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不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他又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可是清墨,因为从前同胤礽牵扯太多,很有可能被揪出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若不是清墨,她或许早已因为那次的余毒发作而身亡;若不是清墨,在陌生的地方她不会那样清静安适的过了一年半。清墨不能有事。她默默地想,更不能因为她的原因而有事。
她觉得,她同胤禛大概需要敞开心扉好好谈谈。
于是,在心里想了很多话要对他说,同时,也在默默积攒着勇气——当他下次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他听,不管他爱不爱听。
可是他很久都没有来。
直到大半个月后,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丫鬟小笋像往常一样将府里的新鲜事讲给她听,怕她太闷:“主子您不知道,府里这几天可热闹了,外面都在张红挂彩,是喜事呢!”
寤生不慌不忙的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移开镇纸,将字幅拿起来看了看,才淡淡抬眸:“何事?”
第75章四爷大喜
小笋挠挠头笑着道:“好像是爷要娶侧福晋了,听说还是爷求的皇上给赐的婚呢!”
寤生一怔,放下手中的宣纸,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缓缓问道:“姓什么?”
“主子是问这位侧福晋姓什么吧。嗯,好像是年大人的妹子,当然也姓年了!听说模样可水灵了……嘿嘿,不过小笋觉得一定没有主子好看。”
寤生手指一颤,竟日于心中积攒的热情瞬间消散,仿佛三九寒天的时候被人淋了一桶井水,寒凉透骨。
许久之后,她淡淡一笑,放下茶杯,去躺椅里倚下了。小笋以为她要歇息,悄悄拿了薄毯为她盖上,然后收拾了桌上的凉茶躬身退了出去。
傍晚,小竹进来报说:爷来了。
寤生也没起身,睁开眼看着那人进了屋来在椅上坐下,小竹为他奉上一盏清茶。“四爷稀客。”她淡笑着道了一句,除此脸上看不出更多表情。
胤禛也淡淡扬唇,漫不经心地道:“明儿就是我的大喜之日,这府里要迎来侧福晋了。你如今既然住在这府上,当然也应该准备一份贺礼才行。”
寤生静静地望着他,微眯了眼,掩住眸底一掠而过的深沉痛色,唇边漫起一丝温和笑意:“真是恭喜四爷。还请四爷稍等,贺礼片刻就好。”于是从躺椅中起身,走到了窗前的书案后。
研好墨,铺上宣纸,从笔海内抽出一支大号狼毫,饱蘸浓墨,挥毫一蹴而就。然后还不忘写下落款,盖上印鉴。
“这幅字就是贺礼,希望四爷不要嫌弃。”寤生唇边的笑意更浓。
胤禛放下茶碗,也起身走过来,雪白的宣纸上几个遒劲的大字立刻映入眼帘——珠联璧合。
他唇角的弧度愈深了几分:“真是不错,许久没见你写字,竟然有如此进益,实在难得。”说着,将那幅字卷起来,“这贺礼虽简单,却是你的一片心意,我怎能嫌弃?”
寤生也笑:“实在是仓促,四爷见笑了。不是寤生逾越,下回若是再遇到四爷的喜事,四爷也应该提前让人知会寤生一句才是,寤生一定更加尽心尽力地准备贺礼。”
胤禛颔首:“此话甚善,有心了。”然后又转头吩咐那两个丫头,“好好侍候你们主子,不可怠慢。”
“是。”
寤生目送着某人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住。窗外绿柳莺啼阳光绚烂,可是她的心里仿佛有一扇窗悄悄关上了。
胤禛从小园子里出来,穿过花园径直就往自己书房去,面色早已是阴沉一片。手中那副原本卷起来的字幅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揉成了一团,紧紧攥在手里。
那个女人,他怎么忘了她是何等的凉薄寡情?她天生冷漠,天生就没有心。
想到这,他展开手中的纸团冷笑着看了一眼,随即几下子就撕得粉碎。纸屑漫天飞舞,最终飘落在地上,青缎朝靴从上面踩过,逐渐远去的冷峻身影如同一抹重彩消失在绚烂的光影里。
……
次日,雍亲王府中是一片喜庆的气氛,笙箫鼓乐不绝于耳。所有人都进进出出的忙碌,只有东书院东南角的那个小院子里仍是一幅清静安闲的情景。
上午,寤生照例写了一会儿字。看着刚写完的横幅,甚是满意,等墨迹干后将字幅卷起,唤小竹进来:“你看咱们这阁子外面光秃秃的,连个匾额都没有,着实有些不妥。这副字是我刚写好的,你拿去让人照着这个做一块匾额。”
小竹愉快地答应一声,接过字幅退了出去。
东书院外此刻都是忙忙碌碌的下人们,小竹问了好几个人“管事的公公在哪儿”都没人理她,后院子她也不便去,只好往前院子去了。走了没一会儿正好就看见常跟苏培胜跟前侍候的一个小厮抱着东西从斜对面的角门出来,看样子也是往前头去,忙笑着迎上前。
“小安子,请等一等……苏总管可在前头?”
