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大懂英语的,学人话光学个汉语就让我花了一百多年,因此总要叫你翻 译给我听。你跟我说话,却让你的朋友惊恐得像是许仙见了白娘娘化形、叶公见了龙——还是个修士呢,真没用。后来你才跟我解释,在英国能够说蛇语的人,现在最著名的那个,是个魔头。所以人们就以为会说蛇语的都跟那个魔头有什么关系了。
我嗤之以鼻。我是蛇妖呢,妖跟魔从来被相提并论的。
然后在你那个朋友的婚礼上,那个魔头出现了。
那时候你和我躲在角落里聊天,旁边布了隔音咒和忽略咒,不会让人一转眼就注意到。突然有条白蛇爬了出来,我看她那身白皮跟白娘娘有点儿像,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白蛇跟我吐吐舌头。她的道行还浅,不过是个小怪罢了,只是有一身不错的天资。
我看看你,撒娇,塞壬,外国蛇的腔调好难懂啊。
你拍拍我的脑袋,帮我翻译。
其实我听得懂,白蛇说,她叫纳纳。我只是想听你用那金玉相击般清泠的声音再重复一遍。
然后……然后那个魔头就走进来了,用只能用噪音形容的声音呼唤纳吉妮,让白蛇转头去看他。
他,不,它长得好丑啊,简直在给它身上稀薄到几乎嗅不到的蛇妖血统丢脸。它的力量是很强大,可是却能明显感觉到它的灵魂破烂得不停掉渣。就是那些掉下来的灵魂的渣让人觉得它的力量更强了。
所有人都跪了,只有你站直了身子。我听见“黑魔王”这个被提了很多次的音,才知道眼前这个给蛇族丢脸的家伙就是那个所谓的魔头。——也就一个普通魔族的水准嘛。
魔头问,你愿意加入我吗?
你问,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魔头说,财富,荣华,权势,力量,一切人间有的东西。
真好笑,它算哪根葱,也敢许诺一切这个字眼?
而你却只有低了头,曲了膝,收起了他的傲骨,在臂上留下一个屈辱的印记。
以你那样强大的力量那样无匹的剑锋,也不敢正面与之为敌。正面冲突起来功败垂成的可能性大些,最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何况,真要在你的朋友的婚礼上闹出见血的事么?我明白你的顾虑。
后来你就一直以冷硬嗜血的形象示人了,可是有谁知道你心里的难过呢。许多次你在无人的时候自伤,看血从黑魔标记下流出来,神色难看却连哭泣都不能。
那是你避了任何人,也避开了我做的事。还好我体型小,才能躲在柜子后面,偷偷看见你的样子。那段时间你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只是压抑着,不在外面露出来。而到了住处,终于压抑不住。我把自己往柜子后面的缝隙里再挪进去一点,不敢让你知道我知道。
我问你,为什么不逃呢?你苦笑。陷进去了,怎么逃呢。
怎么逃不了呢,就算打不过那个什么 伏地魔,御剑飞天还有谁能拦住呢?
——我的心,逃不了。
我的心也逃不了呀塞壬,你不经意地画了个圈子,就成了我的牢笼了。你怎么就,从没注意过我的心思呢。
是因为我是蛇,你是人,你就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对你有不单纯的心思了,是么?
你,又怎么会对一条动不了法力的蛇起什么心思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西弗勒斯。你柔和了脸上的表情,念这个名字。
那男人一身哭丧似的黑衣,容貌苍白冷峻,只会让人恐惧厌恶。他一张口,吐出的词汇,连我这样不大懂英语的都能听出其中并无善意。你怎么会喜欢了这个男人呢,他一点都配不上你。
如果是别的男子,有天仙般的外表优雅礼貌的举止讨人喜欢的性格,将你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事,我也就认了。可偏偏是这个油腻腻的老蝙蝠,对你弃如鄙履。我不甘心,这叫我怎么甘心?
