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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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不侵-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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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不是好好的么!”琉璃愤愤不平地插嘴道,“我看那大夫就是个庸医,上来就胡乱说一通。”

主子之间说话,按规矩,下人是不能作声的。被质疑养了个庸医,艾肆却并未给她脸色看,只是心平气和地甩出了一组数字:“夏大夫在西域行医快四十年,误诊的次数只有三次,其中两次还是因为病患的家属非要请他晚上去看诊,油灯昏暗之下才看走了眼。他随我出西域的时候百姓抬了悬壶济世的牌匾来践行,走出三百里之外闻讯赶来送别的人还络绎不绝。这样的人,如果是庸医,那这世上大概没有信得过的大夫了。”

琉璃被噎住了,立在一边低头不语。

徐辰显得有些踟蹰,道:“或许……或许我中的毒根本不厉害,名医大人只是不屑于治这种小病吧……我理解,名医都是有些怪脾气的。”

“当时他给你放毒水,伤口都切开了,看到里面的皮肉已经发黑发脓,说是毒已经到了骨头,回天乏术,才下了你没救了的定论。所以不是误诊,也不是不屑治,而是确实治不好了。”他静静地看着她,“你就不要找理由了。”

“找什么理由?”她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不治自愈的理由。要么是菩萨闲得发慌给你显了灵,要么你是妖怪。不然,现在躺在这床上的可是一具死尸了。”

艾肆的目光,当不做飞来飞去的眼风时,竟然也能咄咄逼人。

徐辰沉默了一会儿,换上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其实,我小时候不小心喝了一条毒蛇的血,从此之后就百毒不侵了。”

她一个从小娇养起来的千金万金的小姐,好端端的,喝一条毒蛇的血做什么?要有多“不小心”才能喝下又腥又臭的蛇血?她明显没有说实话。艾肆却没有点破,顺着她的意思调笑道:“哦?既然你喝了蛇的血百毒不侵了,那我再喝你的血,是不是也能克百毒呢?”

他故态复萌,暧昧地凑到她脖子上,作势要咬。

徐辰照着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地给了他结实的一巴掌。他夸张地哎唷一声,才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说真的,今天多亏你,小暮才幸免于难。”他的脸上似乎有个开关,表情从不正经模式切换到严肃模式无比迅捷,“我就她这一个亲人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脸向阴间的老爹老娘交代。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徐辰开玩笑说:“不如你就将这万贯家财送与我好了。”

“好。”他看着她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既然你要,我便给你。”

她将信将疑地问:“给多少?”

“全部。”他淡淡一笑,仿佛放下了一切,“都是你的。”

嗯?难道看错他了?他居然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真·君子?

但事实上,希望生意场里有坦荡真君子,就跟想凭永动机发电一样不靠谱。

艾肆接下去道:“……顺便附送英俊潇洒善解人意的夫君一个,跪得了算盘进得了账房,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亏本买卖呀,要下手赶紧。”

她脸一黑。为什么老有破坏气氛的后半句呢。

徐辰猜测自己睡了有一个下午了,因为不久之后侍女就到屋子里来上灯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去过,怕徐夫人惦记,加上蛇毒似乎并没有发作,便急着要打道回府。

来时的衣服在地上滚得不成样子,自然不能再穿了。艾肆道:“你要是不嫌弃,府中收着些女子穿的衣衫,都是全新的,我让人取来给你试一试。”

徐辰嗤地一声:“你家里又没有与我年纪相仿的女眷,这些衣服却是哪里来的?别是特地为你的红粉知己们裁制的新衣罢?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这话听着酸,我甚喜欢。”他厚颜无耻地笑道,“小辰辰,你已经在吃醋了,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哦~”

那一声亲密无间的“小辰辰”差点让她把穿越前吃下的、几百年后的年夜饭都给吐出来。

衣服送上来,却不是想象中花红柳绿的艳丽样子,裙子衫子袄子,都出于意料的素雅大方。不得不承认,就算不认同他混乱的生活作风,他的审美观她还是赞同的。

把艾肆赶出去,在屏风后面换衣服的时候,她顺便查看了自己的伤口。很奇怪,艾肆明明说为了放毒,手臂上给划开了一刀,如今却只看到一道新鲜的疤痕,嫩红色的新生皮肉联结了被人为分割、颜色相对较深的皮肤。看上去,不像是今天才开的刀,而像是养了个把个月的老伤。蛇咬过的地方本应该有两个毒牙的凹印子,神奇的是它们居然人间蒸发了,手臂上除了那道难看的疤之外,并无别的不平整之处。倒是小臂的地方,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淤青,有的是被那条蛇勒出来的,有的是被琉璃帮倒忙打的。淤青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碰就会痛,半点都不带含糊。

