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迦梨要承认,昭穆尊的遭遇完全是她搞的鬼。
她配了一味可以让人‘做梦’的药,当然不是真的做梦,只是达到类似的效果,让人放松,削弱理性的控制,让潜意识更加活跃一些。
药不能总下,那样会被看出端倪,所以迦梨只是第一日有趁问天敌,不是,是一页书发呆的时候放在昭穆尊的酒里,再来就只有那天的点心。其余时候她不过是语言诱导一下,说看到什么蓝色的影子跟昭穆尊坐在一起的说法完全是她在扯蛋,只是想起到一个加强暗示的效果,毕竟她没法保证昭穆尊陷入潜意识之后会想到尹秋君。
所以迦梨其实完全没有想过昭穆尊的潜意识里尹秋君出现的频率,以至于根本没想到他会发展成日思夜想的地步……
而此时,昭穆尊的房内,某人正就着唯一一根蜡烛的火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桌上那片蓝色菱片,面无表情的将长生殿特产员工晚餐机械性的往嘴里送。
昭穆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这几日就是无法合眼,如果尹秋君的灵魂真的在他身边,那么……
他想见他,他铁了心要等到那抹蓝色的影子出现。
昭穆尊死盯着一根蜡烛和一片头饰发呆睡不着,与他一墙之隔的邻居也出现了睡不着的情况,只不过……是被逼的。
迦梨拿被子盖着脑袋缩成一团,不断催眠自己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罪魁祸首就是此时出来放风并坐在床边摇扇子的家伙。
“冷情?”
“……”
“喂!我叫你呢!”
“……”
尹秋君干脆伸出一根手指来戳那团被子:“冷情冷情冷情冷情!”
终于某人忍无可忍,拉开被子坐起身来:“干嘛?!!”
“哦……没什么……我就想问你睡了没……”
……………………迦梨很想一拳照着这位的脸打下去。
“你到底想说啥?”
“嗯……”尹秋君垂着眼,目光晃动了一会:“没事。”
“靠之!”迦梨直接掀了被子跳起来,站在床上指着尹秋君的鼻子:“没事就麦来打扰我睡觉!想去就去啊,扭扭捏捏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
“谁想去看那个混蛋啊!”尹秋君脖子一梗,犟上了。
“我想问你你到底想要怎样?说来长生殿捅他的是你,到现在好几次机会你就是不捅!!你现在除了看他还能有啥想法?!!”
“谁说我不捅他的!!”
“那你现在去捅啊!!他就在隔壁!!”迦梨梆梆的敲着墙:“人就在这堵墙后面,你倒是去啊!!”
“去就去!”
尹秋君扇子一甩,穿墙而过。
迦梨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卧倒,睡觉!
昭穆尊正拿着筷子面对空碗和菱片发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在晃动的烛火映照下有点恐怖。
忽然一阵怪风吹过,烛火晃了晃,灭了。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昭穆尊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得出,屋子里多了什么。
“尹……秋君?”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
不会错,那是尹秋君的声音!昭穆尊瞬间睁大了眼,如果此时还有光线,那昭穆尊这副眼珠子突出毫无形象可言的形象肯定能吓人一跳。
“尹秋君……”
盘旋在嗓子里的‘好友’二字打了几个转,却说不出口。他背叛了他,他亲手杀了他,如今他们之间已经再也无法使用那个称呼。
昭穆尊本来想问尹秋君很多事,如今人在身边,却一句都问不出,只在嗓子里一遍遍盘旋了对方的名字,发出含糊嘶哑的声响。
昭穆尊慌乱的找着能点燃蜡烛的东西,那副磕磕碰碰的样子是尹秋君从来没见过的。
“你要是点蜡烛,我立刻就走!”
“我……好。”
明明是他背叛,昭穆尊却完全硬气不起来。其实他很想再看一眼尹秋君的脸,很想。
尹秋君来了,这一点让昭穆尊莫名的平静下来,几日来不断扰乱他的混乱思绪此刻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安心,还有怀念。
屋内沉默了很久,昭穆尊才断断续续混乱的开口:“你……是不是……为何……”
那些疑问他在心里徘徊了很久,可是真的开口问起,却笨拙的无法组织成句。
“断山岩上,究竟发生何事?”
昭穆尊一愣:“这是你未了的执念?”
徘徊人间不肯离去的鬼魂,都是因为死前未了的心愿。昭穆尊以为,或许尹秋君的心愿是要他偿命,却从未想过这一问。
“废话那么多!你说不说!”
“我……好,那日……”昭穆尊将那日断山岩发生之事向尹秋君道出,他先是遇到炸药埋伏,一时不察受了伤,然后被幽燕征夫的杀手围杀,后来还跳出个铁臂老头,狠狠拍了他两掌,要不是问天敌,他差点一命归西。
“哼!那问天敌真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尹秋君的声音很冷,带着冰刺,一道一道刺进昭穆尊心里:“你运气真差,幽燕征夫想杀的人是我,而背九命又正好要夺孤问枪……”
“你是说……”
昭穆尊脑中一片混沌,那个答案就在眼前,可是他不想知道。
但尹秋君却不打算放过他,用最冰冷刺耳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昭穆尊,背叛的人,是你!”