“原来是小竹姐姐……可不在前头嘛!爷又不在府里,他这会儿正忙得不可开交呢!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主子要给阁子做一块匾,已经写好了,让我把这个给管事儿的送去,说照着这字去做就成了。”
“哎哟,你没瞧见大家都忙着吗?!这会儿哪顾得上这个?!”
“可是主子吩咐了我,我要是办不成,怎么去回主子啊?!”
“行了行了,我帮你跟苏总管说一声,把字给我吧。”
“谢谢小安子!”小竹感激不尽,看着他急匆匆去得远了才转身回去交差。
话说小安子把东西抱到前院交了差,转眼就见苏总管正在院子中指挥,还不时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小安子忙上前去打了个千:“总管,刚才小竹给了奴才一张字幅,说东书院那位新主子要做一块匾额。您瞧瞧。”
苏培胜这会儿正忙碌不堪,额头的汗也流的越发多了,不耐烦地呵斥:“你没瞧见我这会儿正忙着吗?还跑来添乱!你……那个挂偏了……对了……去去,直接拿去给工匠做去,爷说了,那位主子说什么都得依着……我说你还愣着做什么啊!给我看什么,我又不是做匾的!……哎哟,那东西能搁在那儿吗?去,搁偏院去!……猴崽子,还不快去,尽跟这儿添乱!”
小安子暗自吐了吐舌头,又行了一礼,就一溜烟跑了。
……
傍晚,寤生偎在正屋的躺椅里看书,还能隐隐听见外面的鼓乐之声。她心如止水,惊不起半点涟漪。除了觉得心头有些空荡,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我要进去……里面有什么?阿玛,阿玛在里面吗?”
“回四阿哥,爷没在里面。”
“那为什么大个子们要站在这里?”
“这些侍卫是奉爷的命令守在这里的。里面不能进去。”
“我要进去……我就要进去……一定是有好玩的被你们藏起来……”
“四阿哥,真不能进去!”
“四弟,你在这儿做什么?”
“三哥,他们把好玩的藏在那里面,可是不让我进去……”
“这里什么时候还安排侍卫了?唔,看样子是住人了,我记得这儿从前不是没人住吗?……听说阿玛从江南带回来一个女子,就是住在这里吗?”
“咦,三哥,那里面住着人吗?我要进去看看……”
“三阿哥、四阿哥,真的不能进去……真的不能……要是被爷知道了,奴才们就要挨板子了……”
屋里的寤生实在是被外面的噪音聒噪得有点受不了,揉了揉额角,看向正坐在门墩上手拿着女红翘首往小园子外望的小竹,“外面是怎么回事?”
“主子,是三阿哥和四阿哥想要进来,下人们正在劝他们呢!”
“三阿哥?弘时那孩子吗?”
“回主子,正是呢,还有四阿哥。”
寤生便不再管,拿起书又看起来。可是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哭闹声。无奈地放下书,叹了口气,“小竹,去让两个孩子进来吧。爷若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小竹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了。
小笋端着茶来,也往小园子外瞅了瞅,奇怪地道:“四阿哥从不哭闹的,怎么今儿也哭闹起来了?小笋还是头一回见呢。”
正说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已经进来了。两人都穿着宝蓝色长袍马褂,浑身上下都是一样的装束。十一岁的弘时已经快要长开了眉眼,面容俊秀,身姿飘逸;另一个小男孩要小很多,大约三岁左右,粉嫩的小脸甚是可爱。
弘时竟已长这么高了。她对着那孩子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眸中闪过惊讶,不一会儿,这惊讶之色就渐渐被汇聚的惊喜所代替。弘时慢慢走过来,泪光闪亮。
寤生站起身,看着他来到自己的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道:“长高了许多。”
“姑姑!”男孩扑进了她的怀里,哭出声来,“姑姑,真的是你吗?姑姑……呜呜呜……我好想你……阿玛说你走了……呜呜呜……你到底去哪儿了?我都找不见你……”
“傻孩子,快别哭了,”寤生抚着他的背笑着安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乖弘时,快别哭了……”然后又拿出绢子为他擦眼泪。
弘时好容易止了眼泪,脸上却有些红了,不好意思地扬起眼波:“姑姑……”
寤生看着他羞答答的可爱表情,顿时忍俊不禁,不自觉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道:“你小时候摔跤了都不会哭,这会儿见了姑姑倒哭了。傻孩子……”
弘时笑着挠挠头,脸上却红得更厉害了。
“三哥,她是谁啊?”一旁的小男孩走过来拉住弘时的衣袍,微微偏着头眨着一双闪亮清澈的眸子望着寤生。
寤生弯下腰,对着他微微一笑,“你是四阿哥弘历吧。”
小孩用力点头,仿佛想极力证明自己一般,抓住她的手,对着她咧嘴一笑,双眸如同被清泉洗涤过的宝石:“你可以也那样亲亲弘历吗?”濡软的稚音像蜜糖一样甜美。
寤生微怔,随即莞尔,便也亲了亲他的额头。
弘历的双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自己前额,“咯咯”笑出声来。
寤生的心莫名变得柔软,忍不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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