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叶宁有无能力反击,我自是按捺不住,就怕袭阳伤了叶宁:“住手!”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竟然站到袭阳面前,“有种就打我!”
袭阳的双眼已是无物,听了我的话,那一掌将要朝我打来。但是,叶宁还未喊出声,袭阳的手就在半空中停住。眼里的恐怖颜色,忽明忽灭。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面对我,他至少会留一丝余地。
叶宁见有可趁之机,预备故技重施制住袭阳。不料,袭阳看穿他的企图,翻手又将掌风向他而去。
此时的叶宁,没有选择迎掌对抗,而是一手将我推到一边,而自己中掌!
周遭藤架、屋舍皆现裂缝。我这时才明白叶宁推开我的用意。高手对决,若是我在身边,定会受到波及,下场与那些屋舍一样。方才还是袭阳一人之力,要是叶宁抵抗,只怕周围早已化作灰烬。
叶宁倒退几步,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他轻笑着拭去嘴角的血迹:“想不到你还有点能耐。所以,接下来就怪不得我了。”
“容……叶宁!”我差点喊错名字。从地上起来,看着他跟前的鲜血,不禁害怕。从他的表情,我根本看不出他伤的深浅。
“不要过来。”叶宁这样说着,还不忘对我一笑,“很快就好。”他一手抽去后脑的银针,恢复容珞的样貌,“多亏这银针阻行血脉,使得我血行缓慢,才不至于重伤。现在,是时候了。”
袭阳眼见叶宁化身为容珞,十指握拳发出错骨之声,清脆而阴森。他森森笑着,眼里的熔岩比之前更胜,几乎就要占据整个眼球:“容珞!”他疯狂喊出这个名字,手心聚力,打向容珞。
容珞神色轻松,仅用两指对战。但我可以看得出,他在躲避袭阳发出的所有正面攻击,试图绕到他的身后。几次失败后,容珞朝我微微一笑之后,身法迅速提升……我知道,那个笑,意味着什么。
转眼之间,袭阳的敏捷度就低于容珞,很快被他绕到身后。容珞抬起右掌,直接打在袭阳奠灵盖上!一缕缕黑气从袭阳的头顶冒出,在容珞指间缓缓升腾。
袭阳眼中的颜色渐渐散去,而容珞的面色在意料之中变得苍白。他的手在,嘴角流出新的鲜血,落在他蓝色的衣衫上,顺着褶皱的弧度,滴落在地,汇聚成一道血月。他对袭阳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他身体的负荷。
他在逞强,我在害怕。容珞现在的状态比那日在马车上还要虚弱几分,随时可能倾倒。我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流泪。我太没用了!
到最后关头,容珞也到了极限,可袭阳的情况竟开始反复。
随着袭阳的一声怒吼,一阵猛烈的气场将容珞打到一边的山壁上。他从山壁上坠下,重重摔在地上!袭阳转过身,瞪着他:“容珞!受死吧!”
“容珞!”我失声喊道,想要走进,却见他抬手阻止。
容珞已没有了力气,只能坐靠着石壁,眼神恍惚,嘴角泊泊流血。他的样子就跟当初在山洞昏迷时一模一样!他不再看袭阳,只是望着我。此刻的他,是极致的疲惫,他的唇一张一翕,似乎在说:“对不起。”
我不会接受!我飞快冲上前去,挡在他身前,怒目直视走近的袭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听不见我的声音,“他会死的!”他依然听不见。我该怎么办?就这样想着,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
天际银蛇横空,那刺目的光亮照射我的泪珠,映入袭阳的瞳孔。他眼底的火焰,就此熄灭:“小……阙……”
听他这么喊我,是恢复了神志?我直觉这是安全了,忙转身看容珞如何。
他已昏迷,不论我如何拍着他的脸颊,或是唤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反应。他的手也是无力的,松开的拳头散在地面。
我说过,我不想再感受这种离别。再次感觉到撕心裂肺,竟是想那把刀把自己捅死,一了百了。“容珞,你说话呀,你答应过我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喜欢骗我吗?不是说要骗我一辈子吗?你……果真是个骗子!”
“小阙,我……”清醒的袭阳,像是忆起刚刚发生的种种,见我如此,心底是愧疚非常,却又束手无策。
我扑到容珞胸前,腰间之物嗑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耳旁响起谁说过的一句话:“若非万不得已,切勿使用……”是禹庶!
我在瓷瓶的碎片里找到一颗白色的药丸。如果这东西像禹庶所说有保命之效,那对现在的容珞应该也是有用的!没有多想,我就把药丸塞入容珞口中。
可是,他已无法下咽。万般无奈,我顾不得那些世俗的观念,覆上唇,朝容珞嘴里吹气。也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祈祷着那药能被我吹下去。
突然,容珞咽喉一动,呼出气息。
我慢慢抱住他,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一枚无价的青玉。
☆、叶宁与容珞
那双深邃的眼睛,如是溪泉映月,也嵌着我的倒影。他缓缓睁开眼睛,我为他拭去额前的汗水,然后双手环着他,只看着他。
他淡淡注视着我,眼里尽是疲倦,却还是挤出一丝微笑:“小……阙。”
我望着他,眼泪止不住,喉咙里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他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让我傻傻抱着。
许久,我才用生涩的声音,一字一句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再这样。容珞,我害怕……”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克制自己不至于哭得更凶。
眼泪默默流着,容珞硬是伸手来轻轻划去正在滑落的泪珠。依目前的他,能做到这个动作,已是很不容易。我不要他辛苦,就想去握住他的手,竟是摸空!
