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挑挑眉,毫不在意的一笑:“女人,我们还会见面的。”眸光在寤生脸上流连而过,对着一旁的十四微微颔首,然后看了一眼其他人,微微作了一揖,转身走掉了。
“阿古拉是什么意思?”寤生低声问道。
“‘山’的意思,蒙古族很多男人都取这名字。”十四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是个很常见的名字。”
“所以那人很有可能是随口编了这么个名字。”老九若有所思地接口。
寤生掂了惦手里的雪团:“管他呢,咱们玩咱们的,还来吗?”
“来啊,怎么不来!”老十话音未落对着老九就砸出了一团雪,然后众人再次哄笑着开始了新一轮的激烈雪战。
此时的紫禁城处处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银装素裹的皑皑世界中到处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围系着鲜红的绸巾,与那白雪琉璃交相辉映,衬出浓浓的喜庆。
除夕夜前,康熙批改完当天的最后一份奏折,接过寤生递上的一碗沏的滚滚的普洱。抿了一口香茶,看向她微微一笑:“今晚是乾清宫的家宴,丫头就不用跟朕身边立规矩了。”
寤生闻言心头一喜,笑着欠身行礼:“谢谢皇上。”那些热闹,不是属于她的,看在眼里也只会勾起思乡的苦楚罢了。康熙从不显露在外的体贴,总会令她不自觉间被感动。
“凌晨正子时会放烟花,丫头别忘了看。”
寤生连忙点头:“是。”
这时,李德全进来通报:“皇上,太子和众位阿哥给皇上请安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康熙笑道:“都进来吧。”
寤生便自觉退到一旁。微微抬眼,就见一行人鱼贯而入,行动间只闻得衣袂摩擦的窸窣之声,脚下是属于男子特有的大气稳健,却并不带出更多的杂音。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一片儿跪下去,寤生瞧见他们都已换下了朝服,皆穿着各色的家常衣饰。就连太子,也换下了明黄衣袍,身着一袭暗紫长袍,外罩同色绣着精致暗花的马褂。她见胤禛在前排最末跪着,竟穿着她只见过一次的月白色长袍马褂。大概料着这种家宴皇上和太子都会选有分量的颜色,这家伙是怕撞衫了吧,毕竟他平日里穿得最多的是玄色和暗紫。寤生想想就觉得有点好笑:真是个谨慎的人啊!
“平身。”康熙摆摆手,“坐吧。”
胤禛转头望了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忙移开视线。寤生垂下眼睑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晚上戌时左右,乾清宫的家宴就早已开始了。寤生的小院子里也灯火通明,挂起了大红灯笼,厢房和小膳房里的灯烛都点起来。寤生剁好饺子馅,就开始和面。今晚御膳房是最忙的时候,小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想着把所有准备好,小桃回来时就只等着下饺子了。
费了好大工夫和好面,寤生便把这些连同着饺子馅都搬到了暖和的小正屋里开始包饺子。不一会儿又有御膳房的小太监拎着食盒过来,里面全是御赐的各种精致菜点以及各色饽饽。寤生忙道了谢打了赏,然后将这些都温在暖炉旁。
饺子包了一半,敲门声又传来了,寤生头也没抬:“进来。小桃,快来帮我包饺子,一会儿就能吃上了。”
“我不会包。”
寤生听见这个声音,手上一顿,抬头笑嗔了来人一眼:“乾清宫家宴不是还没完吗?你怎么溜出来了?”
“你说呢?真是明知故问。”胤禛随手关上门,走到她旁边的椅上坐下,不自觉地伸手去碰桌上的饺子。
“啪!”手被打开了。“没洗手不准碰!”寤生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随即就闻到一股酒气。“你喝酒了?”
胤禛点点头:“除夕宴能不喝酒么?你敬我,我敬他,喝来喝去的……后来想看看你在做什么,就找了个借口溜出席来瞧瞧……”
寤生笑瞅着他:“很明显,你喝醉了。”
胤禛翘着二郎腿,胳膊肘随意的搁在膝上,托着腮,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斜眼望着她,眼角眉梢竟漾出一丝春色来。“谁说我喝醉了,我从来就没喝醉过。”
寤生轻笑出声,继续包着饺子:“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没喝醉。”
胤禛就保持那么个姿势看着她,也不说话,抬起的手捻玩着她小巧的耳珠,唇边的一抹柔和笑容就像定格了一般。
寤生斜乜了他一眼,“傻笑什么?”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样子,若是让别人看见了,一准儿得吓呆的:这就是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冷峻威严的‘冷面四爷’?我看啊,还不如叫‘傻面四爷’好了。”
胤禛唇边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分:“去,把你这儿的好茶,给爷沏一碗来。”
寤生手上未停,理都不理他一眼:“正忙着,没空。暖炉旁有一壶刚沏的,自己倒去。”
“我不想动,你去给我倒一杯。”某人确实是懒得连动都不愿动一下的。
“你还真是爷……”寤生朝着屋顶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放下手里刚包好的饺子,擦了擦手,起身去给某位爷倒茶。
刚倒好茶转过身,就被吓了一跳——某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是鬼啊!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每次都这样吓人……喏,你的茶。”寤生将手中的茶递到他面前。
某人又回到椅上坐下,看着她道:“喂我。”
寤生走过去将茶放在桌上,自己坐下来继续包饺子,“你爱喝不喝。”哼,戏弄别人很好玩吗?
