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凄恻哭喊,字字滴血,声声含泪。
听到哭喊,已被血色淹没的男子,霍然抬头看向了最挚爱的人。那双迷魅淡静的眸子,瞬间冲破了往昔的清冷,竟是那样疯狂的企盼和炽烈,透着似要将那人刻入灵魂里去的霸气,和yu颠覆天地的气魄,凌厉的冲撞开来。然而却仅是一瞬,终究归于沉寂。闭目苦笑,他微微摇头。不能啊,那样大的牺牲,他承担不起。
再看向她时,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那抹笑,含着眷恋,含着疼惜,含着不舍,含着似乎永无止境的爱,含着想要不离不弃的强烈渴求,也含着最后的凄怅和绝望,慢慢绽放在他绝美的唇角,炫花了那一日的天光。
“菲菲……”感觉到不断拉扯他的力量正在逐渐加强,他开口,唤了哭到已经失却声音的她的名字。
她闻声缓缓抬头,双眸因他封印力量的持续,依然空洞无光。
“……我爱你……”
周身狠狠一颤,她突然疯狂的伸出手去,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嘴大张着,嗓音嘶哑道到极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绝望太深沉,所有的知觉已不复存在,她唯有奔跑,才能靠他更紧一些。
“……我爱你……”
他笑着,温柔重复。
脚下忽然传出巨大的裂响声。一阵天翻地覆的摇晃之后,地面裂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刺骨寒气自洞口汹涌渗出。那七条贯穿他的铁索齐齐凄啸,彷佛有生命般跃入洞内,拉拽着他,往洞内坠去。
“……不……”预感到了什么,她凄声大喊,脚下一绊,狠狠摔在地上。
他苦笑,脸侧向两个孩子的方向。未儿死死搂着挣扎不休的末儿,也正在看他,眼里氲着一汪泪,yu坠未坠。
“未儿,替我照顾她们……”
说完,便放松身ti,直直坠入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寒洞。
洞口瞬间闭合。()
正文 2。 孤身一人
车流如织。
正是下班时期,公交站牌下挤满了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已被一成不变的工作生活磨平了棱角,个个疲怠,形色漠然。
黎末背着包,微微低着头,被紧紧的挤在人群中间,表情淡漠,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公交晚点了近十分钟还没出现,人群中有人耐心磨尽,已经在低声咒骂。
黎末抬起头,长长刘海**眼底一片浓重的阴影。视线穿过重重人群,落在道路的尽头,可等了很久,依然不见有车驶来。再是淡然,清丽的脸上这时也染上了一抹几难察觉的焦急。
低着头挤出人群,黎末走到路边,正要换条路线,一辆黑色BMW忽然滑来,悠悠停在她脚边。黎末有些诧异的挑起眉,安静的视线落在缓缓摇下的车窗内。
“小末,要去哪儿?”车内探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是同班的谭一杰。
“南山医院。”黎末朝着谭一杰点点头,就要绕道走开。
“等等——”谭一杰伸出手,抓住黎末的手臂微微笑道:“我送你过去吧。”
望了眼仍然不见公交踪影的路尽头,黎末稍稍犹豫了片刻,朝谭一杰点了头。
谭一杰打开车门。黎末微微倾身,坐到副驾座位。
“去看黎妈妈么?”发动车子,谭一杰转头温声问。
黎末明澈的墨色眸子暗了一下,扭头去看窗外,轻轻点头。
谭一杰知道黎末性格坚强倔强,在人前绝不肯轻易示弱。现在问及她最挂心的事,她肯定难受,才会别开脸。
以前,她原是那般明媚亮眼的女孩子,极爱笑,声音清灵,随时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当时学校有很多男生追。可自从高一下学期她哥哥黎未无故失踪之后,她便像换了一个人,似乎再也没笑过,上下学都是独来独往与世隔绝,倒成了学校著名的“冰山美人”。
黎妈妈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现在黎妈妈忽然病重,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也许在哭呢。谭一杰忍不住叹息,心里竟然有股难言的酸涩,很不是滋味。
红灯。
谭一杰一惊,赶紧刹住车。
车内空气凝滞,静到极致。
正思索着该用什么话题打破这样的僵局,黎末的电话忽然响起。
谭一杰下意识侧首看黎末,看到黎末拿电话的手颤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yao着唇,将电话放在耳边,然而只听了一句,眼泪便如流线优美的泉,迅速的涌了出来。
谭一杰见到黎末来势凶猛的眼泪,顿时吓了一跳,刚要问,后面却响起了刺耳的车笛声。赶紧将车子发动。
黎末接电话的手无力的垂在车座上,纤细的手指将电话握得死紧,紧到指节处泛起大片大片的青白。
“小末,哭什么啊,怎么了?”谭一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黎末的肩。
明明哭得那么惨烈,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谭一杰看着彷佛一瞬间失去灵魂的黎末,心不jin狠狠的揪成了一团。
“小末。”摇了摇黎末的肩。
过了好半晌,黎末才缓缓的转过头来。
那双美得过分的眸子,已被汹涌的眼泪覆住,湿润明澈,更是美得心惊。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道泪痕沿着脸颊划下来,犹自闪着泪光。
黎末的脸,明明平静的就像深邃的海,明明看不见任何情绪,却让谭一杰觉得,那些静默的掩饰后面,才是真正的哀伤,啼血入骨。
苍白的唇微微一抿,黎末看着谭一杰,眼神如浮云,飘忽的没有焦点。
她微侧着身,轻轻颤抖,眼神渺茫,亦无情绪,只眼泪汹涌,沿着削瘦的下巴一滴滴落在车座上。
“……医院说,妈妈她……去世了……”
她喃喃道,眼光落入虚空。
“……哥哥,末儿……该怎么办啊……”
低低唤了一声,又一波眼泪迅速的漫上眼睑,tuo眶,沿着美丽的脸颊滴到脚边。
谭一杰xiong口一紧,接着,细微绵长的痛便如吐信的毒蛇,冰冷残酷的在周身不断游zou。
这是怎样的噩耗啊,才能让这个坚强到让人疑心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的女生,在这一刻哭得如此悄无声息,如此决绝惨烈,让这个甚至可以独自担起家庭重担的少女,脆弱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到底是女生,这样大的打击,如何承受的住!
