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罗唆!不想丧命的就把人留下来,别碍老子们的事!”
“不行,他们两人我要带走。”白衣书生非常坚持。
“浑蛋家伙,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本少爷?本少爷可是颐月楼的少主,这几个城镇归我们管,惹火我们谁
也别想活!”
放话的结果是又被女人打飞,不过这次见了血,一个血洞出现在他左上臂,而伤人的凶器是女人纤长的
手指。
“啊、给我打!把他们宰了!”痛哼坐倒在地,他斥喝手下上前。
“啊!”姐弟两紧张的低呼,白衣书生估量一下局势,然后决定不插手。
“恩、恩公,他们很残暴,您的同伴一个人会吃亏的。”少年吃力的说着。
“别担心,这几个人难不倒他的。”他确定没有谁的残暴能伤到他那剽悍的徒儿。
像是印证书生的话一般,女子只花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还有空揍了那个少爷好
几拳。
眼看差不多了,白衣书生叫回女人,任手下败将逃窜——他并不打算让他杀生。
“辛苦了,有受伤吗?”
面对他和煦的关切,女人的眼神出现笑意,轻轻摇头。
“那走吧,这位小兄弟身上的伤必须早点治疗。”
走到街上,女人突然抢上前,挡在白衣书生身前。
才想询问怎么了,却接触到居民不友善的目光,白衣书生不禁一愣。
“竟然救了他们……”
“……多事的外来者,又把麻烦引来了……”
“找麻烦嘛!”
细碎的交谈清楚传进书生和女人耳中,并且想必脸色变得惨白的两姐弟也听见了。
“走吧。”白衣书生不想惹事,淡淡的说道。
女人提着手中的宝剑,威吓意思不言而明,让所有原本想上前的居民畏惧的让出一条路来。
※ ※ ※ ※ ※ ※
森林中,火光在黑暗中跳,围在火焰周围的人们刚刚结束了交谈,沉默于是成了唯一话题。
年轻的姐弟姓邓,姐姐叫邓雅如,弟弟叫邓鸿儒,爹娘在三天前被颐月楼的打手活活打死,姐弟两人仓
惶躲避了两天仍是被抓住了。
颐月楼,经营赌场、青楼、驿站,挟带巨大财力掌控了邻近几个小城镇的经济,连太守也得看他们脸色
,俨然成了统治者一样的地位,胡作非为、奸淫掳掠也没有人敢吭声。
“不要怪大家,反抗的下场太凄惨了。”邓雅和苦涩的安慰弟弟,但说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
不恨吗?怎么不恨?
父母被活活打死也没人相助,狼狈逃亡两天没有人愿意让他们进屋躲避,甚至连救了他们的恩公在居民
眼中都成了“多事者”。
倔强的少年一脸不甘,但他没有开口反驳姐姐的话,只是替她铺好干草堆,并叫她好好歇息。
邓雅如毕竟是柔弱女子,两天逃亡的疲累让本想让弟弟先休息的她很快就昏睡过去。
等邓鸿儒确定她睡着后,才抬头看向救了他俩的恩人。
白衣书生明显是握有决定权的人,此时正面带微笑的张罗烤好的野味给仍戴着帷帽的女人食用;一身江
湖打扮的女人总是沉默,几个时辰内他从未听到她开口,但她很小心的警戒着四周,就算有着薄纱遮掩
,仍依稀可见艳丽的容颜……
“恩公……”邓鸿儒低唤。
“嗯?你姐姐睡了吗?那你先吃点东西吧。”白衣书生,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受托下山救治疾病所苦民众
的柳煜颺,轻声招呼。
“谢谢恩公……”随便吃了几口,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依旧面带温和笑容的柳煜颺。
“怎么了?”他的表现太明显了,柳煜颺关切的询问。
“恩公是江湖人吗?”紧张的问着,年轻的男孩有些无措。
“算一半吧……” 柳煜颺淡道,“还有,在下叫柳煜颺,你叫我柳大哥就可以了,不用称呼恩公。”
就是啊,您可还没到要称作“公”的年纪啊!封亦麒露出戏谑的笑容,眨着眼睛揶揄柳煜颺,那是只有
两人才了解的小动作,柳煜颺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斯文的唇角出现苦笑。
“柳、柳大哥。”邓鸿儒非常听话的唤了声。
“他是封亦麒,我徒儿。”
“啊?”收女人当徒儿?
也幸亏封亦麒不会读心术,不然多少也会出手教训这个把他当成女人的小鬼。但就算不会读心术,也大
概猜得出邓鸿儒的错愕是为了什么。
“哼!”轻哼一声,马上吓得邓鸿儒差点跳起来,他撕下一条免肉给苍羽吃。
“麒儿,别这样。” 柳煜颺叮咛,“小兄弟,你刚刚想说什么?”他把话题导了回来。
对喔,他刚刚是想说——
“柳大哥……你们……可不可以帮帮我们……”他的声音在封亦麒的视线中逐渐变小,但还是死撑着吐
出最后的话,“……打倒颐月楼!”
去!这小子找死!得寸进尺到爬起山来了?封亦麒差点跳脚。
“官府已经管不着了吗?” 柳煜颺斟酌情势。
“师父!”封亦麒一反沉默的低叫,“我反对!”
