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帅惹不起姓陈的,他也会动脑子,特别是,他有个奴才很不是个东西,就给马大帅出主意。那奴才说啊,陈家不是开店么?看来开店赚钱,咱们也开。马大帅就说好。他们开点心铺没人敢吃,他们开酒桩没人来喝,他们开青楼都没人敢来嫖,为啥啊,店主的名声实在不咋地。当年被欺压的百姓谁敢来帮衬他的生意。
后来马大帅一看,这不行啊,得改,改啥呢,又问这奴才。
奴才给想了一个损点子,咱们开黑店算了,斩生,住店的一般不是本镇人,经过的商家和买卖人身上才有钱,来一个斩一个,咱旱涝保收。
马大帅手下本来就有几个打手,再加上马大帅的老婆对迷药还颇有些研究。所以呢,这生意倒也做起来了。只是这声誉越做越臭。
镇上的人看见他们家的狗都要绕道走,只有外来的人不知情,才会踩到他们的地盘上去。
陈青口一路寻下,屋子里寂静得可怕,难道他来晚了吗?又或者是猫姑娘根本没来过?后院马棚里猫姑娘的白马还好端端地拴着。
陈青口又折了回去,索性用鼻子闻,这一闻,闻出了点端倪。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起初的时候闻着仿若是檀香,陈青口没留意,但是再闻却比檀香更浓烈一点,里面掺杂了东西,有一丝西域软骨香的影子。不过掩藏得很好,不能确定是什么成份,连陈青口的鼻子也险些骗过了。顺着这个味道寻去,一排溜三间雅间在一个小跨院里。
院子里种着菊花,马大帅还真有雅兴。
靠近了听见有人在小声谈话。
“婆子,得了没?这都快二更了”。
女人声如细纹:“别——着——急——药性没那么快。”
不用问,这就是那对奸人。
马大帅用袖口煽着风:“闷死个人!二毛子他们都准备好了吧?”
女人嗯了一下:“对,二更就动手!”
陈青口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没动手。
捅破窗户纸往里瞧,这一屋子只坐着马大帅两夫妇。一个斜躺在太师椅上,一个沏了茶在喝。马大帅好像很热的样子,不时地在抱怨。侧身到中间那间,漆得崭新的房门,窗户上还糊着花,香味这间最浓烈。依旧是把窗户纸捅了一个洞,往里看,灯早都熄了,床上好似躺着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猫姑娘还不可知。
陈青口不准备打草惊蛇,又滑到第三间屋子。提鼻子嗅,这屋子里最少有七八个人。虽然也没有亮灯,只从呼吸的厚重上来分辨,陈青口心里已经有了谱,对方内力不深,只是些小毛贼。
把屋里的情形都摸清后,陈青口又回到第二间房,手搭在门锁上,轻轻一碰里面的锁头就开了。
用最轻的幅度打开门,掩住呼吸缩起身子扁了进去。反手虚掩上门。
身子刚贴近床沿,就见明晃晃的剑光一闪,奔心口方向来,亮得打眼,陈青口一偏,伸二指扣她的手腕。用的力道不大,剑已经脱手。落地之前,陈青口用脚背一挑,依旧是无声无息。她的人站不稳,勉强还有些意识,陈青口也不说话,连人带包袱外加马匹将她打包带走。
附近有许多小山包,找了一个较隐蔽的场所,将马牵过。被风吹了半盏茶的功夫,猫姑娘清醒了一些,只是手脚还发软,使不出气力。
陈青口把她放下就要走,却被抓住脚踝。
问:“你是什么人?”
陈青口没搭话。
“你要放我走?”
陈青口点头。
再问:“莫非你是哑巴?”
陈青口又点点头。
“哑巴你叫什么名字?”
陈青口比了比手势示意自己不会写字。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陈青口也不知道要怎么答,总不能解释为,从前有一个贼,此贼虽然贪钱,人品还过得去,他还有颗尚未泯灭的闪闪红心吧?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我很苯,镇上的大店不住跑来住黑店?”
陈青口想了半天,觉得这话不错。
就再次点头。
猫姑娘很委屈,蜷起身子,抱紧双腿哇地哭出了声。
陈青口猛然想起他爷爷的警世名言,真相只有一个,但绝不是对女人说的那个。
这一哭不要紧,有火把的光亮和杂乱的脚步声往这里来,陈青口一跺脚,夹起她上马背,就跑了出去。
她在他后背自言自语:“哼,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爷爷不把八八六十四路扫堂腿传给我。妹妹比我小都开始学了。我不是不想住大店,你知道吗?那店主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我有银子还怕住不到店么。”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陈青口在附近绕了一会儿,甩掉后面的追兵。猫姑娘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开始说胡话。
碎碎地叨念着:“爷爷。。。茹儿错了。。。”
陈青口搭她的脉搏,不免捏紧了拳头。这对马氏夫妇还真是无所不能,只觉脉象时有时无,看样子是中了毒。陈青口的医术比三脚猫还少一只脚,平日里跌打损伤还能自医,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姑娘家,陈青口可不敢自己医。绕回镇上的时候,都已经四更了,他数门熟路地敲开一户人家的门。用的是他们特有的方式。
哆哆。。哆。。哆哆哆哆
里面的住户认出了暗号,以最快的速度把陈青口让了进去。
交待完一切,陈青口才放心地走。
屋主送他到门口:“陈少放心,人送来了就绝对差不了。”
陈青口点头,赶在五更之前回去。
* * *
陈青口没有赶上吃早饭,他是被小球一枕头,一枕头给拍起来的。等他漱洗完毕到前堂,昨晚宿醉的那几个都比他有精神。
伙计不敢怠慢掌柜的,从厨房又给他端了一些地瓜稀饭来。陈青口的胃口也不似以往那么好。只喝了三碗半稀饭。
余寡妇说起昨晚的经历恨不得开台唱戏,绝色公子却脸色铁青,好像是被梦魇着了。
小包还在问呢:“余娘娘,您和绝公子到了那个黑店,然后呢?”