可是,我只是一条不能动法力的蛇。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我用功地学英语,好为你偷听伏地魔的布置。我知道你做了另一方的间谍,否则你大可以躲着一切事务,假装弱小不堪,让人忽视。伏地魔是不会避讳着我和纳纳说话的,纳纳听不懂英语,它就以为我也不懂。可我是快化形的妖呢。
我毕竟学过一次人话了,这一次比上一次简单。可是当我能听懂常用英语的时候,你已经是食死徒的高层,伏地魔与你几乎无话不谈了。我的算计,落了空。
你只是摸摸我的头,微笑,安慰我不用心急,迟早能精通英语的。
……你不知道,我对英语为什么那么大的兴趣。其实我很讨厌学外语的呢。
你在写信时带了模糊的微笑。近来很难见到你这样发自真心的笑容了,我爬上书桌,看见抬头:扭扭曲曲的左手字,写着西弗勒斯……
又是这个人。这个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爱他?而他,甚至不知道与他通信的人,是你……
你为什么不肯让他知道呢。他不知道你的痛苦、你的心魔。他不知道你的好。
而我知道。
我知道你艰难地与心魔搏斗,痛苦却无法哭泣。我知道你被自己的罪恶感日复一日地折磨。我知道你被人误解被人恐惧被人仇视,你只是不屑于辩解而不是全然不在意……我知道,生老病死爱怨嗔,求不得最苦。
我盘在你身上,看着伏地魔带着笑容折磨那个那人。你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你的手心血肉模糊。我缠绕着你的手,用尾巴抚摩你,你全然无知觉。那伤你没治,回去后背着人你用你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左手臂上又抠出了许多伤口。
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你不知道当斯内普在法术下 打滚的时候我满心的欢喜。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看到你的伤,我究竟是心痛多一点,还是仇恨多一点?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对他的爱有多少,我对他的恨就有多少。
你就不能稍稍忘记他,转过头来看一看我么?塞壬,塞壬。
四年之后 。。。
七月份,正是霍格沃茨最清净的时候。西弗勒斯从实验室里出来时,桌上堆积了好几分的预言家日报。他随手翻了翻,前两天报纸上的头条一张照片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那是塞壬·维埃。
他脸颊削瘦得凹陷进去,肤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连唇也泛着白。他微低着头,干枯的头发从两边垂下来,眼睛阖着,神色冷漠阴郁,肩背却是挺拔的。他在照片上一动不动,阴影下像是具干尸。
他比四年前更瘦了些,神态形状却没什么不同的。西弗勒斯只在四年前跟着卢修斯去探过一次监,那时候塞壬便是这个样子了,对外界一丝反应也无,如果不是微微的呼吸和心跳,像是早已死了。
西弗勒斯没敢再去。那人终究是被自己害到了这个地步。阴暗压抑的监狱里,被一切冰冷漆黑的情绪所包围,不见天日。多少人在阿兹卡班被摄魂怪折磨到疯狂,疯狂直至死亡。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只会是恨吧。
他何必再去勾起他的难过呢。
如果他真的对他完全无情也就罢了,可是,却偏偏有了愧疚。
于是,忽略不了。
西弗勒斯不是没想过改善他的境况,却无能为力。虽然战后他被标上“战争英雄”“忍辱负重”之类可笑的标语,但这却并不是他能救助著名食死徒的倚仗。他连护住自己学院那些无辜的学生,护住食死徒的遗孤都要付出极大的心力,还需要波特等人的帮助和支持,连许多曾经疯狂支持纯血论的贵族都纷纷尽力与食死徒一方撇清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做什么?
他毕竟没有足够的权势,来拯救一个人。而真要花费极大代价去拯救这个人吗?这,他做不到。
因此,唯有叹息。叹一个本该前途光明的年轻人,选错了道路,从此万劫不复。
阿兹卡班再发越狱,魔法界安全堪忧
——本报讯 据悉,著名食死徒塞壬·维埃于日前逃脱阿兹卡班,监视魔法无一触动,摄魂怪毫无反应。此前十余年来阿兹卡班曾发生过两次越狱事件,一次是西里斯·布莱克以阿尼玛格斯形态越狱,另一次是战争前夕食死徒串通摄魂怪集体越狱——因此战后重建阿兹卡班时,在摄魂怪之外更设置了坚固的防护。魔法部曾信誓旦旦地声称,阿兹卡班牢不可破。
而维埃的逃脱,则是对魔法部极大的挑衅。魔法部发言人表示,刑法执行司将悬赏1500加隆抓捕塞壬·维埃,并呼吁广大群众提高警惕。维埃伏法后,将当场执行摄魂怪之吻。
维埃于1996年加入食死徒,据传闻为神秘人的私生子。其作风嗜血凶残,场景触目惊心。其最著名罪行为谋杀前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前巫师协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 级魔法师、前霍格沃茨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具体罪名见附)
据阿兹卡班看守所说,在阿兹卡班的四年里,维埃几乎完全不言不动,形如雕像死尸。不能肯定其精神是否正常,以其入狱前行为来看,维埃极度危险。因此魔法部承诺,任何人在看到维埃出现时可抢先攻击,不负法律责任。
…………
就在不久之前,《那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一书出版。作者署名S。V。,由赫敏·格兰杰修订,西弗勒斯和哈利·波特都作了序。书是好书,为巫师们介绍麻瓜世界种种,不可否认是全英国巫师界数十年来唯一一本真实可看的麻瓜研究学书籍。西弗勒斯在丽痕书店的新书发布会上声称此书将成为霍格沃茨麻瓜研究学教材。
很讽刺吧?英国最好的麻瓜研究学书是一个著名食死徒写的。战后西弗勒斯收集了塞壬的手稿,当时便有了出版这本书的想法。但他确实离开麻瓜世界太久了,对书中所侧重介绍的科技不甚了解。因此作过整理誊抄之后,邀请出身麻瓜裔的格兰杰加入进来,对书进行修订,大段大段地附注。然后波特被格兰杰拉来写序,一半为了支持推广巫师界对麻瓜的认知。
西弗勒斯没让任何人知道S。V是塞壬·维埃。否则这本书,至少在塞壬有生之年是不可能面世的了。事实上,甚至在这一代参与了战争的人死光之后才有可能出版。他是因塞壬的办公室其他人无法打开,连波特也无法用蛇佬腔进去,他自己却被门上的蛇继续放行,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