该解释的,都了解了,但尹秋君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心情更差,直接穿墙而去。
昭穆尊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手指几乎要穿透掌心一样紧握着拳。仅余的力气、温度,都瞬间被尹秋君最后的那句话带走。
原来……原来他才是背叛的那一个……原来是他杀了自己的毕生挚友……原来……
昭穆尊低着头,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大笑。
做小弟不容易
迦梨还是没睡好,昨晚上有个疯子在她隔壁笑了一整夜……
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迦梨如常打卡上班,干脆利落的把堆积的尸身拆成零件,然后晃悠着回房间补眠。
路过昭穆尊房间的时候,门毫无征兆的开了,昭穆尊顶着一张僵尸脸,两眼赤红的站在那。
“哇咧!”迦梨拍拍胸口,她差点被吓出心脏病,这昭穆尊眼瞅着像是魔怔了,到底昨晚上尹秋君跟他说了啥啊?
昭穆尊好像没看见眼前这个大活人一样,目不斜视……或者说眼珠僵硬的晃悠着出去了。
【喂喂,尹秋儿你跟他说了啥?我怎么瞅着昭穆尊好像入魔了?】
【哼……他活该!】
迦梨十分后悔昨晚上没去听壁角,早知道某人狂笑一晚上让她睡不好,还不如听听壁脚来的比较有趣。
回房间用甜食补充了下能量后,迦梨开始搜索僵尸化昭穆尊的下落,最终在后花园找到了他,地上还堆了好几个酒瓶子。
这怎么跟失恋了似的?
蹲墙角边的迦梨默默的缩回了脑袋,不管了,回房间睡觉去。
迦梨觉得决定早睡真是太明智了。
早早会周公去的迦梨,半夜被一阵急促敲门声吵醒。祖祭司有请。
幸好有早睡,不然真的困死。迦梨顶着一脑袋怨气去集合的时候,见祖祭司身边已经聚集了昭穆尊问天敌戤戮狂狶三人,却不见悟僧痴迷。
祖祭司一脸神秘的带着众人来到不分界,过了这不分界便是天荒不老城的范围。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突袭计划也已经在途中由祖祭司告知迦梨,但却不见大军立刻行动。
正纳闷,由另一边走出一道人影,向不老城范围内行去,正是悟僧痴迷。
迦梨挑眉。甚好,原来祖祭司带着一票高手玩躲猫猫就是为了这个。
悟僧痴迷本名叫十诛戮神狩,原本是跟戤戮狂狶结拜过的兄弟,当年一同四处作恶。后来被万圣巌抓捕之后幡然悔悟,后来得了一页书的指点才得证道。他离开云渡山之后就被戤戮狂狶纠缠上,也就为了一页书的大计装作与戤戮狂狶一同为恶,加入长生殿。
事实上,前些日子不老城太师太辅被抓进长生殿不久又被脱逃,也就是此人做的好事。迦梨一直记得那二人脱逃后祖祭司一副得了老年人常见疾病——便秘一样的脸色。
如今十诛戮神狩在奇袭消息发出不久便独自偷跑到这个地方来,显然这身份已经藏不住了。
迦梨就纳闷了,当初救人的时候为毛这个和尚要顶着个光头去救,光蒙脸有个屁用啊,那颗闪闪亮亮的光头已经足够智商正常的人怀疑了。还是说他实在是黑布不够用了只够挡挡脸不够包那颗脑袋?
悟僧痴迷行至半路,忽见眼前一人提刀拦路,正是长生殿战将天残哭麻衣。再回头,祖祭司正一脸得意的率领众人等着呢。
祖祭司胸有成竹:“过了不分界,就是天荒不老城的范畴,十诛戮神狩,暗夜过界是要向识能龙通风报信吗?”
见此阵仗,悟僧痴迷已是了解自己身份已破,便是闭目不答。
“戮神狩!你真正背叛大哥?!!”
面对戤戮狂狶的指责,悟僧却是比了个佛门中人的手势:“百年不醒,悟僧痴迷!”
便是与戤戮狂狶划清了界限,宣告曾经的兄弟十诛戮神狩已死,现在只有悟僧痴迷罢了。
“毫羊沟之秘是你所泄?太辅太师也是你所救?”
“然也。”
“可恶啊!”戤戮狂狶一脚踏出,毫无准头的一道气劲擦着悟僧身侧而过。“你我兄弟一场,吾之双手不想染上兄弟的鲜血!”
昭穆尊站在问天敌和迦梨中间,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似乎与往常无异,只是苍白的脸色和眼中血丝泄露些许秘密。
迦梨趣味的瞟了两眼,说实话这么自虐又这么能硬抗的人还真挺少见。迦梨甚至怀疑此人脑子是不是有个工作模式。当初担任公法庭之主的时候这家伙是一脸正气凛然,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动作不过也只算私事。现在当恶人做反派,加入长生殿,依旧是那副敬忠职守的样子兢兢业业的做着坏事……
皮还完好,瓤已经疯了。昭穆尊是个某种程度来说很疯狂的人,没了尹秋君帮忙掌舵克制一下,现在已经快要丧失理智不顾一切了。
迦梨觉得,昭穆尊这个人现在自己内部的压力已经快到极限了,这副皮囊几乎要无法承受而崩裂。
迦梨正在走神,只听一声:“众人退开!”
回眼一看,问天敌已经摆了架势要出手了。
迦梨歪着脑袋闪到一边,结果看见昭穆尊还一本正经面色不动的钉在原地不动……于是顺手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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