“然后,我们四处找也没找到那个御猫姑娘。”
小球用他权威性的尖嗓子发表意见:“哪有那么巧,可能没去”
“不对,不光我们在找,我们发觉店里的人也在找什么人。一屋子一屋子搜。还说什么不能让那个丫头跑了,马大爷还等着呢。”
小包一脸的不可思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就有人拿着火把,去附近的山里找。”余寡妇将茶水送到自己的口边,润了一下喉咙。
“找到了吗?”小球很心急。
“没有,直到快天亮了都没找到!”
“切,说来说去,你们什么都没瞧见,哪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小包泄气。
余寡妇这里却还有下文:“谁说没有好玩的事儿。我这不是正要说。”
“快说,余娘娘快说!”
“那些打手们带人出前门去寻,我俩想,既然猫姑娘都跑了,也没有戏看,就从后院回吧。怎知道这好戏才开场。有间屋子亮着灯光,屋里动静很大。一个男人一直喊热,他老婆就说:那你今天晚上将就一下上我吧。那男人宁死不从,说:上一只母猪我都不上你!婆子求你,你那几个丫环就便宜我吧”
陈青口被一口滚烫的稀饭呛到。
余寡妇对着他一笑,接着说艳遇:“然后那婆子追着她男人满屋子打,又哭又闹说什么,不行啊,药性很强,丫环不能给你,你也不能忍。就我吧,熄了灯都一样。那男人边跑还边说,不一样,不一样。打死我都说不一样。”
小包已经笑到地上去了:“难道他吃了什么药?”
余寡妇点头:“看样子是西域的催情花。”
小球也哈哈:“害人结果害己,不过奇了,那姑娘怎么就跑了呢?”
余寡妇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听他们说,这姑娘身上至少给下了两种药,其中还有软骨散。连人带包袱骑着马逃跑简直是不可能。除非有人去搭救。”
“谁会去救呢?”小包冥思。
余寡妇瞧着陈青口喝稀饭的劲头。也问:“谁会去救她呢”
第八章 惬意人生
雨先是成珠再成线,最后一片一片粘连起来,一望不到尽头的雨箭。天大地大,此刻却异常纯净,只有风声雨声。
陈青口他们没有走成,被大雨困在客栈里面歇息。
绝色公子在作画,余寡妇陪在一边磨墨。这本来是清风的差事,不过清风乐得清闲,拿了棋子与小包下棋。半斤可算遇到八两,两人杀得热火朝天。小球干着急没法子,谁让他主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他近了墨自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小包嫌他技艺太差,拒绝与他下棋。
陈青口很没有出息地躺在床上,他这辈子最大的嗜好就是睡,他爷爷因材施教,教给他睡着练功的方法。主要还是内力,吐气之法。
有人敲窗,“少东,沈府送信来了”
陈青口用脚趾钩开窗拴,直愣愣地将脚伸了出去,来人想必也习惯了这种特殊的方式,将字条夹在他脚趾中。陈青口伸脑袋往外看,窗口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仿佛雨帘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字条是沈之春的徒弟给写的。
“毒已解,展姑娘一切安好。”陈青口把字条团起来,咽进肚子里,接着闭目打坐。
* * *
伙计慌慌张张跑来,丢了一只鞋。
“掌柜的,出事,出事了! 牌匾被砸了!”
陈青口揉搓着前胸一跃起身:“什么,什么?谁敢碰我的牌匾?那东西定做一次二两七钱半!”
伙计半张脸都肿了:“快去瞧瞧吧,前头打起来了,是马大帅那群土匪!”
陈青口一口气好悬上不来,伙计替他揉前心,拍后背:“掌柜的,消气,消气,桌椅板凳。筷笼茶壶;我们尽力在搬。”
陈青口的两眼这才翻了回来,这都是他的命根子。
果然,前头打得厉害,绝色公子武功高强,一人敌了仨。余寡妇也不是盖的,抄起紫砂壶就往对方脑袋上拍。
陈青口忙坏了,抢救下紫砂壶,递了一块板砖给余寡妇,又从小包手里把椅子抱下来,递了两块板砖回去。有个打手跌了出去,眼看就要压到一个花瓶,陈青口来不及挪花瓶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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