言一出,顿时引来数道冰寒的目光,好似有人抢了他们的钱一样,只盯得璇玉肌骨升寒。
原来诸多大宗大族在殿议中均有妥协,意在以退为进,承揽护卫队的装备供给。如此一来,非但不亏,反而有赚。况且如此庞大的炼器工程,足以培养出一批烧丹炼器的精英弟子,对宗族发展,更有道不尽的好处。如今见人虎口夺食,岂能不恨。
易老者也觉诧异,微作沉吟后,又微笑着说:“既然灵山有此处境,老夫也不该强人所难。但护卫队所用装备关系众弟子的身家性命,万万马虎不得!”
璇玉微微一笑,手腕翻起,掌心中托出一只长颈瓷瓶,直向易老者掷去。
老者见瓷瓶飞至眼前,微笑着右指点出,瓷瓶便落到左手掌心。他拔出瓶塞,倒出一颗丹药后,开始仔细辨别颜色和质地,又在鼻前轻轻重重地嗅了几下,最后倒入口中尝了尝药效。众人见易老者如此慎重,顿时安静下来,等待评语。
易老者双目微闭,细查片刻后,忽然睁开了眼睛,微笑着说:“只靠珍惜材料,才能烹饪出美味的厨师,不算是好厨师。只靠上年份的珍惜药材,才能炼制出好药的炼丹师,也不算是好炼丹师。。。。。。”殿中众人听得奇怪,不由得窃窃私语。
易老者微微一笑,接着说:“对筑基弟子来说,无论是打坐运功,还是恢复法力,这位丹药都最为实用。我便留下这瓶丹药作证,不知是哪位的作品!”
璇玉心中大喜,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答:“舍妹修习炼丹术已有年月,如今刚刚结成金丹,正在驻地密室炼制法宝,未能向前辈请安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