那嗓音低柔媚人,但怎么也不像是姑娘家的声音,连隔壁卖猪的大婶的声音听起来都比他有女人味……
那么,他一直以为是女人的这个人……是男人?邓鸿儒傻眼。
“你的考虑是什么?” 柳煜颺决定先听封亦麒的说法,毕竟他可没听过什么颐月楼,只好期望熟悉江湖
资料已经能当情报供应站的封亦麒了。
“颐月楼跟这里的贪官狼狈为奸,有江湖势力,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这里他们才是土霸王,而我们只有
两个人,没必要为了救两个人杀到手软。”
“其他居民不管了吗?” 柳煜颺又问。
“他们有必要救吗?只怕我们杀得辛辛苦苦,他们还去密报呢。”他冷哼,将双手无奈一摊,表示他根
本不想搭理那些贪生怕死的居民。
“麒儿,他们只是不得已。”
柳煜颺柔声安抚,知道他从心底厌恶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但谁能要求寻常百姓能够无畏死的强出头,只
为了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呢?
“要救,就只救这两个,多的我可不管。”封亦麒闷声道,因为他知道若他不强势点,柳煜颺真的会考
虑平两人之力铲除颐月楼。
柳煜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思考眼前的问题——
要摆平颐月楼并不难,只要他想办法会同几大派或者是找当朝宰相的大哥处理都行,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迫切的救人反而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麒儿,若只是我去救人呢?”他顺着封亦麒的意思问下去,双手交握搁置下颚,好整以遐的盯着封亦
麒懊恼的表情。
真是愈活愈回去了,打从他发现麒儿对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没防御力以后,这个跟他个性不合的表情
就经常有机会出现在他脸上。柳煜颺偷偷反省。
“赖皮,师父好诈,我才不会让师父一个人去涉险!”不甘不愿的在嘴里嘟嘟哝哝,双颊却有些薄红,
才刚提起的气势马上消匿无踪。
老天,色诱……杀了他吧,几年下来师父竟然学了这一招……虽然他也常用……封亦麒啼笑皆非的投降
。
“帮师父个忙吧,好吗?” 柳煜颺打铁趁热的加强柳煜颺动摇的心念。
他有位非常体贴的师父,也许是因为两人除了师徒关系外还要添上个地位相当的恋人身份,所以只要他
不使性子,在日常生活中,他们的对话常常是互相尊重的。
只不过,两个人都很清楚最后事情会顺着谁的意思走。
“师父想做什么?”
“能不能……” 柳煜颺的话消失了,视线错愕的停在夜空的一角。
“嗯?”
封亦麒和呆愣的听着两人对话的邓鸿儒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小镇!”在这里土生土长十五年的邓鸿儒率先跳了起来。
漆黑的天边,染上了艳红的焰光,随着吹送的夜风,飘忽晃动。
※ ※ ※ ※ ※ ※
“人呢?把人交出来!”
“哪个格老子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人藏起来?”
“还不快把人交出来!跟俺作对?小心俺一刀劈死你!”
“你女儿长得不错,就拿你女儿来抵吧!”
这类的对话出现在大街小巷,原本是熟悉的场景,但颐月楼的人这次却是因为少主被打伤而凶性大发,
没多久竟放火烧民房,并把逃跑出来的居民打的打、抓的抓。
官府赶来的兵官却诌媚的站在颐月楼当家身边,听而不闻百姓的哀嚎痛哭。
没办法,光是颐月楼给的“压惊费”就比他们当差一辈子赚得银两还多,识相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不然就两眼全闭,怎么也不能管上一管。
“大爷,饶了我女儿吧,她才十四岁而已啊!”一个商人哭喊着跪在地上磕头,却阻止不了女儿哭喊着
被带离自己身边。
场面一片混乱,赶到的柳煜颺等人一阵错愕,根本没想过会有如此失控的状况,倒是封亦麒露出了一种
很奇妙的表情,红唇酿着略带苦涩的笑容,眼神却是嘲讽又迷惘,但托他头上那顶帷帽的福,他的表情
没有人看得见。
“住手!” 柳煜颺运起内力的叱喝在他耳边出现,让他马上回神,看见颐月楼的人朝他们围上。
。
“总算出来了吗?把你们带走的两姐弟交出来,都怪你们碍事,害我们得火烧屋才能把人熏出来。”颐
月楼主冷哼,挥手叫手下上前意图抓走被柳煜颺护在身后的两姐弟。
“师父?”封亦麒等着指示——杀或不杀。
“快点解决吧,然后去帮忙灭火。”火焰的热度灼烧着肌肤,柳煜颺也因对方的欺人太甚而动怒。
“好。”轻应一声,封亦麒的身影迅速划过人群,所经之处哀嚎四起。
柳煜颺斟酌一下,确定封亦麒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恶斗伤到后,他转而去帮村人灭火。
“谁要你假好心!都是你害的,外来者多什么事……我的家……啊啊……”一个中年男子愤愤不平的推
开正帮忙提水救火的柳煜颺,歇斯底里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望着在火焰中倒塌的房子,发出濒死的哀嚎
。
他这话一出,镇民开始三三两两的批评起来,把怨气全部丢给柳煜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