胤禛于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不好喝。”
寤生没好气地转过头瞪他:“不好喝滚别处喝去!”
某人极无辜地看着她:“真的不好喝,不信你尝尝。”
寤生再次翻了个白眼:好吧,这人是喝醉了,喝醉的人通常会变得不可理喻的。忽然面前迎面罩来一团阴影,寤生还没来得及躲开,唇就被一个温软堵住了。
“唔……”
胤禛搬过她坐着的椅子,欺身抵住她,将她箍在自己和椅背之间,一手扶在她的脑后,热烈又激动地亲吻着她芳香的唇……
直到某人差点窒息而亡,他才将她放开。
寤生大口喘着气,“酒味真难闻……”好容易将激荡的心跳平复下来,她起身将他推开,去倒了一杯茶漱口。结果又被某人抵在墙上强吻了一通。
“呼……”她无力的倚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你来了多久了,该走了……”
胤禛留恋不舍地在她光滑清香的颈上亲着,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你真狠心……我刚来一会儿就催我走……”
寤生只觉得脚底发软,有些站不住,若不是被他搂着腰,她定会滑下去。心中一片迷醉,颈上的温热柔软撩起一阵难耐的麻痒,令她觉得即舒服又难受,口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嗯……”
胤禛的呼吸顿时一滞,心跳瞬间加剧,体内的火焰也在苏醒,箍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揉捏起来,然后慢慢上移……
寤生猛然惊觉:“不要……”
胤禛脑中一怔,被酒意和心欲冲散的理智渐渐聚回,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片刻,唇也离开了她光洁的颈项。只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面前的人脸色显出诱人的酡红,漾着柔波的眸底闪过一抹恐慌。他微微扬唇,将她轻轻拥在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发,低缓的声音中还透出一丝未有来得及消褪的暗哑:“好些天没见,想我吗?”
寤生缓了一口气,点点头:“想。”
“……我也是。”心中想梦中念,似乎已经成了他每日的习惯。即使是无意中瞥过庭前怒放的红梅,瞥过枝头飘摇的黄叶,瞥过檐墙青瓦,远山流云,或者只是手边的一杯清茶,一本书卷,脑中都会闪过她的如花笑靥,盈盈双眸;闪过她如瀑的乌发,纤柔的素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念一个人,想念到即使是每刻相见都觉得看不够。
寤生笑看着他,抬手抚上他的面颊:“胤禛,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也像是过了一辈子。”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出隐在心底的感情。
胤禛忽然觉得有些激动,唇边的笑容徐徐绽放,宛若严寒冬日覆着薄雪的清艳绝韵的梅:“我也是。”
第46章两个寿星
小桃回来的时候寤生已经将饺子全包完了,还升起了灶火,水也快要烧开了。“饿了吗?”寤生将她冻得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暖着,“累不累?”
小桃没精打采地点头。寤生忙拉着她坐下,收拾了桌子,又将御赐的菜点都摆上,拿了双筷子递在她手里,笑着道:“那我现在就下饺子去,你先吃着,要不了多久饺子就好了。”
等寤生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发现小桃还低着头坐在桌旁,手里拿着筷子,动也不动,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滴下来。寤生这才察觉她不对劲儿,忙放下碗筷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怎么了这是?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小桃摇摇头,眼泪却流的更多了。
寤生急了,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快别哭了!”
小桃“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哽噎:“我……呜呜……我想回家……可是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呜呜……”
“这话是怎么说的?”寤生握着她的肩问道,“回去了怎么没意思了?”
小桃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几个月前,小双子帮我捎进来一封家信……信上说,表哥家退婚了……呜呜……表哥是独子,他爹说等不起……呜呜……他们凑了一笔钱给我家……我爹娘就同意了……家里反正也不止我一个女孩……虽说能认得几个字……可又有什么用……不然也不会偏我被送到这里来……呜呜呜……等留着命回去了,都二十五岁了,还有什么想头……呜呜呜……”
原来是这样。寤生心里也无端有些酸涩,她抚着小桃的背,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你从前不是常劝我吗?等回了家又是一番光景。到时候不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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