像是水袋往一边倾斜,又来回晃动,我的神志就如此莫名恍惚。意识,像是被外力抽去,头变得轻飘飘的。忽然有那么一个极点的困倦,我身体一斜,差点倒下去。好在我抱着容珞,一时撑住了。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袭阳,察觉我不妥,一手把容珞推回山壁上坐靠着,一手把我夺到怀里,声音急促:“小阙,小阙,你怎么……”他还没说完,我的眼睛就一下子闭上,手就那样垂下去,像是死了一般。
其实,我只是眼皮沉重非常,完全睁不开,现时是浑身无力,唯听觉犹存。我可以听见容珞唤我的虚弱声音,也可以感觉到袭阳将我抱起,返回屋内。我也可以想象容珞的无能为力,还有他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夺走的无奈神情。
容珞勉强扶着墙站起来,喘着粗气。这时,门前有人出现。那人轻笑一声,走到容珞面前,略带讥讽:“怎么?被发现了吗?我还以为你能瞒到最后呢!”
容珞惊讶地盯着那个人:“你……到底什么时候……”
“这不重要。”那人妖异的笑容如在江州城一样,他挑起容珞的下巴,“你知道吗?有多少次,我都想杀了你!”
“不会的。”容珞笑盈盈地看着,似乎把他看穿,“韦云笙,你不会杀我。”
“你凭什么就这么肯定!”云笙提起容珞的衣襟,“如果你只是叶宁就好了,这些日子,我但愿自己只把你当成是叶宁!”
容珞无力反抗,但气势却胜过云笙,不屑地反问:“你做得到?”
“我知道那日行刑之前是你救了我,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不是为了小阙,我……”云笙甩开容珞,也避过他骄傲的眼神,背过身去,“那日在桐山,千钧一发,小阙为叶宁放弃逃命机会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叶宁,就是你,容珞!”
容珞靠在墙上,轻咳两声,缓慢说道:“想不到天生木讷的韦家公子竟也如此敏锐。小阙放弃逃命,为何不能是为了叶宁,或许叶宁才更适合她。”
沉闷而寂静的空气,被一声清响打乱,云笙是一个耳光打在容珞脸上。这一下,着实用力:“容珞,你太无情了!小阙此生只会为了容珞一人而奋不顾身!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如果你认为叶宁才更适合她,就请你继续演下去!”
“呵呵,需不需要再打一次?”容珞擦去被打出的血迹,又是笑着,如是寒风里的梨花,“若不这么说,你又怎会下得了手?我既是容珞,也是叶宁,根本不需要演。对小阙而言,我就是我,容貌、身份、姓名……从来不重要!”
云笙看着容珞的强势自信,在虚弱的状态下,更显锋芒,很多话也无须再说。轻叹一声,上前扶住容珞:“先带你回屋歇着吧,要是小阙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只怕又是担忧。”
“你真的能放下?”
“什么?”
“家仇。”
静得足以听见沙石滚动的声音,云笙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把容珞送回屋内,然后又急匆匆地要离开。
“你喜欢的人是谁?”容珞这一问,令云笙措手不及。
“与你无关。”云笙走出屋子,重重把门关上。
他在屋外站了一阵子,回头一望,这才真正离去。屋内之人,只笑着摇头。
云笙走后,容珞在房内运功自疗,竟发觉周天流转清明无碍,自从中了寸心噬,他已许久没有如此感觉。方才记起我喂他服下的那枚丹药,便觉蹊跷。
待容珞稍有好转,已是日暮的事了。他走到我的房前,却被袭阳拦住。因为师门的关系,一些观念已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正就是正,邪便是邪,似乎成为唯一的思维模式:“小阙睡了,你别进去了。”
“她是睡了,还是没有醒过?”容珞低头笑着,可以想象袭阳的神情。
“你骗了她多久?”袭阳答非所问。
“应该是她骗了你们多久。”容珞抬起头,眼底的光芒是压制一切,“还有云笙。从头到尾,还是你太迟钝了。”
“亏我之前还相信你,你的演技,当真无双。”袭阳提起手中之剑,渐渐架到容珞颈侧,“看着你这张脸,我全都明白了。容珞,你究竟算计了多少人?如果师叔也是其中之一……我不会放过你的!”
容珞浅浅的表情,消磨袭阳的锐利:“既然你怀疑,倒不如现在就杀了我。现在的我,不是任何人的对手。这样的机会,你不会有第二次。”
袭阳将剑锋紧逼,已划破肌肤:“你如何肯定不会有第二次?若非你刚才救了我,若非小阙的关系,我大可以马上动手!”一见血出,杀气就去了一半,“不知小阙为何如此待你?一次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