徐辰抱着衣服沉思了很久,神色不同于往常地严肃着。琉璃也不敢问,静静地等候在一边。

艾肆在外面催:“哎,好了没有啊,虽说女人换衣服是件麻烦事,但你这也太久了罢?我知道了,其实你是想留在我家用晚宴罢?你这人也真是的,跟叔叔见什么外,直接说就是,还弄得这么迂回……”

她只好快速换完衣服,打开门走出去。

艾肆眼睛一亮:“原来小暮的衣裳这么衬你,不错,不错。”

“诶?小暮的?”没听错吧,小暮才那么一小团,这条长得拖过脚面的裙子怎么会是她的。

“我每年都要给她做新衣裳,每个年纪都会做几套,”艾肆忽然有些伤感起来,“这样,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也每一年都有新衣裳穿,每一岁都美美的。”

徐辰心里一紧,笑道:“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紧接着来一句不正经的,才是他的风格。

艾肆却只是摇头,一句话都不肯再多说,目送着她的马车离开。  

三四、面瘫脸徐寅

回去的马车上,徐辰特意嘱咐琉璃,不要把她今日被蛇咬的事告诉别人,以免传到徐夫人耳朵里,又惹她瞎担心。

琉璃担忧道:“可小姐你的手伤成这样,瞒得过去么?”

虽然伤口和淤青都被袖子遮住了,但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动作中的僵硬感。

这确实是个问题。想了想,徐辰道:“这几日午后就不去给夫人请安了,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李先生布置了许多功课,我脱不开身。”

于是老实的李先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成了她避着徐夫人的挡箭牌。

一路上计划得很好,甚至连夫人日常去的那些地方都一一拎出来过了一遍,以免不小心在园子里碰到她。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在徐府门口下车的时候,天快黑了,府门口却一派热闹景象,一盏盏大灯笼打得门前亮堂堂一片。门口停了一队灰扑扑的马车,徐家的下人流水一样进进出出,正热火朝天地从马车上往下卸货。

徐福站在门前的大石狮子边上,忙着指挥人:“这一箱茶叶抬到仓库一楼去,底下垫些稻草铺张草席子,靠南边放,离窗户远着些……”

“福叔,是老爷回来了么?”徐辰上前问他。

“不是老爷……”徐福忙得一句话说了一半,突然眼睛一瞪,越过她对一个仆人喝道,“当心点,那箱子里都是英吉利骨瓷,有个闪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被他训斥的仆人赶紧把单手拎的姿势改为双手怀抱。

“不是爹爹,那是怎么回事?有客商到访么?”除了客商,一般人之间到访,是不会带一队货车来的罢。不过这客商也太奇怪,徐老爷不在,不去找下面主事的掌柜,倒找到只剩女人和下人的徐府里来了。而且这个时辰,也不是合乎情理的拜访时间。

徐福抽出空来,回答了她的疑问:“不是客人。老爷那边同波斯商人谈得很麻烦,恐怕过年都赶不回来了,所以让少爷先回来主持长安这里的生意。”他朝车队看了一眼,忽然又眉头一皱中断了对话,对一个小厮道,“诶,少爷的马怎么还没牵走?马夫呢,快去把马夫叫来。”

徐辰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一队拉车的马中间,独独只有一匹马没有上车套。那马通身毛发乌黑发亮,只有四蹄如雪,体型虽然较比拉车的马要稍小一些,却看起来十分威武精神。

它的主人,就是老爷子的独子啊……徐辰的感觉有点奇怪。当初没想过要在这个时代长留,所以对这个长年在外的“哥哥”徐寅,她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反正等他回来她早就走了,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根本不关她的事。但是如今,她不得不面对这个“哥哥”,这个被徐小姐逼死了母亲的青年。虽然不是她动的手,徐辰却不能辩白分毫。

真是别扭啊。

徐家的老马夫上个月被自家儿子接回家乡养老去了,现在在马厩里做事的是他的徒弟。小马夫被叫来了,看到徐寅的马,兴奋得直搓手:“这、这就是汗血宝马吧?我只听师父说起过少爷有,还没见过真家伙。”

徐福虎起脸瞪他一眼,“知道是宝马,还不赶紧牵下去好生照料?”

小马夫忙诚惶诚恐地牵了马下去了。

“少爷如今到夫人屋里请安去了,小姐……”徐福试探着问她,“是不是也去见见?”

徐小姐被掉包的事,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也是知道的。当时,在山坡下发现刚穿越而来的她的人就是他,找人把她从坡底背上来的也是他,事后负责封相关人员的口的人还是他。他心里明白,徐辰对这个“哥哥”,必定是十分生疏的。

手上的伤加上心里的别扭,徐辰本想用“身子乏了”的理由推脱,但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要见的,就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徐夫人房里去。

“……那波斯国不用过年,就专挑这个时候谈生意,想借我们急于归家的心思压价,爹打算跟他们拖到底……是,是……所以今年他可能不回来过年了……”

还在门外,徐辰就听到了一个低沉却年轻的男声在回徐夫人的问话。徐夫人的声音里很是失落,那男声却心平静气的,听不出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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