谭一杰眼底泛起浓重的疼惜,微一倾身,将哭泣的少女揽到了自己xiong前。
等谭一杰带着黎末用最快速度赶到南山医院的时候,黎末母亲已经被盖上了白布。黎末站在门口,还未进屋,就是一阵颤抖,拼命捂着嘴,还是捂不住破喉的哭声。
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好谭一杰及时扶住。
刚走到病床前,黎末双膝一软,就重重的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颤抖着手掀开白布。
病chuang上的人,有一张十分美丽的脸。虽然苍白消瘦,却仍掩不住天生的丽质。总有些忧郁,所以眉心仍自锁着。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似乎望见了极美好的事,嘴角竟然勾着一抹淡雅的笑,永远的凝固在了那张美丽的脸上。
黎末伸出手,微颤的抚mo着已然冰冷的脸,脸上眼泪一刻未断绝过。
“黎小姐,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主治医生不知何时也来到房间,倾身将一封信交给黎末。
黎末慢慢接过,眼泪一滴滴打在信封上。
“黎小姐,请节哀。”主治医生拍拍黎末的头,叹息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黎末死死捏着那封薄薄的信,将头埋在病chuang上,好久都没抬起来。
谭一杰一直站在黎末旁边,默默作陪。
丧葬办完,已是三天后。
黎末独身站在谭一杰的家门口等他出来,绝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楼上很快传来响动,谭一杰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装跑下楼。见到靠在墙边淡然静默的黎末,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小末,你找我?”
黎末转身,看着谭一杰,明澈美丽的眸子无波无澜,幽静深邃,一如积淀了千年的湖。
“谢谢你,妈ma的事,你帮了我很多。”
谭一杰微笑,揉揉黎末的头发:“谢什么啊。”
黎末没说话,低头从包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到谭一杰面前。
谭一杰momo鼻子,挑眉:“护腕?给我的?”
黎末点点头,“谢谢你帮我。”
谭一杰有些无奈,却也没办法拒绝,只好笑道:“你还是那么固执啊,一点儿都不可爱。”
“亲手做的,不是买来的。”
明显愣了一下,所以有些结巴:“额……亲……你亲手做的?”
女生点点头。
谭一杰低头,用手扶了一下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这样的话,我倒是对你感激不尽。”
“没有,是我在谢你。”
笑容滞了一下,随即便有些微的苦意泛起:“小末,我始终觉得,两年前的你才是最真实的。老实说,你这样,我每天都在担心,虽然好象是因为懂事了,所以才这么坚强,可或许你哥哥和黎妈妈,根本不希望你变成这样呢。”
黎末脸上表情未变,只眼神里多出了大片大片入骨的伤悲,随即便是此后年生独身一人的浓浓孤寂,毫无预兆的,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
谭一杰看着这个倔强好强的女生终于肯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不jin有些高兴,然而终又克制不住心底的怜惜,自顾自挣扎了半晌,便不管不顾的上前一步,倾身将垂首掩饰脆弱的女生揽进怀里。
“小末,不如你投奔我吧,我来照顾你。”
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始终不离不弃的人,该是值得信赖的吧。况且真的累了,太累了。
微微挣扎了一下,黎末便安静下来,任由谭一杰揽着自己。
“对了小末,黎妈妈……的信……”忽然觉得不妥,话出口了一半便溜回了嘴里。
谁知女生似乎毫不在意,轻轻吸了一口气,闷闷道:“信里只有一句话。”
“咦?”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