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怯生生的少女抢了上来,扶住石无过,关切地问道:“没伤着吧?”石无过本就心中气恼,这时竟见这一女子居然在这时候冲上来说这种话,更觉得没有面子,袍袖一甩道:“没事!你下去吧!”这少女名叫玉牒,是藏剑山庄的一名婢女,向来对石无过颇有情意。这时见他发怒,慌忙退了下去,再也不敢说什么。万琳琅却有些不高兴:“自己栽了跟头还把人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忽听大门外有人磔磔怪笑道:“不错!就是要找宇文圭老儿讨个说法。”一个形象奇特的中年人出现在北极阁大门口,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随从,沿青石板台阶一直到紫微垣门口,站得满满的。两旁藏剑山庄弟子早已被他们纷纷打飞出去,滚落山道边。为首这一位若说他形象奇特已是客气,身材与三棵柳牛家老店中那方砖人一般无二,脑袋却又和肉圆人颇为相似,胸脯高高隆起,似乎应该是个女子,但是一脸络腮胡子却又让人实在无法分辨男女。他身后左侧站了一人,万琳琅认得正是在春风得意楼见过的那个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右侧是易叶和韩雨。白衣少女后面一队是些面目俊美的青年男女弟子,易叶、韩雨后面一队则是黄梅公、蔡青婆等一群形相丑恶的老怪物,三棵柳的那六个怪人却不在其内。他尖声细气地道:“藏剑山庄要办个什么三百年庆典,遍邀天下各派,为什么单单忘了我们仙人洞狂飙派啊?”嗓音非男非女,像极了宫里的太监。宇文诚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众掌门均想:“狂飙派三十年前便横扫十八门派,进而敢于挑战藏剑山庄,此番卷土重来,必非易与。只是相貌怎的如此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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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圭道:“狂飙派?你是狂飙派什么人?来此何事?” 来人阴不阴阳不阳地道:“老夫乃狂飙派掌门、仙人洞洞主姓冷名器的便是。藏剑山庄素来门户谨严,从不张扬行事,自从你当了庄主之后却日渐猖獗,仗着祖上创下的名头,越来越恬不知耻,无恶不作。老夫看不过眼,今日要来管上一管。”宇文圭一愣,随即笑道:“我藏剑山庄如何行事,与你何干?竟敢在此出言不逊!三十年前,你们出了个冷电,到藏剑山庄来无事生非,闹到后来还不是自讨没趣,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冷器脸上一红,道:“胜负兵家常事!当年宇文剑雄的确不愧为武林第一人,稍胜我父亲一筹,但你就未必高明到哪里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领,竟敢坐在这黄金宝座之上装腔作势,糊弄天下英雄。今日就来领教一下你的仙剑九如到底如何厉害。”说着,便欲上前动手。众人这才知道他果然是冷电之子,今天既然敢来,就一定颇有取胜的把握。不由均想:“今日这场面可热闹到了极点,不知他和宇文圭谁更高明?”又想:“当年冷电一表人才,怎的儿子竟长成如此怪模怪样?”他身后那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道:“爹爹,杀鸡何必用牛刀?待我把这只老甲鱼的骨头拆开来便是。”这少女名如其人,叫作冷霜,是冷器的独生爱女。众人一听这冷艳少女竟是他女儿,无不诧异非常:“这般一个夺魂摄魄的冰美人儿,竟然是他的女儿?真亏这老怪物生得出来!”石无过又向这冷艳少女多看了几眼,颇有些丧魂落魄。万琳琅怒道:“什么狂飙派,简直是一群疯子,人人都长着一张臭嘴,对人一点儿礼数也没有。”冷霜清叱一声,神情极为傲慢不屑,道:“在春风得意楼放你一马,就是为了等今天的正日子。”黑剑出鞘,一股阴森森的寒气逼人而来,指向万琳琅的咽喉。万琳琅虽是官家小姐,练武却肯用心,武功亦颇不弱,当下拔剑沉着应战。你来我往,堪堪斗了三十几招,只觉冷霜身法越来越快,手中狂飙刺当真如狂飙卷怒涛般汹涌而至,几乎令人窒息。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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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诚、石无过等在旁观看,见她剑招越来越是险狠毒辣,不觉开始为万琳琅担心起来,凝神屏气,随时准备上前相助。只见冷霜手中狂飙刺自上而下直劈下来,其势凌厉已极。万琳琅举剑向上一格,顿觉对方剑上所蕴内劲着实了得,长剑竟几乎脱手。急忙变招,展开“雪花剑法”,长剑轻灵游曳,避敌之长。宇文诚心道:“这女子年纪不过十###岁,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琳琅以雪花剑法迎战,招招飘忽莫测,令对手无从着力,扬长避短,料无大碍。”又过得数十招,冷霜忽然嘬唇作啸,尖厉刺耳,比当日三棵柳牛家老店中易叶、韩雨的啸声更加阴森诡秘,闻者无不一阵心悸,功力稍弱者已是精神恍惚,头晕目眩。万琳琅离她最近,所受干扰自然也最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真力渐渐难以凝聚。冷霜剑招却随着啸声越来越快,白衣似雪,黑影如山。突然,尖啸声一停,片刻后猛地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狂嚎。