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剑可以温柔得如同浣花,只要你愿意就不会损伤到任何东西,也可以让剑所能及的一切干净利落地化为碎片,并且码放得整整齐齐。
只有在你心绪极度不宁,借着剑意发泄出不可控制的感情的时候,才会这样,力量散而不凝,错落无序。
而我……只能看着,不敢靠近。
你的剑势收不住。
你的痛苦,你的骄傲,不愿让我与你一起承担。
我在你脱力后靠近你,你仰着头不让我看见你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你被浓黑的绝望包围。
我想要陪着你,想要为你哭泣,你却完 全忘了我。我缠紧了你的手臂,你却丝毫不觉。我只从下方的角度,看见你的颌角坠了一颗晶莹的水珠,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璀璨的光辉。
我问你,你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能得到什么回报?
你轻轻一叹:你不懂的……
不知道斯内普说了什么,又迷惑了你的眼睛。你与他同室相处,却把我关在外面。你不知道我恨得牙痒痒,只是找不到机会去咬人。后来我悄悄往斯内普的杯子里灌蛇毒,却被识破了,熏了不知什么药让我恹恹欲睡。后来,你就带了我出门,绝不让我跟斯内普独处。
我很开心,这样我就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腻着你了。可我又担心,你是不是知道我做的事了呢……你若知道了,大概不会这么平静。你只是知道我对斯内普有敌意,所以不让我靠近他。你将他保护得那么好啊,却又纵容他做可能伤害到你的事。
其实那段时间你也有感觉吧,你也有蛇妖的血脉。只是一直不肯表现出来。你的事务繁忙,却精神疲惫,我却连担心你都快做不到……
可是那段时间,也是你从成为伏地魔手下以来,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斯内普,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你呢?在你已经对他绝望的时候,又偏偏给你希望?
可是,我看着你微微柔和的眼角,连劝你都不能。明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可我也知道,你听不见任何劝告。我跟你打滚撒娇,想把你拖出来,你却只是说一句:不要闹了。
这一句就让我彻底无力。你终究是不明白我的……你终究爱的是别人,不是我。
如果能一直这样,你一直保持着心情愉快,也就好了。可我们某天回去时,斯内普却不在。
若没有你的刻意安排,谁能打开这道门放里面的人出去?
我抬头看你,你低着头,肌肉紧绷似铁,神色变幻,终究定格为一抹笑意。
可我宁愿你不要笑。
你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早知道……
你早知道什么呢?你早知道他会放弃你,早知道他会离你而去,早知道他会不顾你的性命你的难处,是吗?
你……终究看透了,放弃了吗?
我不敢说,不敢问。
青儿。你说。千万千万,不要去试爱情。
可你说得晚了。晚到我已试过了一场爱,却无疾而终。
伏地魔让我陪纳吉妮去莱斯特兰奇夫人那里呆着。你我都知道,它是在怀疑你了。可它却有别的事要做,因此隔开了你我,又亲自来套我的话。
我捏着娇滴滴的嗓子,假装不懂事:塞壬除了每天跟那个黑脸的家伙关在卧室里不理我,就是管教不听话的小孩子啊,还能干什么?……这个图画啊,我看见塞壬画了好多好多次呢……不过,只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画 在地上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可是一个字的假话都没说哦。只不过我省略了,那个分裂灵魂的阵法的图案,是你修修改过了才画的。而你分割了的那片魂魄却不是交给伏地魔的那片。反正我是一条蛇,怎么能分辨得那么清楚呢?
……你被纳吉妮咬伤了。我的牙齿还在纳吉妮的皮肤上打滑,你的剑已将她剖成了两半。
换作别的时刻,我会气你伤害我的同类。但这个时候,我只恨你让她死得太痛快。我甚至没能及时救你,只能逃进旁边的湖里躲藏,等待伏地魔离开。然后我才能够去吸吮你伤口上的毒,祈求上苍让你活下来。
只要你能活……我愿意付出一切。
你让一个会说蛇语的小子救了,送回学校。我打死不承认斯内普那个混蛋在提供解毒药时怀有好心。我盘在你的胸膛上,感受着你微凉的温度,不肯离开。没有法力,我是很没用,但至少,我还有毒牙,可以保护你。
可你醒了之后,制服了监视你的人后,又定住了我。
等我再次得到你的消息的时候,你已经……身陷囚笼。我要波特小子带我去看你,却在踏足那座孤岛的一刹那被森冷的阴气击晕。
我再也没能看见你。
史密斯先生 。。。
塞壬在书店和唱片店之间破旧的极易使人忽略的门口顿了脚步。魔法界……阔别四年,他终于回来了。
他推了门进去,慢步走向吧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问容貌不改的老汤姆:“请问,这里有住宿吗?”
老汤姆擦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回答:“七西可一个晚上。”
塞壬犹豫了一下:“请问,您收英镑吗?”
老汤姆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二英镑又五十便士。”他顿了顿,“客人从哪里来?”