万琳琅再也抵受不住,长剑被她震飞,仰天便倒。宇文诚和石无过急忙抢上。宇文诚连环三剑,挡开冷霜的追击。石无过早将万琳琅扶到一边,突觉左肩后被人重重一撞,一看却是小发。小发急急问道:“胖妹妹,你没事吧?”万琳琅喘息道:“没伤着。”只觉脑中还在嗡嗡作响。自有婢女将他扶下。那边宇文诚已与冷霜走了十几招,一个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一个是诡诈怪异、偏狭险狠。宇文诚在三棵柳见过狂飙派的武功路数,心中有所准备,但冷霜所使剑法虽与那日围攻天青子的阴风八丑看似相同,实则大异。最大的区别在于这女子内力充沛,实在阴风八丑之上,剑上灌注了势若狂飙般的内劲,每一剑都足以断金切玉,开碑裂石。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像如此一个盈盈弱质的少女居然有这般深厚的内功修为。宇文诚只觉她剑上阴寒之气越来越盛,也潜运内力相抗,好在冷霜剑法虽然凌厉猛恶,却终究不及紫微剑法之变化巧妙,无穷无尽。宇文诚也尽自抵挡得住。一柱香过去,两人依旧难分胜负,忽听冷器尖声大喝道:“霜儿退下!我来会会他。”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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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虚晃一招,撤剑退出。冷器向前跨了一大步,这一步居然足足有两丈之遥,这等轻功身法怪异之极,却也高明之极。他拔出狂飙刺,对宇文诚道:“小娃娃,手上的功夫不赖呀!来来来,你跟我耍几招。”宇文诚知道狂飙派都是些不可理喻之徒,也不多言,挽个剑花,一招“银河倒卷”,剑光如一道白练也似,向冷器泻去。冷器磔磔怪笑声中,左足一跨,又是一丈有余,竟已到了宇文诚身后。他头不转身不回,手中狂飙刺向后一送,堪堪已刺入宇文诚后心。宇文诚一剑刺出,忽见对方没了踪影,心知不妙,百忙之中,无暇细想,足尖一点,向前急跃丈许,总算躲过了这一剑。哪知脚尖刚一落地,只觉背脊生凉,又有一股阴风刺到。原来冷器如影随形,在他跃起之时也跟着向前跨了一大步,剑尖紧贴他后心衣衫,同时送到。宇文诚大惊,此时他前力已尽,后力未生,再要跃前躲避或回手挡格均已万万来不及。好在他为人机灵,危机之时,滴溜溜转个圈子,冷器这一剑从他腰肋之旁两寸处擦过。宇文诚刚一躲过这一剑,突然矮身下蹲,旋风般甩出一腿,正是刚才宇文鹰扫倒石无过的那一招“摧枯拉朽”。高风、天青子等人本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见他居然临危不乱,在这当口还能转守为攻,不禁暗暗喝一声彩。却听“嘭”的一声,宇文诚已经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二管家汪鸿再急忙抢上前去将他扶起。好在冷器也是仓促出掌,只使出三成内力,伤得不重。冷器怪声怪气地笑道:“不错!不错!再练十年,老夫不见得是你的对手。后生可畏!”原来刚才宇文诚向他一腿扫去之时,冷器手中狂飙刺突然垂下,挡在身前,这一来便成了宇文诚自己把一条腿送到了剑刃之上,大惊之下,忙硬生生收势跃起。这一来,却再也避不开冷器当胸击来的一掌。冷器本来满拟可以将他右腿削断,万没想到他全力横扫之际,居然还能收招换势,不由心中一凛:“藏剑山庄武学垂大名三百载,果非幸致。刚才我这一招‘阴风恻恻’是我狂飙派‘勾魂索命三绝剑’之一,这小子居然能一再临危逃命,看来这宇文世家还真是不能小觑了。一个学艺未精的少年已如此了得,宇文圭定然更加厉害十倍百倍。嗯!难道那人所传消息不准?倘若这次我误信人言,岂不是要在宇文圭面前自取其辱?”书包网 。book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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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子几乎惊呼出声,他很喜欢宇文诚这少年,见他连连遇险,本来也想出手相救,但刚才之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自己坐得又远了些,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及。旁观数百掌门人刚才见宇文诚和宇文鹰缠斗良久,妙招迭出,确是少年英雄,造诣不凡,倒有一大半人觉得自己枉为一派掌门,恐怕还不是这两个少年的对手。就连十八名门大派的掌门在他二人斗罢之后,也纷纷交换眼色,意甚嘉许。谁知在这个奇形怪状的狂飙派掌门人面前,居然一招落败,还险些丧命。年长之人顿时又想起了当年玉皇顶上和宇文剑雄激斗千招的冷电:“阴风穴狂飙派的武功确是非同小可!”冷器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是把命送在这里,也要试试宇文圭这块石头到底有多硬。”转身对宇文圭道:“宇文大庄主,三十年前,我父败在宇文剑雄剑下。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敢不敢跟我来比个高低?”宇文圭此时再也无法端坐不动,霍地起身道:“藏剑山庄向来不与他人争什么第一名家,阁下武功高强,有目共睹。今天乃大喜之日,老夫不愿与人兵刃相见,这便请吧。”众掌门一听,均想:“宇文圭果然颇具宇文剑雄遗风,大家风范,不肯与这等好勇斗狠之徒一般见识。这冷器是当年冷电之子,武功造诣确也十分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