塞壬露出一个疲惫虚弱的笑,没有回答。
他照指引,扶着扶梯慢吞吞地上了楼,进了房间。合了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把自己摔上了床,没去管身上纠缠着的衣服带来的不适,拉来了被子抱住,埋了脸,放松了法力。
血与火交织的噩梦还在如影随形。然而这一次,塞壬却连挣扎着醒来都不能。梦境中有枯骨在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拖,下方是黏稠而灼热岩浆般翻涌着巨大泡沫的血海,可以听见沉闷的泡沫破裂声,里面翻滚着死者怨毒的诅咒和咒骂。耳边回响着一声声凄厉的“还我命来——”。尚未触及肌肤便能感觉到难以承受的灼烧感沿着脚踝向上升起,然后化为滚烫却又激冷的刺痛。
他眼睁睁地看着炼狱的火焰从脚下蔓延了全身,可以将一切燃为灰烬的刺痛覆盖了整个天地,却丝毫无法动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无力挣扎呢,还是干脆无心反抗。
可是那灼烧却始终缠绕着他,不肯停歇。他有时好奇,为什么自己居然还没被煅为飞灰,灰飞烟灭。是自己还有执念未消,所以始终撑着不肯消亡,所以继续忍受着这样的苦果么?
明明疼痛难耐到了极致,他却不知为何觉得疏离。似乎身体的疼痛是与他无关的,灵魂所受的折磨也是与他无关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只是一朵无上无下,无着无落的凭风无力的杨絮。
昏昏沉沉醒来,仍觉头痛欲裂。自脱出阿兹卡班以来,他的睡眠质量一直极差,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有时梦见炼狱血海,有时梦见恶灵索命,有时梦见与自己的影子不停不停地战斗,而手中仙剑早已不在。他狼狈地逃避着,来不及还手,直到遍体鳞伤,抬手不能,无可抵抗,在影子手中的剑冷酷绝情地穿入他胸膛的时候惊醒。有时候,还会梦见曾经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用本该属于他的魔杖指着他,冷酷无情地念出一声“钻心剜骨”。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唯有用胸膛迎接伤害。
无梦药水的药效早在战争中期就已减弱到一个令人沮丧的程度,停药四年之后再用,效果依然差强人意。
而塞壬现在,一点都不想碰坩锅。上一批制做的无梦药水早已用完了,他却不想再做 。
其实刚越狱时,他是去买凡人制造的安眠药吃的。然而地西泮几乎无效,苯巴比妥更加重病情。阿米替林倒是对症的药,塞壬却很任性地不想用。
除此之外只有魔药。他连一饮生死水那样强效到会产生恶劣的后遗症的药物都用过了,也不见什么效果。或许是本身有抗药性的缘故,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不乐意让魔药起效吧。
在阿兹卡班时,他还没发生这么严重的问题。那时候他所有的精力都在与摄魂怪争夺环境中所剩无几的可以用于修补灵魂损伤的灵力,在抵抗摄魂怪对他的灵魂的损害,别的什么都不能思考。而一旦离开了那么恶劣的环境,一放松下来,原本被排除在外的东西就猛然突破了未封闭严实的防线,将毫无准备的他一下击垮。
强大的似要将他吞噬的心魔,内心深切煎熬着的负罪感,以及为爱所伤的绝望,他再也无法抵挡。
说不出是心如死灰好些,还是这样抑郁痛苦好些。或许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更好吧。
不是没想过回中国去,远离这一切的。然而中国的情形却也不好。经历过蒙古人的恩将仇报,经历过满清入关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经历过鸦片战争以及接下来屈辱的百年,中国修行界其实是十分排外的。当年若不是他拿着在近代中国有名的凶剑离勿,若不是他确确实实是个受过正统教育的剑仙,若不是他斩杀了一头穷奇来证明自己的力量,那时在中国,以一个英国籍混血儿的身份,又有一半不属于中国的法术在身,只怕会寸步难行。而现在,他成了这样,连剑都没了……回去让人耻笑么?除非生活在世俗之中,再也不接触修行界,再也不显露出不属于凡人的力量。
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塞壬梳洗完,对着镜子运行化形术,眉毛变粗、眼眶变深、眼角向下挂,额头颧骨变高、颌骨变方,肤色稍稍变深,头发生长方向改变,最后在角膜上镶嵌一对变色隐形镜片,于是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正是他现在大摇大摆在人前露面时的身份,瑟恩西斯·史密斯。
与魅惑咒、伪装咒不同,化形术更接近于易容玛格斯或者人体变形术,反魅惑咒无法使之失效。他又在脸上加了一层通常用于保持妆容的化妆咒,这个咒语本来对易容玛格斯是无效的。但加上第三层咒语之后,它与面部的变形法术融合在一起,保证了即使是反变形咒也不能将其破坏。
易容玛格斯都是由魔法部登记在册的,因为一直到十七岁魔力稳定之前都会不由自主地随情绪表现出来,易容玛格斯的登记率颇高。而这,正是塞壬的一层防护:谁能想到在中国能有法术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呢?
有钱有魔法,要做个有据可考的身份并不困难。
虽然魔法部不可能记录下这个身份